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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闹事之人

    叶游还好,毕竟是武将出身,除草的活计干得还行,唯有鲍芙,一直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上手干这种粗活就特别的笨拙,手还被一些较硬的草给割伤了依然不肯松手不干,好在冬天的草不多。

    叶凌和陶姚想上去帮忙,都被鲍芙给拒绝了,“这有我跟你们爹即可,这是我们表达对陶谦夫妇的敬意与感恩之情,不能假他人之手。”

    人家将她的女儿养活到十岁,这恩德之大让她干什么都不为过,如果他们夫妇还在人世,哪怕让她下跪报恩,她也是二话不说就跪下来的,感恩之情不是光靠嘴去说,要付诸于实际行动。

    叶游也摆摆手,不让儿女插手,这是他们做为亲生父母的一种态度。

    这一幕看得荷花村的村民都一愣一愣的,这下子他们对于陶姚的亲生父母所做的一切都真的认可,更有人感叹陶谦夫妇就是短命啊,要是活到今天,那才是真的风光。

    可有人也反驳,“这死后也风光啊,你看我们这十里八村的哪家的坟墓能让当朝的侯爷亲自割草修整的?没有吧,人家陶谦夫妻俩是头一份,这都可以写进我们族中纪事了……”

    这话说来带了股权溜溜地酸味,到底也还算是实在话,事实不就是这样?算来陶谦夫妻俩养了陶姚一场也不算亏本。

    这种言论一出,陶姚听闻心中不以为然,这死后再风光也不如真的还活着,她宁可养父母能活着也不愿他们早早地往生,眼睛不由得再度红透,心中的思念在无边地漫延,好想说,爹,娘,夭夭想你们了……

    正在她感伤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站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结果看的是后来的傅邺,这让她的感伤情绪瞬间消失,眉宇间略有些不快,这人来干什么?怎么哪哪都有他?

    傅邺看到叶凌上前给鲍芙递工具,目光趁机看向陶姚,一入眼的就是她哭红的眼睛,这回他真切地低声道,“对不起,迟来了这么多年……”

    “没有人希望你来,我想我爹娘在天之灵肯定不愿意看到你。”陶姚冷硬地低声回了一句,她是被养父母疼宠下长大的,他们一定不乐意看到这个欺压她的大坏蛋,“所以你不用道歉,不用内疚,毕竟你是我什么人,你跟他们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她第一世的时候又没有嫁给傅邺,所以他也算不得是陶家的女婿,这种诚跟他毫不相关。

    傅邺一下子就解读出她话中潜藏的话意,胸中顿时憋着一股气,既是对她,又是对自己,只是上一辈子已经遥远地再也无法追回,那些憾事也只能今生再来弥补,这是他重生以来最为贯彻的宗旨,也是他的信念。

    “陶姚,这样说你就真的高兴吗?”他紧紧地盯着陶姚看,他们俩的关系就算少了世俗的约定,但也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陶姚转过脸去不看他,这种诚跟他讨论这样的话题毫无意义,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可现实还是现实,在这种人多的诚跟他吵下去,真的被人听去,她跟他估计都要被人绑在火刑架上,子不语怪力乱神也,这是夫子的名言。

    看她不做声了,傅邺暗松一口气,如果陶姚继续倔强下去,他还真的拿她没有办法,更何况还有叶游与鲍芙在,有些话题就不适合拿来讨论。

    等叶游与鲍芙除完了草,祭拜仪式继续进行,只是还不等叶家几口人和傅邺表现出悲伤来,后面跟来的荷花村村民都竟然开始哭丧起来,听起来真的是悲伤至极。

    陶姚悄然回头看向他们,看到那些人夸张的哭法,实在是让人浑身起疙瘩,实在是太假了,假得无法直视。

    叶游的一张脸更为严肃,鲍芙也沉吟不语,他们夫妻本意是带着人过来祭拜,然后再给陶谦夫妇重新修坟,并不想要这么些人参与进来,无奈有人就是要争着做这“孝子贤孙”,拦都拦不住。

    鲍芙轻拍女儿的手,“下回我们再来祭拜你的养父母时,不再要他们瞎掺和。”

    陶姚点了下头,其实心里知道想要安静地祭拜估计有点难,乡下地方的村民都想来攀关系,毕竟谁家都想靠着这关系捞好处。

    就譬如她的诊所,因为来往的产妇渐渐开始增多,那一来一回都需要车子吧,甭管是牛车还是骡车,只要能拉人就行,那位跟她关系不错用牛车当交通工具往来村中与镇上的陶大伯,现在几乎都开始做起诊所孕妇出院回家的生意,据说生意还不错,比他之前来回村中与镇上要有赚头,毕竟荷花村的村民可不会天天都往镇上去,惟有赶集日或者是紧急需要才会到镇上去。

    看到这生意有些许赚头,竟又有人赶着辆骡车来抢这生意,当然也是本村的人,外村在这是没法抢生意的,当然从他们村子里过来就是另说了,外村人出院离开就必须使用他们的牛车或者骡车。

    当然还有其他方方面面,起码带动了周边几户人家跟着也喝了几口汤赚了点小钱,这其实也是变相地维护了诊所,毕竟大家的利益是一体的,再加上陶卫两家族长都还算是支持她,所以她这诊所也还算是顺利开了下来。

    其实她这小诊所能动的蛋糕是有限的,太远的村子是不会考虑来她这小诊所生娃的,也就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这还是全部都来,有一些人是宁愿在家请稳婆上门的,当然这个技艺有好有坏,她就接生过好几个被技艺不好的稳婆差点害了的孕妇,送来时几乎都是难产,好在她有惊无险地挽救了孕妇和婴儿的性命,这才让她的诊所名声开始宣扬出去,这段时间的孕妇才开始增多。

    可是当她看到意图来闹事的人之后,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这是那陈留安排来闹事的人?”

    她曾经设想过会来闹事的人估计是其他的不服气的稳婆,但也没想到会是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陈留,如果她没有记错,陈留可不擅长妇科,就更遑论是产科了。

    如果是其他的稳婆,她还真不怕,其实在她的想法里,是真希望她们来闹一闹的,那个群体里面也不全是糟粕,也有如卫娘子一般可以继续深造接生技艺的人,她们如果有心要学,那上手的速度绝对比她重新培养的人才要快得多。

    傅邺轻点了下头,“就是他们,你可认识他们?”

    陶姚没有看向傅邺,目光却是打量那一直避着她目光的年轻妇人,还有她的公婆和男人,而他们怀里抱着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遂她厉声喝道,“这孩子怎么了?”

    那年轻的妇人闪烁着目光看向她,然后又看了看丈夫和公公婆婆,竟是不敢吭声。

    陶姚不欲与她争辩,竟是担心那个小小的婴儿,这种冷天气抱着孩子要来闹事,这个孩子肯定要不妥当的地方。禀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她伸手就去碰触那个婴儿,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没有再阻止,在她不注意的地方,她竟是对陶姚有几分期待。

    婴儿的情况十分的不好,陶姚一把接过来,直接给这小婴儿做心肺复苏,看着那小小的呼息渐渐变强了一些,她这才松手,然后开始把脉听音,随后方才看向那年轻的妇人,一脸愤怒地道,“这孩子感染了肺炎,你是怎么当母亲的?”

    “是你害了我家的大闺女,她一回家就是这样的……”那婆婆样子的女人想要强调夺理,只是傅邺一脚踢过去,她直接就被踹倒在地,一时间不敢再做声。

    而这家的公公和儿子却是一声不吭,显然对于傅邺他们都极为忌惮。

    陶姚没有理会那老妇人的叫器,在她这诊所里出生的每一个婴儿都有档案,而且目前来止除了一出生就有的残缺以外,几乎没个出生的婴儿身体都是健康的,怀里这个小女娃也不例外。

    她一面开方子交由卢嫂子到韩大夫那儿去抓药,她这边有的只是妇产科要用上的常规药以及手术用药,其他病症的药就要靠韩大夫那边来提供。

    做完这一切,她就将这小婴儿抱在怀里,让人拿来毯子将婴儿包好取暖。

    “别人不心疼你的女儿,你也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这是你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就任由别人这样来糟蹋?”她指责地看向那年轻的妇人,能造成这小婴儿身患肺炎,可以说是保暖不当所致,或者就是故意的。

    到底是心理压力颇大,那年轻的妇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听她断断续续地说,是婆家不满意她生了个女娃,所以全家人都给她脸色看,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用钱买通了公公婆婆,他们不顾她的反对,将她这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丢到户外的冷天里,还阻止她去抱回来,等再把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得了风寒,他们也不让请大夫,直接等孩子病重,这才带着她说来找诊所的麻烦。

    事情听来就是这么残忍,陶姚第一次对陈留憎恨起来,这人心思龌龊也不罢了,连这么一个小婴儿也不放过,“败类,人渣!”她忍不住骂了起来。

    傅邺轻声道,“他想借这事在你跟前表现,然后搏得你的好感,这才能趁你放松之际对你下手。”他开始将陈留这计划的初衷说给她听,叶凛说得对,有事瞒着她并不对,还是据实以告,或者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改善。

    陶姚不听尚可,一听就怒不可遏,再看这一家子都觉得厌恶不已。

    那年轻的妇人哭得厉害,而她的公公和丈夫却看到形势不对,忙求饶起来,他们对于傅邺有着说不出的恐惧,所以忙着磕头认错,还说以后会好好地对待这小女娃。

    陶姚一听,冷笑讥嘲地看着他们的自以为是,“你们以为她就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吗?肺炎在大人身上都不好医治,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婴儿?一个女娃就不是人了吗?”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被傅邺踢了一脚的老妇,“你也别忘了自己也是女人。”

    那老妇依旧是不服气地撇撇嘴,只是害怕一边的丈夫和儿子,要不然她肯定会反驳陶姚,一个女娃娃能当什么用?能传宗接代吗?什么都不能,活着都是浪费粮食,她本身就是个泼辣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挑上她来做这缺德事?

    而那年轻的妇人只是一味的知道哭,显然是没有主见的,一切就是听着婆家人在摆布。

    陶姚对于这一家子完全都没有再说话的欲望,转身就出去了,看到这样的人家,她更为庆幸当年是被养父母给收养的,至少他们都不歧视她的女儿身。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傅邺站在了她的身旁轻声说道。

    陶姚现在没有兴致听他说话,心中的不平之气还郁闷着发作不出来,在看到韩大夫提着药包匆匆赶来,她忙迎了过去。

    这几天她认亲,村子里颇为热闹,但韩大夫一次也没有出现来参加这热闹,她就看得出来韩大夫是想避开这些事,在他的观念里面,陶姚就是陶姚,对于是否变成了高门贵女,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当然也是在避嫌。

    他认为自己对陶姚的帮助是有限的,接受叶游夫妇的致谢是件地脸红的事情,无功不受禄啊,正确说来她才是他韩某人最大的恩人,没有陶姚的医书与无私的教授,他的医术不可能进步如此之快。

    这次他会过来,完全是看到有了新病例,又是可以学习的时候,小儿科也是难学的,还是那句老话,医书难求。

    陶姚上前去与他寒暄几句,两人就一道去看望那屑者。

    傅邺没有跟上前去,而是看着陶姚像一个发光体一般走远,眼里的情绪再无遮掩。

    而在此时,一辆马车却是急速地朝着荷花村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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