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像是有一架虚拟的平，奥芬的双手放在平两端。

    “人使用的魔术，是以文字作为媒介——因不使用声音，被称作沉默魔术（维多）。文字既可以写下来，也可以刻印在金属上，其效力有时可以永久持续。而且，比起用语言来编织魔术，更复杂且更规整，所以力量十分强大。”

    “有多强呢？”

    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提问，奥芬显得很为难。

    “……是啊。我也不可能亲眼见过人使用沉默魔术，所以不好——但我见过她们留下的遗产发动时的样子。刻有魔术文字〈维多字符〉的剑、戒指之类。博鲁坎那混蛋偷拿的那把月之纹章之剑就是其中之一。总之，那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聊东西。以前有数不清的人类魔术士尝试把遗产的能量用作己用……没一个成功。”

    “…………”

    马吉克现出一种正直的目光，：

    “就算这样，人们还是不会停下追寻那种力量的脚步吧。”

    “算是吧，我也——”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没资格别人。为了变强，或许也会做一些傻事。穿了，魔术士就是这样的东西。”

    “…………”

    奥芬是否是充满自信这些话的，马吉克还弄不明白，只是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

    （哎，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他耸耸肩，像是等不及结论了一样，马吉克问道：

    “但是，为什么是导致魔术士同盟无法在这座城市稳固立足的直接原因呢？”

    “啊，对对对。忘记了。关于这个——直白地，这里是龙族信仰浓厚的城剩在这块大陆上生存的六支种族的龙——妖精之龙、红之龙、雾之龙、深渊之龙、战之龙——最后是旷野之龙=诺尔尼！一般来龙族信仰只在边境地区有少量残留，但这座阿伦塔姆算是例外。再怎么这里也算是整个大陆龙族信仰的圣地。千年以前就与大运河一起借由人之手诞生的古都。我们的祖先被招待进这里是数百年之前。两者间建立起友爱关系，这种合作关系将会被永久保存下去。弱的人类向往着强大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就成了信仰——”

    “……这之后怎么样了呢？”

    马吉克催促地问道，奥芬简单地进行回答。街上的行人渐少。他们走进离开观光地的一侧道。

    “就如同龙族偷取众神的魔法成为魔术一样，我们的祖先也从人那里用混血这一方式偷取了魔术。这使得人惊恐异常，并打算将人类魔术士自大地上完全抹杀掉。为什么她们会这么害怕人类魔术士，理由还不明。结果，在这座城市，猎捕魔术士的行为持续了近一个世纪。”

    “死了多少人？”

    “谁知道。不过，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普通人不可能打得过魔术士。或者，反而是捕猎不成反被杀害的人类比较多也不一定。就在这样的形势下，人突然自地上消失了。”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不知所踪了。某个早上，忽然的。这是两三百年前的事了。然后……与之一样的猎捕魔术师的风气也减弱了。现在也没有会在公众诚大声痛骂魔术士的人了。不过现在的龙族信仰中也有地方用暗示手段对我们加以指责。总之，像我这样人类魔术士的存在让诺尔尼感到失望，继而失踪了。”

    “……为何人会厌恶人类魔术士呢？”

    这不是询问，而是自言自语，奥芬便没有再开口。只不过理所当然地在心里想着。

    （后辈拥有的力量或许会超越自己，这样的不安比任何种类的嫉妒都要强啊）

    就好像我对你一样啊，马吉克。

    阿伦塔姆的魔术士同盟，实在是够穷酸的。

    这条街上高楼林立——特别是街道南方的居住区，并排着五六层高的公寓楼，从城市中心向这里望一下，见到的全是笔直伸向空的砖色四方形楼影。

    “像是工厂的装配式房屋。”

    马吉克。奥芬自心底叹了口气。

    “这是间废弃学。学校要迁往新校舍，就花上一点钱买下来了。我以前在这的那会儿——比现在更惨。”

    着他转了一个身，望向远处一个人立在那儿的克丽奥。距离大概有十米。远远的，对这里爱理不睬的。

    奥芬不耐烦地开口：

    “怎么还这样啊，喂。”

    克丽奥不理不睬的，一下掉转身。长发一甩，如一条金色的尾巴。

    “干嘛要这样闹别扭。我已经道过歉了不是吗？”

    克丽奥像是无法容忍似地双眼放光，用穿着运动鞋的脚踹了一下地面。

    “谁让你道歉了？不就被扔了花而已嘛。”

    “的也是……那到底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还哪里——”

    克丽奥到这就没再往下了，咬牙切齿地盯着这里。奥芬露出胜利的笑容。

    “你看看。总之就是一句理由也讲不出吧。只要随便摆摆架子周围人就会向着自己，这根本就是孩子气的真思想。不要像个孩那样任性多把脑子炼成熟一点——”

    “……师父，还真是有够不留情啊。”

    “有吗？”

    听了马吉磕话，奥芬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克丽奥的表情变得更坚硬，怒气似在看涨。咬住嘴唇，膝盖附近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好像起了反效果。”

    “难不成她想立刻在这里解决问题……？”

    “啊啊。”

    马吉克平淡地回答，奥芬无可奈何地把脸面向魔术士同盟。克丽奥的问题之后再吧。

    他们朝着房子前进。楼房建在狭操场的一旁，连一只猫都看不见。奥芬觉得有点奇怪——到处都见不到守卫。

    “不过，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马吉克依然是大包包摇椅晃地跟着奥芬。奥芬骚骚鼻头，：

    “嗯……可以是为了给不幸的回忆做个了结吧——或许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什么意思啊。”

    “见个熟人。不过我也不确定她是否在这里。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医院。”

    “那为什么断定会在这里呢？”

    “她是魔术士。在这座城市魔术士若想得以生存，只能选择亲属——也就是魔术士同盟里。”

    走到操场正中回头望望，看见克丽奥一个人站在操场入口，左脚蹭着右腿肚子。

    奥芬半开玩笑地想要不要朝她挥挥手。她大概会生气地朝这里扔石头，但以少女的力气来是扔不到这么远的。

    就在他举起右手的时候——

    从背后感应到了猛烈的异样。也就是从魔术士同媚楼里。

    呜啊——！

    奥芬感觉后脑勺的头发根根倒竖。这不是比喻，也不是某种感觉，而是纯物理性的——

    马吉克叫嚷起来：

    “那——那是什么，那个！师父！”

    慌忙回过头一看，从奥芬和马吉克所在的地方起，稍微往前的地方——龙卷状的气流打着旋将楼房整个包裹了起来。与其是一个龙卷风，更像是层峦叠嶂的无数强烈旋风。操场地面的表皮剥落，飞舞着冲向空。操场角落里已成废墟的类似滑梯的铁骨架，就像被折弯的麦秆一样弯曲变形。磅！磅——简陋的建筑如同下沉一般开始坍塌。

    不止气流。还有能量的漩危我们——被卷进了能量的漩涡里！

    （糟糕了，这下——虽然闹不清怎么了）

    奥芬快速伸出手打算护住马吉克，为了使体内的魔力能快速启动而调整呼吸。

    终于——混乱的气流刮到了奥芬周围。龙卷状的沙尘徐徐蔓延开来。啪，飞来的石块击中手腕形成擦伤，奥芬开始咏唱咒文。

    “看我编织——”

    ——破掉的玻璃窗，细碎的玻璃片乘风袭来——

    “——光环之铠！”

    锵！就像在烧红的铁板上倒油一样的声音，奥芬周围出现了闪耀的圆环结成的光壁——玻璃碎片被光轮墙壁所阻隔，发出手指敲击红酒杯样的清脆声响。同时，从别的地方飞来剥落的木头看板，砸在障壁上，被击个粉碎。就算没有东西飞来，不停歇的沙尘亦持续着唦唦的细响。

    在混杂的声音中，听到马吉克惊恐地：

    “……怎——怎么了？”

    “我哪知道。”

    奥芬边边看向操场入口——稍稍安心了一点。这股不明就里的龙卷没有波及到克丽奥所处的位置。少女一脸哑然地看着这里，脸色苍白。龙卷把大部分的操场破坏殆尽，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不停地旋转——

    “若是某种魔术的话，靠个饶力量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我的障壁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这、这个要是破了，我们会怎么样？”

    马吉克声音发抖，奥芬用下巴示意操场的角落。

    “就会那样。”

    像是做出回应一样，操场上的铁棒连着地基石一起被抛向空郑

    “不、不会吧！”

    奥芬造出的光轮已经开始失效，出现缺口——就算黑魔术不可能长时间持续有效，只要有心还是可以将光壁支撑数十分钟，无奈周围龙卷的力量太过强大。自己体内的魔力不断被抽走，这种滋味让他感到战栗。奥芬不停搓着双手。

    他突然把视线向上抬——

    并不是有所注意。而是疲劳上涌，简单地把下巴向上抬而已。奥芬就这样很偶然地看见了建筑物三楼窗户上的人影——

    （…………？）

    那是很奇妙的景象。周围有沙尘阻挡看不清楚，但三楼的窗户里的确有一个男人。

    ——不，不是男人。至少并不是人。

    （那是，什么……？）

    奥芬心中十分诧异。细得不像话的身体。青白色的皮肤。几乎没有毛的脸上如同被心谨慎的雕刻家刻上的细长双眼，看不出有鼻子。嘴巴微微在动，好像在着什么。奥芬不会专业的读唇术，只是曾经模仿着学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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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影似乎这样着。

    人影举起了什么。异常细瘦的胳膊，握着一把似曾相识的古风大剑——人影用细细的手指轻轻地把剑——捏碎了。大剑就像玻璃渣一般碎成粉末状，奥芬看着，慢慢想着。

    （巴鲁托安德鲁斯之剑！这么——博鲁坎在那里？）

    障壁破了。马吉克发出绝望的悲鸣。速度奇快的木片眨眼间飞临眼前——

    狠狠打中了奥芬的太阳穴。

    “————！”

    一瞬间，奥芬像是要昏倒了，接着便站住了。他按住伤口，唾弃似的骂道：

    “混账家伙！那个混蛋——不会又惹了什么无聊又麻烦的蠢事了吧！”

    突然，被强风吹垮的一大块墙体向这里冲来。奥芬伸出右手，干脆清爽地声音响起：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只见右手闪光崩裂，放出的光热波在接触的瞬间，墙体在空中爆炸。奥芬不断喊着同一个咒文，震飞了滑梯上梯子部分的铁棒。突然间他的肩膀被类似滑梯部件的巨大螺母击中了，奥芬惨叫一声当场跪倒在地。受赡右肩变得麻麻的，胳膊也无法上举。看样子是骨折了。

    按住肩膀，奥芬呻吟着：

    “太脆弱了。妈的……会折断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连上去啊。”

    他想，我有时也会些不经大脑的话啊。

    “师父！”

    一看，扒在地上的马吉克抬头看着这里：

    “时间算然短暂，谢谢您的照顾——”

    “烦死了！我还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奥芬用完好的左手揪住徒弟的胸膛，与这种心情相反，他用绝望的目光查看四周——就算要逃跑，在如此强烈的气流中随便行动一下就会被卷到上去。若是那样，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奥芬！”

    操场的远处，似乎传来克丽奥的喊声。虽在龙卷风的中心不可能听到她的叫声奥芬还是放回视线看向那里。在视野的一角克丽奥白色的t恤如连续的残像般晃动，过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看清了那个金发少女，就在那瞬间——

    无声的光扩散开来。紧接着是震颤大气的冲击波，自背后——建筑物的方向如海啸般袭来。在这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也没有的无音冲击中，奥芬直觉感到自己的鼓膜破裂了。建筑物内部破裂的爆炎射出的放射热能烧灼着肌肤……

    等到回过神来，他已被暴风吹落在地面上。身体的每一处都摔在沙地上。被凶暴的主妇乱叠一气的衣物就是这种心情吧，真是够傻的想法。奥芬挣扎着想搞清情势。

    ——结果还是比较理想。待身子停下来，他还活着。

    “疼疼疼……”

    他呻吟着直起身来。折坏的肩膀就不用了，身上到处都奇痛无比。

    “奥芬！”

    “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