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你的眼睛2

    恐惧、不解、恼怒、痛恨，愤怒。这一切都在拜德回身直视女孩的双眼的过程中，完成了转变。

    人族的女孩身上衣物并不合身，从脸上稚嫩的痕迹可以判断女孩大概不过七八岁。不管是身躯还是四肢都吓人地萎缩，极度的营养不良。而她的双眼，同拜德自己一样，是清淡的碧色。

    拜德咬牙切齿，“瓦尔雷赛，你果然是伊修加德之耻，是生在伊修加德脊柱上的爬虫，是我必须终其一生痛恨鄙夷的混账！”

    拜德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把工艺上乘的白金钢剑。

    “万德罗大人果然没有看错……”瓦尔雷赛语声缓慢，每一个词却都咬的格外用力，“拜德大人年少成名，但意外地并不缺乏爱国之情与战斗意志。可惜过分偏执热情，武断天真。是个平凡普通的年轻人啊，抛却一身武艺，丢进人海中就再也难以寻觅踪影……拜德大人，这次行动的人事任命并非是教皇陛下的本意。”

    拜德持剑向瓦尔雷赛靠近。龙骑将军拜德是北地名义上的第一长官，但异端审问官直接受审问厅教皇厅委派。两人不处于同一体系，但却在事实上平级。虽然两人的表现都像是要把对方的头砍下来，手下人也不知是否该上前劝阻。

    “原本与拜德大人同行的将会是审问厅的另一位审问官，沙里贝尔卿。沙里贝尔卿在审问官的工作上天赋异禀，且与拜德大人年纪相仿，陛下也有意提拔更年轻一辈的人才。北地人员的任命本已经敲定。”瓦尔雷赛扭动手腕，让自己这一月僵硬下来的身体恢复灵活，“但我向陛下恳求，恳求让我与拜德大人同行。恳求让我去教导他，管束他，直到他成为一个不那么平凡的人。直到他成为一个能够为伊修加德奉献终生，为全体国民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的人。”

    “为全体国民流尽鲜血，本就是我的愿望，不需要你这个混蛋来向我复述。”拜德怒斥道。

    瓦尔雷赛缓慢从胸口口袋取出一片剑刃的碎片，将其固定在鞭子的末尾。

    “不够，不够！你还远远不够呢！所以，我要教训你，！”

    瓦尔雷赛甩动鞭子，鞭子上的剑刃碎片片受到以太的催化，爆发出冲天的光芒。这股光芒裹挟着无可理喻的力量，推动了北地的环境以太平衡。天气由晴朗转化为极光天。

    ——剑刃的碎片来自万德罗的配剑苍穹极光，是瓦尔雷赛临行前，万德罗暂借给他。

    被转化的环境以太汇入瓦尔雷赛的体内，作为填补瓦尔雷赛脆弱身体的砖石，让他的身体变得极端强韧。

    瓦尔雷赛挥动鞭子，抽向拜德。拜德也同样开启两座加速魔纹，刺出长剑。

    眼见事态就要难以挽回，奥默里克虽然职阶低于两人，也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托尔丹七世曾召见奥默里克，称赞他是懂得在悬崖边上，抽回伸出一脚的人才。‘悬崖下偶尔会埋藏着用之不尽的财宝，像奥默里克这样不愿去冒险的孩子，有时往往会错失良机啊……’这是托尔丹七世给与他的忠告。但现在显然悬崖之下显然只有刀山和火海。

    奥默里克拔出背后的幻杖，操纵冰属性以太在两人的直线上架起一座座冰墙。

    可无论是拜德还是瓦尔雷赛都没有要点到为止的打算，两人仅仅凭借蛮力就将冰墙一座座撞碎。两人嘴中说着辱骂和指责的言语，吐出的飞沫在空中瞬结成冰。

    “该死的，一个两个都说不出人话，听不懂人话。”奥默里克命令身边的幻术师围绕自己召唤高速咏唱魔纹，自己则开始咏唱绝对零度魔法。

    奥修斯推开正检查女孩全身的瓦尔雷赛亲信，手持圣徒金章让他滚开。那位亲信迟钝一会儿，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了女孩身上。奥修斯则燃起自己背后魔导机械爪的掌心火焰，供自己和女孩取暖。因为极光天的出现，遮盖了太阳，本就有所降温的天气随着奥默里克的施法更是骤降到了冰点。

    “哈罗妮的寒冰真意，给我连同时间一起冻结！”

    奥默里克咏唱完毕，将幻杖插入地面，一圈魔纹在他的脚下生出，随后扩大到以他为中心方圆400星码。而在释放绝对零度魔法之后，即便是奥默里克充沛的魔力也支撑不住，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便晕了过去。

    方圆400星码，高度达到50星码的区域内，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行动。在场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只是暂时停止了心跳在内的一切新陈代谢。

    这是奥默里克的成名魔法，完全只是依靠精准地掌控六种元素以太，却做到了与时魔法相似的效果。但奥默里克对冰元素的掌控还到达极致，做不到真正的停止时间，不过想来至少能让拜德和瓦尔雷赛的脑子冷却下来。

    而瓦尔雷赛和拜德，两人还在往对方的方向缓慢地飞冲。

    “瓦尔雷赛，我要宰了你——”

    两人滚烫的大脑，遭遇冰点的寒冷，还能维持片刻。

    *

    奥修斯将一杯热奶递给拜德，拜德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还是接了过去。

    “谢谢。”

    整个车队的人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冻伤，奥修斯算是少有的几个还能正常行动的人。

    他开始怀念加兹因和碧洛丹了。加兹因的脾气很好，或者说，加兹因从来不会遇见能够让他发火的场面，是个幸运的人。而碧洛丹是真正意义上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个活该被人使唤的……老好人？

    奥修斯目视着拜德将滚烫热奶咽进喉咙，这能加速解冻他的器官，最好能够顺便解冻他的脑子和他刻薄尖酸的知识面。

    拜德将空杯递还给奥修斯，奥修斯便回头拿着空杯再接取了一杯热奶。

    奥修斯将迷迷糊糊的奥默里克拖到鸟车旁，让他背靠车轮。奥默里克施展的魔法让奥修斯畏惧，这是加雷马人深入骨髓的忧虑。

    奥修斯将热奶放在奥默里克的左手边，嘱咐他记得喝下去。内心嘀咕，‘就算是会魔法的艾欧泽亚人，也要拜倒在魔科学的广博之下，没什么可自卑的。’

    最后，奥修斯带着热奶走近了瓦尔雷赛。

    “那个女孩大概没有亲人了，之后我打算收养她。”奥修斯拿出圣徒金章，这一次他没有再塞回口袋，还是别在了自己的胸口。

    “大人，你会后悔的，异端者的阴谋诡计无所不在，你会”

    “你是如何判断那样一个小女孩的身份的，只是凭借眼睛吗？”

    “这还不够吗？”瓦尔雷赛相比拜德，此时的他显然头脑已经恢复如初，“在下担任异端审问官已有十一年了，很少有能够有人在这种岗位上任职超过十年。我处决过近百个异端，其中或许真的有所谓的无辜者，但我也坚信我的眼光。那些人全部都有懦弱的双眼，就算是让他们活着，曾经被指控为异端，就再也不可能在冰冷的伊修加德活下去。不如用他的鲜血，勉励坚定的国民。”

    “你真的已经……”奥修斯感觉喉咙当中卡着一口异物，说不出下半句话。

    “大人去保护那个女孩吧，但我会盯着看的，一分一刻我都不会停止用双眼去看的。”瓦尔雷赛说，“即便是失去了视若珍宝的孩子，我的眼光也还未有丝毫的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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