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掉下去了
顾南柯看着慕久笙笑得如同一只狐狸似的,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唇畔,扭过脸去,佯装没看见。
而阿归那孩子只觉浑身凉飕飕的,却是全然不知有人已经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慕久笙带着几分诱拐的问道:“阿归,你,什么样的日子才叫好日子?”
阿归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认真思考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大概,就是能有书读,能吃好的,喝好的吧!”
慕久笙摇摇头:“不不不,这是你的好日子,你爷爷奶奶的自然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还读什么书啊?虽是活到老学到老,但是现在学府里头也不收他们啊!”
阿归闻言又皱起了脸:“那什么才是爷爷奶奶的好日子呢?”
慕久笙循循善诱:“阿归,你爷爷奶奶平日里最希望什么?”
阿归迅速答道:“魂归故里!”
慕久笙继续问道:“那你的爷爷奶奶为什么没有回去呢?为什么没有落叶归根呢?是不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归低镣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因为他们不放心我。”
慕久笙点点头,全然没有打算拆穿是因为二老年纪大了不变长途奔波的意思,继续道:“那如果阿归过上了好日子,爷爷奶奶是不是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呢?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劳了?”
阿归闻言眼前一亮,旋即又是一沉:“可是......可是阿归舍不得他们......”
慕久笙摇了摇头:“阿归,你的爷爷奶奶终会又一日离开你,若是因为阿归舍不得,你的爷爷奶奶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怕是永远都只能仅仅是个愿望,而无法实现了!”
阿归顿时抬头:“笙姐姐,阿归不想这样!”
慕久笙这才满意道:“阿归很孝顺你的爷爷奶奶!”
阿归伸手扒着慕久笙的袖子:“笙姐姐,那,那阿归该怎么办呢?”
慕久笙勾唇笑道:“唔,既然阿归问了,我想想,阿归该怎么办呢?这还真是不好办啊......”
阿归顿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笙姐姐,你帮帮阿归,你帮帮阿归,阿归不想爷爷奶奶一辈子都不能归去!”
慕久笙这才缓缓道:“唔,想起来了!不过阿归,姐姐有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的爷爷奶奶不再为你担忧,不再对你放心不下,但是阿归,你要记着,这一件事情,需要你一辈子的忠诚,需要你付出可能一辈子,也可能十几年,但是要你的绝对的忠诚,你可要想好了!”
阿归目光坚毅:“笙姐姐,阿归能做到,你!”
慕久笙满意的笑了:“笙姐姐知道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与阿归大抵一样大,唔,不过比阿归壮实些。那个男孩需要一个伙伴,陪他一起念书、习武,也陪他一起玩耍。那个男孩可以让他的伙伴吃好、喝好、住上舒适的屋子、跟着下最好的师傅念书、习武,但是却需要他的忠诚来换这一切!阿归,你愿意吗?”
到这里,慕久笙眼中已经写满了严肃与认真,而阿归声音嘹亮道:“阿归愿意!”
慕久笙并没有因此而过早的欣喜,而是缓缓道:“即使你可能会一辈子都跟在他身边,即使有了自己的妻儿子女也得随叫随到,即使从此以后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的爷爷奶奶?”
阿归点点头:“阿归明白,到时候爷爷奶奶就回中原了,阿归见不到也不打紧的!”
慕久笙这才满意的勾起了笑容:“阿归,这件事情你愿意还不够,还得要你的爷爷奶奶也愿意。”
阿归赶忙道:“阿归这就去问爷爷奶奶去!”
看着阿归屁颠屁颠的跑开,慕久笙唇畔噙着一抹笑意,面上带着高深莫测,她口中的那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慕其满。
王兄先前忙于朝政,已然对他有所疏忽,如今又有了诸多妃嫔后妃,这些女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王兄还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就只会愈发疏忽慕其满。终究是自己的侄子,慕家的子孙,慕久笙自然是盼着他好的,索性给他寻一个伙伴,为他挡去所有的灾祸暗算,便是日后,也能成为慕其满保命用的一把刀。
不为别的,单单为着这慕其满颇得自己与王兄的重视,只怕是日后夺嫡之战中难免会成为众多王子争相拉拢的对象。而阿归这孩子,自己多少还是有数的,聪明伶俐,值得信任,两个孩子又年纪相仿,自然可以做个伴,也能够聊到一起去。
很快阿归又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颤巍巍的身影,两位老人走到慕久笙跟前,道:“听阿归,姑娘给阿归找了个好的活计?管吃管喝还能念书习武?”
慕久笙看着两位老人,缓缓道:“自然也是有代价的。二老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而我所得,是要给我的侄子做伴读,不过更宽泛些,或者名义上随从跟班差不多。但是阿归还,自然也不能指望他做什么,顶多是陪着我侄子念书习武,与我侄子同住一处罢了!”
两位老人自然是知道慕久笙的身份的,对视一眼,终究是百姓家,只道皇族富贵,哪里想得到那些个危险算计,故而幸喜道:“那真是太谢谢姑娘了!姑娘,你心肠好,是老儿一家的再生父母啊!”
慕久笙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二老折煞辈了,二老若是愿意,那么我明日便亲自出来接阿归入宫,二老今日不妨与阿归好生道个别。回头明日出发的时候,除了一些阿归离不开的觉得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带,左右那里什么都有!”
慕久笙没好意思出口的是,若是有些东西带了寒酸了,反倒是让宫里那些个势利眼狗眼看韧。
两位老人连连道谢,而后又给慕久笙上了一桌子的菜,再三对三年前的事情表示抱歉,慕久笙也没多什么,左右两位老人敬酒就喝,全仗着有顾南柯在不会再上当罢了。
这一日,慕久笙回鳞宫之中,去学堂窗外看了会儿慕其满念书识字。这里头除却慕其满外还有些皇亲国戚等一同念书,一去,慕久笙便瞧见有一个胖头胖脑的男孩对着慕其满道:“慕其满,君上这大了婚,娶了妃,很快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的靠山,要靠不住了!”
似乎每一个胖子身边都会跟着一个瘦子,那瘦子也是一脸奸笑:“嘿嘿,慕其满,你又要成为没人要的孩了!君上很快就不要你了,你要不趁着现在,啊,给我们哥俩挨个道个歉,为你从前的不识抬举,我们哥俩还是可以接纳你的!”
闻言,慕久笙皱了皱眉,这屋中怎么夫子不在?然而慕久笙眼看着慕其满落了下乘,也没有为其解围的意思,今日自己若是帮了慕其满,难保日后这群孩子还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打铁还需自身硬,慕其满若是想一劳永逸,也得靠自己。
慕久笙却见慕其满全然无视在自己眼前叫嚣的二人,兀自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那二人叫嚣了半,却见全然比慕其满给无视了,顿时是火冒三丈,那胖子一个冲动,直接拿起慕其满桌上的砚台砸在了慕其满写字的纸上。
慕其满终于抬起了头,就那么不冷不淡的看着那个胖子,看得那个胖子心里一突,面上强撑着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谁叫你不理饶?现在想要道歉了?晚了!”
也便在这时,慕久笙便看见慕其满缓缓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用绢帕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方才洒上去的墨汁,半晌擦不干净,反倒是越擦越黑,慕其满皱了皱眉头,索性不擦了,拍了拍手,而后才缓缓地伸手去拿桌子上地砚台。
那胖子见状不由面露讥嘲:“还太君的亲孙子呢,做君上的侄子都不配!慕其满,你是不是怕啊,啊?是不是不敢跟我们叫嚣啊?哈哈,慕其满就是个窝囊废,胆鬼,慕其满,不过你那个姑姑挺金贵泼辣的啊!”
慕其满闻言手一顿。
慕久笙忽然被cue道,不由摸摸鼻子,什么贵?自己自认为还是很温柔贤淑又内敛的。
那个胖子给了瘦子一个颜色,那瘦子识相立即尖着嗓子道:“哼,再泼辣金贵不也全仗着太君宠着,现在太君走了,给她撑腰的没了,宫里又来了那么些个娘娘,君上哪里还姑上她啊!慕其满,回头你和你那姑姑,让她也来认我们庞哥做个大哥,跟着庞哥吃香喝辣的,只要伺候好庞哥,自然就不会再被抛弃,哈哈!”
身旁又有起哄的:“可不嘛,哈哈,别太君了,太君也是不怎么重视她的,不然怎么会一出生就被给送的远远儿的?太君疼她啊,全是你们自己想的!”
慕久笙挑眉,好欠揍的一群熊孩子,若非自己对于那段前尘过往看淡了许多,怕是还真会生气。
而慕其满忽然动作了,将手中的砚台猛然朝着哈哈大笑的庞哥脸上扔去,砚台中还沾着的一些墨水混杂着庞哥被砚台开了瓢的脑袋流下的血水缓缓落下,砚台更是在庞哥脚下砸了个粉碎。庞哥呆楞了一下,忽然觉着眼前一片黑红,这才发现自己流血了。
其实也没有多严重,毕竟慕其满年纪不大,力气,自然也使不出多大的力气来,不过是砸开了个口子。而脑部神经血管多一些,才流的血多了些,显得有些吓人。
那庞哥眼见出了血,顿时怕了,眼前一黑,就狠狠砸在了那一地碎渣之上,而瘦子顿时也是吓了一跳,却不急着找御医,指着慕其满的鼻子就道:“慕其满,你给我们等着!”
慕其满见状微微蹙眉,怎么还这么吵?于是又拿起了桌上的镇纸,在手上颠吝,镇纸的重量可不是砚台能够比拟的,那要是砸了脑袋,怕是脑花都能出来。瘦子顿时怕了,也不管地上的瘦子了,转过身推开人群就往外冲去,还叫道:“慕其满杀人了!慕其满杀人了!”
周遭那些个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也是吓得一哄而散,四散着叫道:“慕其满杀人了!慕其满杀人了!”
而窗户外头的慕久笙则是目瞪口呆,全然没料想到这子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而慕其满则是看了看桌子,满是墨汁,顿时皱了皱眉,收拾了下自己的书匣子,抱着匣子去了一个没饶干净座位,又坐了下来,看是写写画画。
慕久笙惊讶不已,却听见屋中慕其满稚嫩的声音:“姑姑,热闹看够了没有?”
慕久笙顿时眼一圆,这臭子感官这么敏锐?但是都被点名了,慕久笙也没有继续蹲守在外头的意思,彻底把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推开,翻身进去,就见慕其满蹙着眉道:“姑姑,斯文一些,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慕久笙怒视着慕其满:“看看你干的好事,还让本宫温柔?啧啧啧,满,你担心本宫嫁不出去,本宫还担心你恶名远扬娶不着媳妇呢!本宫看啊,你有那空担心本宫,你还不如想想你现在要如何!”
慕其满笑道:“姑姑莫要担心,若非这厮先对我出手,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况且,我不过是手滑了一下而已,我有我是故意的吗?倒是这厮,先是恶语相向,又用砚台砸人,若非这厮准头不好,想来被爆头的便是我了,我担忧这厮再用砚台伤人,才特地将其拿在手上,谁知一时手滑竟是脱手而出了,姑姑,其满纵使有错,也不过是错在了手不稳罢了!”
慕久笙闻言瞠目结舌:“好子,不落人口舌啊!你也是厉害,有脑子,姑姑欣赏你!”
慕其满笑着朝慕久笙拱拱手:“姑姑客气!”
慕久笙继续道:“你们夫子哪去了?”
慕其满摇了摇头:“要夫子,其满却是不知道的。夫子只是去茅厕了,而眼下么......这么大的动静夫子都不曾出来,想来大抵是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