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下棋
祁过意识尚停留在刚刚的冲击中，回不过神来，呆滞了许久，知道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意识才突然清明了起来。
透过纸窗，祁过只见门外的人影伸手敲了敲门，发出了几声木木的声响。
不是奚明玉。祁过想到，他刚刚才走，不至于又折回来，而且那人影身材高大，也不似奚明玉那样的瘦骨头。
会是谁呢？祁过想到，起身去开门。
可门外的人却着实让祁过都吃了一惊。
“彭老先生？”祁过有些诧异，往后一退，他现在眼中的这个老人，可是当年随着皇五子北驱胡虏的英雄，祁过对他还是有些敬重的。
彭老走了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先是向祁过道歉：“昨日种种，是我太过莽撞，仔细想来，是我错怪了二位公子了，先下还请公子能原谅，若公子想出去，也不再有人会拦着了。”
“老先生这是什么话？”祁过连连摆手，“我可是在是受不起。”
“昨日夜里，我仔细想了想，才明白是错怪了二位公子了。”彭老叹了口气，“我在这里，恐怕朝廷早已知道了，我毕竟曾经是朝廷要员，自古以来，卸甲还乡的大臣，又能有几个不受人监视呢？我又不似三弟那样武艺通，这十几年来，想必也是受了许久的监视了吧。”
祁过以前读书，也听过这种事情，有些臣子告老还乡，可是君王却担心他们会起反意，派人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到臣子身死才得以摆脱。他过去只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书中，可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位。
“诶，”彭老突然叹了口气，“都是昨自己太过莽撞，本是钦佩公子棋艺，想着自己闲来也好这一手，便想与公子切磋一下，只怕现在自己是再也没这个脸开口了。”
“这可不是。”祁过道，“如若是彭老先生愿意和我这个辈过两手，那可是辈的荣幸。”
“那请公子随我来吧。”彭老领着祁过出了房门，并没有带他到大厅那种多人吵杂的地方，而是带到了一间单独的房间里，祁过左右打量了一眼，似乎是彭老专门用来待客的地方。
彭老和祁过分坐棋盘两侧，祁过以彭老年长为由，执了白子，意味让彭老先下。
彭老第一步下在了祁过所占星位的三三，这是个凌厉的占角攻势，祁过不敢怠慢，立马持黑来应对。
彭老并不似自己的那般，是“经过一晚上的细想才明白自己错怪人了”，他曾在庙堂之上与人勾心斗角，后又到扬州来开棋馆，怎么也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了，那会“经过一晚上的细想”就敢确认的？那不过是他的辞罢了。
昨晚一夜，他早已派人去打探祁过和奚明玉的来历了，他这样的人物，人脉怎么会少？从这里到江左有几的路程，可他愣是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知道奚明玉是逃犯之身，曾经被官府缉拿过，只是不知为何这通缉令只在江左城里张贴，未流传到他这里来。
既然如此，彭老就不再怀疑奚明玉和祁过是官府的探子了，可他若是要再去探寻他们更深层次的来历的时候，却只觉得困难重重。祁过不用，他现在用的本来就是一个假身份，现在在江湖上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把现在的他和一个死人联系起来。而奚明玉的来历，从彭老得到的消息里总结，也是个突然出现的人，他从何处来，犯了什么事，为何被官府通缉，一概不晓，也是个谜题重重的人物。
他对祁过和奚明玉二人其实还未放下心来，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虽是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他治好对他们再三防范。
所以，他邀请祁过来下棋，其实是另有打算，在他看来，奚明玉过于机灵，自己问他怕是什么也撬不出来，可祁过就不同了，瞧他的模样，似乎可以问出一点什么来。
所以找上祁过来，先是赔罪一番，正如他所料的那样，祁过哪受得起这样，忙不怪自己，然后自己再愧对于他，无颜与他讨教棋艺，他正话反，乖乖地教祁过随了自己的心意。
祁过从前总是奚明玉是初入江湖，缺乏江湖经验，可他自己也何尝不是初入江湖？他虽是在共月庄里见过不少的江湖人士，听他们讲过许多道理，可实际踏入江湖，他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孩子，面对年纪长了他半个多甲子的老油条时，还是浑然不觉地落入的对方的圈套。
祁过与彭老认真拆招，他本来还有意防水，可下了几手，他就发觉彭老的棋艺没有他想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不想老师那般的高深莫测，可也仍需要自己全力以赴才校
祁过认真了起来，似有一步下错，全盘皆输的感觉。
彭老瞧得祁过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棋盘上，恰正合了他的心意，对于他来，一盘棋的输赢算不了什么，他可不似祁过那样贪胜，从祁过的嘴中撬出来话，才是他的本意。
“不知公子你，是哪里人呀？”虽昨晚祁过过自己是冀州人，可彭老早就听出了祁过口音不对，决计不是如此，所以现在才再问。
“我……”祁过满脑子都是棋盘上的局势，抬头听彭老这么问，不禁有些恍惚，“我是冀州人呀。”所幸，他还记得奚明玉和他的话。
“冀州哪里人呀？”彭老又问，“我也是冀州出身，不定能和公子是老乡。”
“这……”这祁过可不知道了，奚明玉没告诉他，而他又没真正去过冀州，他现在连一个随随便便的地名都不出来。
“公子其实……”彭老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扬州本地人吧。”
“我……”祁过一愣，他有想过别人会因为他的口音质疑自己，可是没想到彭老会问在现在。
没等祁过回答，彭老落了一子，是一步关乎全局胜负的杀招：“公子，轮到你下了。”
祁过低头，棋面上黑白二色剑张弩拔，而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也在向自己施压。
他只觉得这步棋难下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