第五百五十一章 学习
仍有零星硝烟，但整体已经平静下来的新神域中。
赛博朋克意味十足的街道上，每一片光幕，都仍然播放着涅盘城庆典现场的直播画面。
一时间，那些淡淡寒雾笼罩，散布于城市每一个角落的光幕，从高空俯瞰时，仿佛也让整座城市都覆上了的薄雾。
而这高空俯瞰的视角并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飞行中的加百列。
当闪耀的钢铁之翼凌厉拍动，巨神星光芒照耀下，无论羽翼还是铠甲，尽都华光闪耀的加百列，被搅动气流疾速推进，柔顺金色发丝在气流中飞舞一刻，她俯瞰下方“薄雾”笼罩的新神域时，金色眼眸中也带着明显颤动。
此前从中心广场出发，顺着玛雅的指引，雷厉之势，解决数处骚乱的过程中，加百列也一直保持着和莱茵的联系。
过程中，从波塞冬引发巨型海啸开始，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无不让加百列感到惊异不已。
惊异中，如果不是一直保持联系的莱茵，让其保持冷静的话，加百列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心绪，飞往涅盘城去了。
而事实证明，好像莱茵是对的，尽管加百列也明确感觉得出来，莱茵对这足够惊诧整个世界的一系列事情，都并没有提前知晓，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思绪，和那份非凡的自信却仍然是对的。
作为相当特殊的存在，新地球的遥远久远古代，加百列当然也曾经历过海族的侵掠，尽管因为羽人族天生的优势，他们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但当时的海族，是如何席卷整片大陆，又是如何让其他种族十去八九，她当然也是知道的。
正因为加百列知道，所以此前看到海族发动战争时，她才会如此失了冷静，也更因此有些无法理解莱茵的冷静和自信。
那种就好像他从始至终都相信，先知等人可以解决这一切都自信。
然而，随着后面发生的事情，加百列也在一次又一次被冲击之后，像是终于明白到，为何莱茵竟能够如此自信。
因为要是不是亲眼看到，加百列或许永远都不会相信那一切。
作为羽人族第二强者，即便这千年来隐世不出，但对于一些人类中的强者，加百列自然有着大致了解，所以此前见到光幕中的先知时，她内心才会如此慑于对方天神般的气质。
但归根到底，对于先知的强大，加百列也从来都只能从传闻中领会。
可今天她都看到了什么？
解决骚乱的过程中，通过密布整座城市的各种光幕，加百列见到了先知只用真气屏障，就阻挡了那可怕巨浪的惊天之举。
而眼见如此场面，加百列也在惊愕中止不住想象，想象如果换成自己面对那般巨浪，又会是什么情景。
于个人层面，加百列自然无需害怕那巨浪本身，这不但因为她会飞，更因为即便她任由那巨浪冲击，以她的身体强度，也绝不会有半分损伤。
可是相对的，面对那样的巨浪，加百列却也自觉自己绝不可能有任何办法阻挡。
哪怕她可以布设矩阵，架起矩阵光幕。
可她也从未敢想象过，矩阵可以布置得那么大。
因为她深深知道，以自己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或许已经是绝对强者的实力，只要有足够时间，说不定也真的可以将矩阵设置到状似铺天盖地。
可同样的，加百列更加知道，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那矩阵的强度恐怕就会成为一个笑话，甚至脆若薄冰，便别谈什么阻挡海啸了，并且那样巨大又脆弱的矩阵，她恐怕也只能维持片刻。
可先知呢？
随心而动，根本不需要任何时间去布置的真气屏障，却真实阻挡下了那仿佛能够摧毁一切的海浪。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加让加百列感到惊骇。
对于海族领主这样的存在，加百列自信，自己要击败对方或许需要纠缠片刻，可绝不会困难到哪去，因为她的实力，甚至能够在正常情况下，试着去挑战波塞冬，挑战那位七海之王。
可先知做了什么？
在真气阻挡可怕海啸的同时，已然压力巨大的情况下，先知不但承受了海族领主的蓄力一击，却毫发无伤的时刻，还只用一只手便瞬间反杀了那个海族领主。
也许很大程度上，那一刻，那海族领主死得如此仓促，也跟他如此一击，竟让那种状态下的先知受伤都做不到，心神已被荡散，更已陷入无措有关。
可重点是，当时的先知到底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任何一个人也都是能从光幕中明确一二，不是么？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先知却就是那么信手之间，就反手杀死了一个海族领主。
所以，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怕是谁都不会再去怀疑，只要先知想，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真正强者的海族领主，在他面前恐怕也和一个婴儿没有区别吧……
眼见这一切之后，加百列好像也前所未有的明白到了，为何涅盘城从建立之初至今，都能够安然发展，直至旧人类最终成为了可以真切和新人类分庭抗礼的存在，都不曾遭遇什么重大灾厄。
因为旧人类之中，一直都有一位真正的神明。
然而，就当加百列以为，窥见先知实力可能后，应是再没什么可让自己惊讶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一次又一次冲击了她的认知。
从旧人类和新人类分道扬镳至今，这么多个世纪过去后，由于魔法师的自来弱势，加百列甚至在对旧人类的笼统了解中，都差点将其完全略过。
可从今天开始，她好像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忽然就重新认识了魔法。
诚然，单说战斗能力，魔法师或许仍然和所有人从前认知的那般羸弱，他们几乎无法正面打败任何同层次的超人类。
可今天，雅各布和他的父亲哈里斯都已亲身证明，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布局，他们竟都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
因为看着那巨大明镜般无垠冰墙，想象着整个七海已经被冻结，那恐怖却绮丽无比的景象时，加百列心中也仿佛只剩下了一个词汇——神迹。
嗯，神迹。
而另一方面，相比较于那堪称神迹的禁咒，更让加百列惊叹的是，那竟只是出自一个少年。
一个人类少年。
一个多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凭着运气和立场，也凭借着家族跟先知的私交，所带来的威望，才能跟海族公主谈恋爱，最终迎娶海族公主，除此之外，好像再无什么建树的人类少年。
作为曾经的亲历者，古老是历史中，海族给地表种族带来的伤痛，加百列至今都仍然历历在目，她也还如此明晰的记得，那次危机的最终，是奥林匹斯神族的智慧女神雅典娜设计了波塞冬，才让宙斯找到机会毁掉七海之心，结束了那称劫。
而人类呢？
相比较于原住民古代的绝地反击，人类竟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一切，并为这一切设下了应对。
最终，至少直播画面所见中，人类只用雅各布一人之牺牲，就终结了海族所有阴谋和战争，让海族付出莫大代价，成为了绝对的赢家。
并且随着哈里斯的现身，结合雅各布发动禁咒前所讲述的故事，所有人也都终于了解到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什么惊天阴谋。
什么旷世战争。
原来从头到尾，整个海族都不过是棋子，是深陷哈里斯阴谋而不自知的小丑罢了。
以上，这也是事情进展到现在，让加百列感到惊愕又莫名后怕的地方。
是的，惊愕又后怕。
因为从头到尾，眼见整个海族都被雅各布父子玩弄于鼓掌，透过他们之间的博弈，加百列也好像终于触及了人类心术的冰山一角。
这般心术，当真让加百列止不左怕着，因为人类真的太可怕了。
而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人类好似无法相信的可怕时，仍然在顺着玛雅指引，往回赶往新神域中心广场的加百列，也分出些许心绪，又一次由高空环视起了这座城市。
根据加百列粗略了解的人类历史，她知道对她来说，甚至算不上多久远的一千几百年前，人类甚至还和新地球上的原住民一样，过着一种非常仰赖自然，甚至因为绝大多数人的弱小，而要比原住民还要依赖自然，害怕天灾的生活。
那时的人类，在有别于神域，有着日夜交替的星球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现在呢？
现在人类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现在人类援建的新人类城市又是怎么样的？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在一千年前，人类都已经驾驶着所谓行星际飞船，跨越了无垠星海，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
据说，如果不是因为人类从前的经历，让人类再后来封存了许多科技，人类在科技上的成就，甚至可能不止是现在这样。
可即使只是现在这样，也已经足够让几乎所有原住民对此无法想象。
而如果人类从没有出现过，加百列联系从前更久的神域历史时，仿佛也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大概现在的原住民，仍然会过着那种或许有些许进步，但大致一成不变的生活吧。
其实从前思考这些事情时，加百列就无法理解，人类那种越来越快，仿佛跃迁式的发展轨迹。
无论是科技实力。
还是超人类的修炼。
而从今天起，她好像更加无法理解这些事情了。
只是惊叹过这些事情后，此刻加百列更加关注的，却是那位隐匿千年后，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虽然原因不同，却和她一样再度现身大众视野的奥林匹斯神王宙斯。
早在人类登陆之前，古老的年月里，因为族裔之间的合作关系，加上自己也是羽人族高层，加百列其实也时常见到那位奥林匹斯神王。
所以忽然见到那个骑着机车，作着人类打扮，一身人类市井气息的雷老大，被波塞冬称为宙斯的时刻，加百列其实也和所有人一样，一时之间，好似根本有些不敢相认。
因为在加百列从前的即视感中，那位神王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一言一行，都绝不可违逆的模样。
可现在呢？
惊诧于宙斯千年来的变化时，在这新神域中的骚乱，已经随着海族危机的尘埃落定而偃息的时刻，加百列也想尽快赶回中心广场，亲口问问莱茵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从玛雅传来的信息她也知道，莱茵已经回到了中心广场。
其实因为宙斯的出现，而下意识生出询问莱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念头时，加百列也曾莫名惊厥了一下，因为那一刻她有些无法理解，为何面对自己理应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的神王宙斯时，她会下意识想要去询问一个人类，询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听起来十足有些不正常，不是么？
可惊厥于这忽然意识到的想法时，看着下方闪耀着各种霓虹，万千光幕撩人眼球的新神域时，加百列却又好像进一步意识到了什么。
她好像隐约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对宙斯的变化感到惊诧，更为什么会下意识想参考莱茵的意见了。
因为她忽然明确道，自己之所以对宙斯的改变如此惊诧，也许是因为对方刚刚出现，身份也没有爆出来的时刻，她条件反射般的感觉中，甚至一度觉得对方应该是个人类么……
对。
这就是最突兀之处。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如果波塞冬没有亲口喊出那句宙斯，加百列条件反射的既视感中，根本会觉得雷老大是一个人类，而这一点，大概就是她也下意识想要听莱茵意见的原因。
因为人类当然更了解“人类”，尽管雷老大并不是人类，他是奥林匹斯神王宙斯，可现在的宙斯，气质实在太像一个人类了。
而意识到这些事情时，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觉得现在的宙斯，竟好像一个人类时，加百列也莫名之间，忽然觉得宙斯现在大大咧咧，市井气息十足的模样，好像充满了一种智慧。
嗯，智慧。
从今天重新出现于公众视野开始，加百列虽然表面上努力镇定，但其实心中却无时无刻都在惊叹，惊叹所见种种，在人类科技和文化影响下的事物。
惊叹同时，加百列此前自然也懊恼着，往后该如何在尽力维持某种即视感的同时，也尽快学习和人类有关的种种。
因为她意识到，人类好像真的有太多太多，值得自己去学习的地方了。
而这也是加百列为什么忽然觉得，那位奥林匹斯神王，好像如此智慧的原因。
因为回过神后加百列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根本无从想象，对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经真正融入了人类，甚至融入得让人难再认出，融入得让她第一反应……会觉得对方根本就是个人类。
想到这里，加百列也很难不去思考，难道说一直以来，那位神王都早就意识到，人类有太多值得他去学习的地方……所以才如此融入人类么？
是啊，因为要是当真如此，试问有什么比真正融入人类，还有完全用人类的方式去生活，能够更好的去了解人类呢？
思索着这些事情时，经过一路的天际穿行，加百列也已经回到了中心广场上空，而她回到这里时，巨幅光幕上，镜头当然聚焦着那位老年暴走族模样的奥林匹斯神王。
并且经历过今天这么多事情后，加百列再次回到中心广场上空，所有居民也都在再没有多少躁动，大概因为他们今天已经经历太多冲击吧。
此刻，所有居民都只是在无声静默中，死死盯着巨幅光幕，仿佛在等待着，可能还会发生的，又一次冲击他们心绪和眼球的事情。
铮！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随着翅膀旋动的流风激散，再次踏足平台的加百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只是和立即走过来迎接她的塔克等人，在目光交接中点了点头。
点头过后，站在平台上的加百列，也立即看向了平台正中，和她一样处理了许多骚乱，也和她一样，处理完这一切后，轻松得好像什么都没处理过，仍然如高贵骑士般仰首光幕，铠甲闪耀的莱茵。
而如此情境中，看着莱茵思索了一下后，加百列终是在轻声铿锵的脚步中，朝莱茵走了过去。
走到莱茵身旁，一时间仍然不知说些什么好的加百列，也探出手去，将那枚关联着玛雅的晶体递向了莱茵。
接过加百列手中晶体时，莱茵仍然仰首看着巨幅直播光幕，只是随着他接过晶体的举动，点点电子流光，也忽然在他身侧汇聚。
而后，金发碧眼，形貌可爱俏皮，抱着纸质记事本的玛雅，也再次由流光凝结现身。
再次出现后，玛雅仍然抱着记事本的同时，也立即展露兴奋神情，抬头看向莱茵到道：“莱茵！莱茵！我给你说哦，刚才长翅膀的漂亮姐姐可厉害了！”
很显然，接过晶体后，无言之中，莱茵也恢复了玛雅人格程式的设定。
听闻玛雅如是言说，莱茵终于从光幕中移开目光，而后转过头去，和加百列对视的同时，也带着肯定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玛雅道：“是嘛？不过我现在有点忙，我们一会回去再说好么？”
说着，莱茵抬手指了指大楼外墙的巨幅光幕，又煞有介事般，轻抚了一下玛雅的头顶。
被莱茵如此轻抚着头顶发丝时，这跨越次元的互动，也让玛雅如同此前莱茵戳她额头时一般，立即作出了反应。
像是很享受一般，随着莱茵举动，任由其抚摸自己发丝的同时，玛雅的眼眸也在笑容中勾起，显得闪耀又可爱。
而后，待得莱茵的手收回，玛雅也很是开心的没有纠缠，她拍了拍记事本，发出拟真到极点的音效后，也笑得更加开心的同时看向莱茵：“好好好！我都记下来了呢，回去再和你说哦。”
说完，玛雅也抬头看了一眼，光幕中那位神王后，才又一次在蹦跶姿态中，再次闪耀出点点光斑，消散于流光之前，她还可爱至极地转了个身，用可爱眼眸看向了莱茵，完美模拟了物理效果的裙摆和发丝，也随着她的转身轻盈流动。
终于，看着莱茵和玛雅的互动过后，随着玛雅的ai形象，在流光中消散，加百列也像是想好了该说些什么，莱茵再次抬头，看向光幕一刻，她也看了看站在波塞冬面前的宙斯，而后道：“你说……他会杀了波塞冬么？”
是啊，宙斯会杀了波塞冬么？
这似乎问得有些直白，但又问得极合情理。
古老历史中，入侵陆地失败后，因为海族而愤怒的宙斯，便曾对海族大举屠杀。
也是在那之后，恐惧宙斯的波塞冬，才和对方立下誓约，永世不再踏足陆地，也正因为那个誓约，宙斯才最终没有将海族赶尽杀绝。
可现在，波塞冬已经违反了誓约。
并且宙斯也再度现身。
所以加百列才会在思考过后，有此一问吧。
宙斯会杀了波塞冬么？
“应该不会。”像是不用思考太久，仍然看着光幕的莱茵，就作出了答复，只是回答过后，他像是顿了一下，而后又补充道：“因为我虽然不确定，他以前和传说有多少差别，但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类。”
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类。
蓦然听到?，莱茵开口一刻，这和自己此前某些想法暗合的说辞时，再次侧首看向莱茵一刻，加百列闪耀的金色眼眸，也莫名颤动了一下。
光年彼端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