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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云丹书小心翼翼地喂着雪残汤药。「很烫哦,慢慢喝。」

    怀中抱着小狼,雪残听话地一口接着一口喝,虚弱的她实在懒得去抵抗苦涩的药汁,只希望病能在短期之内好起来。

    「云大哥,你是个大夫,对於药草方面应该懂得不少吧?」

    「嗯。阅读过不少相关的书籍亦采过药草,捣药那一天你不也看到了?」他吹了吹一匙汤药送进她口中。「怎么,你问这有事?」

    她微微点头。云大哥知道一种名叫谷精草的药草吗?

    他略思索了下,「似乎采过。」

    雪残闻言欣喜若狂。真的!?那你一定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喽?太过激动,她连咳了几声。

    「这么激动做什么?」他皱着眉有些抱怨,边回想边轻拍她的背。「茎叶细长,顶端生着白色的小球,圆而尖,内多鳞片,各片之间皆藏有一花,生长於水田、池泽旁。」

    谢谢!雪残用力写下二字,感激之情表露无遗。

    云丹书笑了笑。「何须多礼呢?这是应该的啊。」

    雪残温婉地摇了摇头,嘴边挂着微笑。

    「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他不认为她对药草有兴趣,尤其又是只对谷精草有兴趣,这之间铁定有问题。

    雪残暗暗心惊。没有啊,对药草这方面有兴趣,想研究一下医理,云大哥对雪妹有疑问?

    「没有。」即使他注意到她闪烁的眸光,但她的问话却足以让他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

    正待雪残欲再发问之际,喧闹的嘈杂声登时打断了两人。

    云丹书皱了皱眉头。「怎么那么吵?」他放下空碗,打算去厅堂瞧瞧,然而一股力量拉住他,他转过头,瞥见一双渴盼的眼睛直盯着他不放,「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叹了口气。

    「来,右手握住拐杖,我搀着你走。」

    雪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喂!小心一点。」云丹书及时扶住走路不稳的她,此时房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两人闻声同时抬头。

    「你要进来怎么不敲门一下?多少也懂点礼貌行不行?」云丹书不以为意地低下头,小心地搀着雪残。

    而雪残却注意到毋情的面容除了刚进来时的暴怒之外,亦多了几抹阴郁。

    察觉她的视线扫来,毋情立即撇开头,频频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因妒意而忘了重要之事。

    「外面为何那么吵?」

    「有十几位村民在厅堂大嚷着要见雪女一面,门口外还放了两具屍体。」语毕,毋情开始注意她的神情。

    「屍体……」云丹书讶异地叫道。

    雪残默然,黑亮的眸子逐渐抹上一层阴冷,沉静的反应彷佛早就知道会有这天来临似的。

    三人来到厅堂,村民们一见到雪残,原本安静的场面再度喧闹起来。

    一波波的声浪吵得喜好安静的云丹书不得安宁,他将雪残交给毋情,然后走上前一步。

    「别吵!」他吼了句,全场立刻无声。「推个代表出来说明这一切!」

    也许是读过书的人,亦或是在村中较有名声之人才能获得大家的信任!

    良久,大家才派出一名白须老者。

    云丹书向老者恭敬地点了点头,老者亦回了个礼。

    「昨晚村民在破庙中发现这两个人被雪覆盖而亡,看样子似乎已死了五、六天。」老者停顿下来盯着雪残,「春天来临了,没有道理还会出现雪,因此我们大家怀疑是被雪女杀害的,也就是这名姑娘。」他指向雪残。

    毋情突地紧握住雪残的手腕,眉间蒙上一抹冰冷,眼睛却是对着她的。

    「怎么可能!」云丹书回头望了望孱弱的雪残,「那一天她受了严重的伤,不可能有那力气去杀人,更不可能会害人。」他气愤地辩驳。

    但回头想想,他们两人到如今都还不知她那一天为何负伤而回,难道事实真如老者所说的那般?

    「再也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此种奇怪的死因了。」老者捻着白须道。

    「好!我问她有无这回事。」话罢,云丹书回过头,却见雪残与毋情双双拉扯,结果行走不便的她马上跌倒,云丹书与毋情赶紧凑上前欲扶住她却慢了一步。

    雪残一掌拍去毋情的手,挣扎着打算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虽然坚强,可那张皱着痛苦的脸却深深烙印在毋情的心坎上,不因她拒绝他的好意而有所怨言。

    云丹书看不过去立即扶起她,却得到她真心感谢的微笑,这令毋情觉得不公平,妒意又再次侵袭他的心。

    「怎么不接受毋情的好意呢?」他老觉得背脊有些发冷。

    雪残不答,反而扫了村民们一眼,最后视线停在地上的两具屍体,眼神猛然变得诡谲多变,撇开眼,她丢出一张纸,毅然放开云丹书的手走进内房。

    欲奸予我,为保贞节,不得不杀之。

    短短三句道出了她的无奈与痛恨,令村民们一阵欷吁甚觉羞愧,尤以毋情五味杂陈,疼痛之心久久不去。

    病一天天痊癒,雪残的脸色亦跟着渐渐红润起来。

    这天终於不用再拄着拐杖走路了,雪残好高兴少了一层障碍,心中同时也有着几许落寞。

    今天她突然主动邀毋情陪她出去走走,两人自那天之后未曾说上半句话,好不容易有此机会,毋情当然是乐得一口答应。

    他小心翼翼地搀着大病初癒的她,惟恐一个使劲就会捏碎了她。

    一路上两人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彼此都十分珍惜此时在一起的每个片刻。

    依稀之中,雪残彷佛又听到那一夜昏迷时模模糊糊所听见的那句话——

    是谁在她耳边说:爱你的心永远不变……

    一想到在睡梦中听到的这句话,雪残忍不住心醉了。

    那人的声音,好柔好柔,话语中夹带着满满的爱怜与情意,让人感觉好不真切啊。

    啊!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怨。

    雪残不由自主地望着自个儿的手心,彷佛仍感觉得到那炽热的心跳。可是,如果那夜只是一场梦,那为何那种感觉如此真实?

    「怎么了?」毋情轻问。

    这声音……好像!

    雪残立即转头过去,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你干嘛这样看我?」他纳闷,声音又变回原来的粗声粗气。

    雪残轻轻摇头,暗暗笑起自己根本就是在幻想,因为了解他,知道像他这种大字不识多少个的粗汉,不可能会这些甜言蜜语,且又说得如此动听,这是不可能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希望那人真的是他,若真的是他,那就太好了,雪残失落地想。

    「走了那么久的路,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好了。」他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坐在石椅上。

    春风徐徐吹送,吹起了一地的红花与绿叶。

    毋情凝视她,意外发现她眸中的落寞。

    「你有心事?」

    雪残不答,自襟口取出一叠纸张送到他手中,毋情一摊开,纸上全写满了字。

    「这……」他不解地睨着她。

    雪残摇头示意他别问,那些全是她在病榻的期间写出来的,想倾吐的话全写在那叠纸中。

    他见状不再为难她,只是疑惑地盯着纸上的字瞧,然后将手上的纸呙放进袖内。

    回去叫丹书念给他听,毋情思忖。

    此时,雪残以眼角余光瞄着他,彷佛抱定了某种决心,她在他的左颊轻轻落下一吻。

    毋情浑身一震,登时脸红似关公。

    她噗哧一笑,眼中盈满笑意。

    渐渐地,他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彼此之间的气氛是和谐的。

    望着她美丽的侧面,看着她今天反常的举止,不知怎么的,他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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