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并不可耻
“茶凉了。”
百里亦苏轻轻摸了摸茶壶，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甚至这话就像是魔音一般摧毁了他们还侥幸的心。
大志哥如同石化了一般，他迈出去的脚就这样停在那，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是要死了吗？对不起，兄弟们，是我的鲁莽害了你们。”
百里亦苏很满意看到这群人脑补的表情，有愤怒不甘，也有垂头丧气，此生无趣死就死了的大义凛然，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她若有若无地和月风清探讨这人生真谛。
“都说人走茶凉，这是不是意味着？”
“大人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人走茶凉不是人死了茶就凉了，而是隐喻人失势后原本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当感慨人走茶凉。”
老三这强大的求生意识让他把毕生所学都拿出来解释着，笑着脸，没有一丝傲骨。
一个拥有家庭的人还要什么傲骨，在这样的时代，你这一身傲骨只会成为笑话，你连妻儿父母都照顾不了，你凭什么傲骨。
人没有骨气不会死，但死了再有骨气也只是毁灭一个家庭。
老三不介意被人嘲笑贪生怕死，他只需要做内子的英雄，一个能撑起家的英雄便可。
“换一盏热茶的事被你说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百里亦苏并不是戏弄这些人，只是茶真的凉了，凉了的茶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是次品，待客怎能用冷茶。
老三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心有余惊，还好这两位爷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拍着胸膛。只是大志哥看他的时候，眼神似乎变复杂了，不过都这时候了，还琢磨别人的情绪干嘛，伺候好二位爷才是正道。
大志哥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才知道，真的死亡要降临，谁都硬气不起来，他甚至都能想到他死后没有了他的庇护他一家老嗅过着怎样的人间炼狱，他不敢深想。
苟活着就好。
“这群汉子怎么一个个内心活动都特别丰富的那个样子？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加入这样的组织？真想不明白。”
百里亦苏一遍更换着热茶一边吐槽着这些汉子，一个个一会叹气一会皱眉什么的，心里活动特别复杂，还有一两个释放着武魂硬生生被她这句话压缩回去。
“都过来吧，茶好了。”
百里亦苏拂手，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就是在招待“客人”一般轻松自在。比起她的坦然，汉子们就显得十分局促不安，走过来还不忘挤眉弄眼，似乎都在问，咱们这样合适吗？她会不会耍我们？
“你们不用害怕也别尝试挣扎，本姑娘不愿杀戮，你们乖乖的喝酒吃茶吃菜，睡上一觉，明天还是那条汉子。要知道，这并不羞耻，这世道对人要求不高，能糊涂地活着便是上天厚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就是一只小蚂蚁，小蚂蚁也只会求生不求死。别觉得这是背叛，这个混乱的世道，你若是不能当个跷跷板，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唉，我太难了。不想杀人，还得来点心理辅导，好好让他们明白这个世道只善待苟且识相的人。
百里亦苏说着都觉得自己很在理，她本就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只不过在前进的道路上，垫脚石不能好好地当垫脚石，那她就只能让这块垫脚石成泥，拨清前方的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让其尝血。
十二条汉子怏怏地靠过来，没有足够的凳子，就连大志也只是站着率先喝下了那酒，很香，可他顾不得琢磨这酒香，只想着早些睡下。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现在杀戮的代价太轻，组织从来都不在乎他们这些低阶“杀手”工具的死活，死了就喂鱼，至于杀了他们的人，组织或许还会好吃好喝供养着吧。
老三苦涩地笑了笑，当现实就这样血淋淋地在你面前抽筋剥皮，而你连闭眼的资格都没有，你就会学会怎样去面对这样残酷的世道。
他举着酒杯，似乎在跟过去诀别，画面异常悲壮，酒一饮而尽，他便再不是从前的那个他。
他背叛了组织。
比起活命，似乎背叛这种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贪生怕死从来都是弱者无法克制的恐惧。
“搞得这么悲壮？”
百里亦苏看着这画面似乎和想象中出入还是很大的，做着内心的最后挣扎，却终究还是悲壮地选择了屈服。喝下酒的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局促也变成了淡然的笑容，他们也不过是想在这个扭曲的世道，好好生活而已。
“是有点震撼，这叛变都能搞得这么大义凛然，害，搞得好生怪异。”
最不能直视的便是人心和太阳，当这些人直面内心的信仰时，挣扎过，也彷徨过，最后还是选着了屈服。但人嘛，最擅长的就是替自己辩解。
这客栈在清水镇远离清水湖的一段，相对较为僻静，老二砸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惹来什么人围观。邻近的村民听到声音大多都默默地关好门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不过是普通人而已，这么大动静，他们管不下。
“喝酒最适合莫过于聊人生。”百里亦苏看着外面的夕阳余晖挑眉，她直接挑明目的：“你们是龙族的人？”
大志哥又识一杯豪饮，酒壮怂人胆，他愣了愣，直接盘问了吗？他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丰御城早就成了傲龙城的附属城池，只不过他们不是龙族的人，甚至龙族的人从来都不允许他们自称是龙族的人。
是的，他们这些低等人怎配高攀龙族。
从他的表情，百里亦苏明白了，就算是龙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不是天赋特别突出的都是弃子，龙族又怎会允许这些在他们眼里只是废物的存在子辰龙族。
“我们存在的名义是丰御城的暗杀护卫队，执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暗杀任务，目标很随机，上面说杀谁我们就必须行动，至于人，有可能是流寇，也有可能只是一些家族相互斗争的对象。”大志哥没有隐瞒，丰御城城民都清楚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