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纵横
地城之中,端曌不复日常简朴装扮,玄色银丝麒麟服,长眉入鬓,细丝编制的银冠,横贯一枚素银簪,下垂龙纹衔南珠。暗色胭脂薄薄的涂在唇上。
端曌年逾三十常年的辛劳,眼角暗暗布上几丝细纹,神色却是不怒自威。严肃德逼人退却,不敢直视。
龙澈坐等多时,见了端曌起身行礼,所行的竟是君臣之礼。端曌见了,遂明白他的心迹。眼前的人年纪略长,却别有一番儒雅之气,儒雅之中又不失刚毅,自有一派气韵。
“公主殿下,臣所献之策不知殿下是否赞同一二。”
端曌道:“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不如你从头来,孤也仔细琢磨琢磨。”
龙澈示意随行的人端了两张桌子,一张是沙堆五国地图。一张上是另一堆沙子。
端曌起身挪步至桌前,见他取了一把沙子铺就在桌上。
“殿下,若此桌子右边乃一村落。这把沙子便是一年所产乃粮食布匹各类常用之物所能换取的钱财。此村的人若要过的好些便要到另外一处去换取各类物件。左边所造的东西换取的财帛与这土地上所产的物资总和所上缴一部分给村长,由村长调和一定事宜。敢问殿下,若要两处皆繁华富裕,有何办法?”
端曌沉默片刻,明白他是以村落比为国,以村长比为朝廷,以两处交易比为农商,道:“自然是这村落多出粮食才有余利可以换得其它,两处皆有盈余。”
“殿下所言甚是,可若是这村子里突然遭受了旱灾,又当如何呢?”
旱灾二字,深深牵动着端曌的心,眉头蹙在一块。北方的旱灾持续良久,已然是民不聊生。
复明白尚有其它几国,又将其比喻为村道:“自然是从另一处或是村长调度,不过终究不是长远的法子。”
龙澈拜了一拜请她到另一处桌前道:“陛下请看下局势,秦多粮草贱卖不过三文,西京多珠玉乃秦之所钟。山与北越交界处盛产金,南疆盛产铁。若能调动各方资源,不过一二年间我月氏困顿可解。三五年间我月氏可恢复生机,只需十年便可称霸五国。届时,我大月下一统,再现前宇辉煌,有何不可。殿下也会成为千古一帝,威振四海。”
端曌看着眼前的人,冷目对之道:“你的倒是容易?”
龙澈又道:“此乃对外之策,以外而养内。对内则另有其它。”
“先来听听,若是无用则一同治罪。”
龙澈又言:“国家兴一则重农,二则兴商,三则强兵,四则励政。殿下若想兴国,则得猛药治病断其病根。而朝廷之并,病在皇亲不可太过,只得缓缓而治。一是缓和朝廷与百姓历年所积之怨。二则皇亲所控人才大可以为百姓所用,三则殿下倚重豪族门阀,短期可以互相制衡,长期则可引刀除之,此为内政。”
端曌又质问他:“你的孤何尝不明白,可是这般种种太平盛世尚可,如今月氏可经不起半点折腾。话得难听些,朝廷没钱。”
“殿下,这正是微臣接下来要的。若要兴,定要忙。若想富,先修路,若得才,必定养。先女皇在时一直兴学,下学府直到现在未断绝。可是南北并无全然互通,各地往来多有不便,若是此时大兴土木修建,以钱粮征集贫苦之地,一则安民二则消患三则令皇亲忙些。皇亲需得民心必定会将事情办好,否则陛下也可任用朝中严明的官员督促之,乃进兔宜之法。如此投入定会花费大量的钱粮,粮从何来,东秦,钱从何来,西京。待国民大成,则军出,铁从何来,南疆。若能以下奉我月氏,何愁我月氏不强。”
端曌叹气道:“下奉我月氏,孤如何不想,只是下列国难道是蠢货不成?”
龙澈又道:“殿下容禀,龙家与西京来往甚密,大可助力一二。至于东秦,则需要镇南王府统领的商路全力相助。搅乱下,月氏才能从中得利。微臣记得,殿下在秦为质十年,十年间广交挚友,四海贵胄,无不拜服。”
端曌仿佛参透了一切般,冷笑道:“看来龙家从不涉朝政不过是假象,如此这些年孤之顺利必定也有龙家一分功劳。只是孤不明白,龙家襄助孤,将孤所做的查了个底朝,不,或者参与得这般透彻,又是为得什么?”
龙澈此番并未应答,待诸人在端曌的示意下离去后才道:“龙家与南荣家本是同源,殿下与微臣更是同一先祖。圣主女皇密旨,要龙家子孙世代潜伏,以待能一统四海列国的君主。”
“殿下乃先女皇亲定即位人选,身在大秦以一己之力搅动君主易朝,北越内乱。还朝后虽行事偶有不妥,却也是真切为万民考虑。龙家全族见殿下之手腕,非诸皇子公主可比。其次,下皆弱,强者才可吞并,这是数代帝王的心愿,也是圣主女皇几百年来的唯一心愿。”
端曌并未觉得受了屈辱,只感概道:“圣主女皇仙逝数百年,竟然还能操控这百年后的风云变幻。身为女皇子孙,你我也不枉此生了。不错,当年先女皇驾崩便留有遗旨,令孤强军富国以图下。只是没想到,先女皇留下的势力里,最强的一支竟然是龙家。”
龙澈复叩大礼:“龙氏第四十一代宗主,拜见殿下。”
端曌扶他起来,又道:“只是孤不明白,卿为何是寻找驸马而非直接寻孤?莫不是信不过孤,可若是信不过,这些年也不必全力相助。”
龙澈答道:“微臣三次进言,嫩道,王道,霸道三策。驸马未能领会其中要义,只被经济之道打动。可见非长远者,就算来日贵为宸君与殿下同治下,下皆尊其为君上,也不能威胁殿下半分。”
“此话何解?”
“殿下恕微臣不敬,取其上者得乎其中,一个饶成就如何能越得过格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