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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2章 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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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水火不进的意思。

    这就让祝修远感到蛋疼了。

    说不理会梁帝挑起的话题吧,可人家九五之尊,都在狠狠的夸你了,祝修远也不好意思一言不发……

    就这样,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梁帝说了许多话,口干舌燥,直至谈话结束,梁帝已经整整喝了三杯茶水。

    这时,祝修远已被赐座,面前的小几上也有茶水,但祝修远没喝。

    “陛下……”祝修远看准机会,准备重提退兵之事。

    “平南侯如此大才,在陈国朝廷为官,实在是屈才了。”梁帝朗声打断祝修远的话头,他端坐龙椅,大马金刀,看着祝修远露出一丝笑容。

    祝修远一怔。

    心道梁帝饶了一个大圈子,果然是为了留下他不成?

    “若平南侯肯来我大梁,朕可许你国相之位!”梁帝上半身稍微前倾,一字一句的说,隐约带着一种诱惑的感觉。

    这就开始了吗?

    祝修远茫然,忙拜道:“多谢陛下好意,但……”

    “哦,朕倒是糊涂了。”

    梁帝又打断祝修远的话头,好像没听见祝修远说话似的,“朕忘了,平南侯乃是军侯,是武将,国相之位,却是个文官,不妥!”

    不待祝修远发言,梁帝接着说道:“这样吧,朕新设一‘镇国大将军’之职,位在一品,可统领三十万大军,平南侯以为如何?”

    梁帝笑眯眯,上半身朝祝修远的方向倾斜。

    “多谢陛下好意,但请恕外臣不能接受。”祝修远一口气说完。

    但梁帝根本不管他说什么。

    只见梁帝手臂一抬,扶了扶额头,明黄色的龙袍大袖上,闪烁着金银光泽,那是龙袍上刺绣用的金银丝线。

    “朕也是糊涂了,平南侯在陈国,乃是侯爷。我大梁的勋爵不多,几乎都是皇家子弟……但平南侯不一样,这样吧,在‘镇国大将军’的基础上,朕再特许你一个异姓王的爵位,你看可好?”

    “异姓王啊,我大梁自建国以来,你还是第一个异姓王,哈哈哈……”

    梁帝端坐龙椅,两手搁在腿上,此刻哈哈大笑,并伴随着他拍打自己腿的声音。

    “陛下……”

    而祝修远却是一脸苦色。

    他并不想来梁国发展。

    他在陈国混的风生水起,只要陈皇和尤贵妃不倒,他就没事,安逸着呢,为什么要挪窝?

    但梁帝又是一副水火不浸的样子,祝修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哈哈……”

    梁帝还在大笑。

    “平南侯,朕方才许诺出去的职位、爵位,你觉得如何?朕的诚意是否充足?”梁帝忽然问道。

    祝修远蛋疼,但还是说道:“陛下许诺的高官爵位,的确远超外臣在陈国的官位和爵位。但陛下,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祝修远还是太年轻了。

    就梁帝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家伙,你跟他讲理是没有用的。

    这不,祝修远的长篇大论才刚开始,就被梁帝挥手打断,并朗声说道:“不过平南侯,你想得到朕许诺的高官爵位,尚需答应朕一件事!”

    祝修远一呆。

    什么?

    他有表达过他想得到梁帝许诺的高官爵位么?

    但梁帝没有这个觉悟。

    只见梁帝忽然侧头,看向大殿一侧,朗声喊了句:“进来吧!”

    祝修远下意识往梁帝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有个侧门。

    侧门从外面被推开。

    然后缓步走进来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女人,前面一个盛装打扮,约三四十岁,端庄,看起来像是梁国的皇后。

    后面一个女子……祝修远看见她后,愣了一下。

    她竟然是安乐公主,李卿奴。

    大概,也是他的师妹,但祝修远从来没叫过她师妹。

    李卿奴看见祝修远后,也是一愣,刹那手足无措,脸色茫然,并停步驻足在那里。

    早前几天,李卿奴就知道了,祝修远要来梁国,她皇兄李继业,还亲自去蜀中迎接来着。

    但因为母后身体不适,她只得入宫侍汤奉药,李卿奴都以为,这次师兄来长安城,她是见不到……贞儿师妹她们了。

    但却没想到,在这皇宫中的御书房中,她竟然见到了师兄!

    现在的李卿奴,一身合体的宫装长裙,衬得她身材高挑,加之她的妆容,还有发髻发饰等,皆与陈国女子不同,看起来很健康,很漂亮。

    这样的装扮,祝修远还是第一次见。

    李卿奴随李继业出使陈国的那几次,她从头到脚,都是陈国女子的装扮。

    因此祝修远一看之下,不禁就有些呆。

    这是妥妥的异国风情呢!

    他就喜欢异域风情。

    寇妖精打扮的风格偏异域的时候,他就很迷。

    祝修远看得呆了,瞬间就让李卿奴更加手足无措,大概,她现在有种“本是女子但第一次穿女装出现在一个熟悉的男人面前”的错觉。

    正手足无措间,李卿奴偶然瞥到,龙椅之上的父皇,还有走在前面但停下来回头看他俩的母后,全都是一脸蜜汁的微笑……

    这种微笑太奇怪了。

    本是落落大方的李卿奴,此刻也不禁低头,快步走向大殿正中间,站在祝修远的前面。

    皇后也笑着跟过去。

    两人一起给梁帝行礼。

    “皇后,到朕这边来。”梁帝招手。

    于是皇后走到龙案之后,来到梁帝身侧,早有太监搬来一张椅子,与梁帝的椅子并排,皇后坐下去了。

    大殿中间,就只有祝修远和李卿奴两人站立。

    祝修远在后,一抬眼,便能看见李卿奴的背影。

    “安乐公主的身材真是高挑呢,相比之下,娘子和漱玉她们就娇小了许多……”祝修远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卿奴啊,你不是与平南侯相识么,为何不见礼?”待皇后坐定后,梁帝看向李卿奴。

    李卿奴反应过来,忙侧身,满脸含笑,行了一礼,道:“师兄!”

    “公主殿下!”祝修远还礼。

    他与安乐公主之间的交流,其实不多,当然,这是他刻意保持距离的结果。

    相同的是,安乐公主也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他们倒是挺有默契。

    “都坐下吧!”梁帝又挥了挥手。

    皇后坐在他旁边,视线不停的在祝修远和李卿奴脸上流转,嘴角含笑,似乎挺满意?

    祝修远并没有注意到皇后的表情,他在小宫女的指引下,回到方才被赐座的位置,重新坐下了。

    安乐公主则在御书房另外一边坐下。

    祝修远只需一抬头,便能与李卿奴面对面的对视。

    他坐下后,心里的疑问马上就冒了出来:“梁国皇后和安乐公主……怎么忽然来了?”

    “她们来此,是什么意思?”

    “刚才貌似是梁帝召唤她们进来的。”

    “那梁帝又是什么意思?”

    “对了,方才梁帝好像是说,我需要答应他一件事,他许诺给我的高官爵位才作数……”

    “切!”

    “关键是我并不想要梁帝的高官爵位啊……”

    心里正胡思乱想,梁帝的声音忽然从上面传来:“平南侯,还记得朕方才说过的话吗?”

    祝修远抬头,正好迎着梁帝和皇后的目光。

    梁帝的目光稍显正常,而皇后的目光,则……

    “陛下,外臣自然记得,但是……”祝修远起身拜道。

    与此同时,坐在祝修远对面的李卿奴,心里也产生了许多疑惑,比如,为什么母后要带她来这里?

    师兄也在这里。

    父皇和母后到底何意?

    “记得就好,哈哈!”梁帝果然打断了祝修远的话头,他哈哈大笑,转动着脑袋,看一眼祝修远,再盯一眼李卿奴,捋着颌下的山羊须,不住满意点头。

    祝修远无言了。

    对上一个不讲理,还总爱打断你话头的人,关键他还是一个国家的皇帝……这让祝修远没了脾气。

    “朕要你答应的那件事,就是……”梁帝拖长了尾音,左右看着祝修远和李卿奴,最终说道:“就是平南侯你需得迎娶卿奴,做卿奴的驸马!”

    什么?

    御书房中安静了。

    祝修远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激动的跑到御书房中间的位置,大声喊道:“陛下,此举万分不妥,请陛下收回成命!”

    与此同时,原本坐在御书房一侧的李卿奴,也像是安装了弹簧似的拔地而起,急忙冲到御书房中间,与祝修远并肩而立。

    这一刻,李卿奴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母后身体不适,但她总感觉母后是在装病,或者身体的不适早就消失了。

    为什么母后要给她讲洞房之夜的周公之礼……

    还有为什么母后要带她来这御书房。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父皇和母后早就计划好了。

    竟是……竟是要师兄娶了她,做她的驸马!

    这怎么能行呢!

    她心里虽然仰慕师兄的才华,但从一开始,她就关上了自己的心扉,这么久以来,她也的确避免了自己陷入爱河。

    还有,她不能横刀夺爱啊!

    那是令人不齿之事啊!

    总之,李卿奴都快崩溃了。

    祝修远话音一落,李卿奴就接着激动说道:“父皇,师兄已经成亲,女儿不能横刀夺爱,请父皇收回成命!”

    “陛下……”

    “父皇……”

    祝修远和李卿奴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句,他们两个都很激动。

    龙案之后,皇后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

    但梁帝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

    最后只见他大手一挥,绣着金银丝线的龙袍长袖闪闪放光,朗声说道:“此事朕心意已决,平南侯和卿奴,你们今晚就在宫里拜堂成亲,然后入洞房!”

    “陛下不可!”祝修远脸色都唬白了。

    “父皇……”而李卿奴的脸蛋儿却瞬间通红。

    因为她一听见“入洞房”三个字,眼前立即就闪过,数日前的那个晚上,母后亲自传授给她的那些羞人知识。

    一想到今晚上就要和师兄入洞房,要行那周公之礼……

    李卿奴的心跳立即便加速了。

    面色潮红,心脏砰砰乱跳如擂鼓。

    李卿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横刀夺爱这种不齿之事的,因此只得强压下内心的羞涩,转而可怜兮兮的看向母后:“母后……”

    她希望母后能出来劝阻一下“陷入疯狂”的父皇。

    但皇后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李卿奴的呼唤。

    李卿奴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来啊,送平南侯和卿奴回去化妆,更衣,待会儿朕要亲自看着他们拜堂成亲!”

    梁帝那蕴含着无尽威压的声音传来。

    话音一落,耳中只听得数个女子回复:“奴婢遵命”。

    接着,正声嘶力竭、挥舞着双手双脚的祝修远,就被四个雄壮的宫女抬走了……

    这些宫女,力气大得惊人,一脸的横肉,她们轻轻松松,就将祝修远举起来并抬走,任凭祝修远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大叫大闹被抬走的同时,祝修远貌似还听见了李卿奴的哭喊声,她貌似也没这种雄壮的宫女给抬走了。

    不过他们不是去同一个地方。

    ……

    一刻钟后。

    两个雄壮的宫女架着祝修远,几乎是抬着他走出一个房间。

    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此时的祝修远,身上所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他从黔中带来的朝服了,而是一袭大红色的新郎官礼服!

    这些雄壮的宫女力气大得惊人,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祝修远换上了这套新郎官礼服,没有反抗。

    “你们押着我去什么地方?”

    祝修远被两个雄壮的宫女架着,正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去,他虽然不熟悉梁国的皇宫,但也能分辨出,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

    “驸马爷,奴婢们得罪了,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还望驸马爷不要怪罪。”这些宫女一脸横肉,说话的声音像是容嬷嬷,但对祝修远还算客气。

    当然,她们客气,是建立在祝修远没有反抗的前提之下的。

    为此,祝修远郁闷了好一会儿,早知如此,以前有机会的时候,就该跟着老乞丐好好学几手……

    但他吃不了那个苦。

    以至于他手无缚鸡之力……诶!

    待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的学几招!

    祝修远在心里发誓!

    “按照陛下的吩咐,奴婢们现在送驸马爷去安乐宫中拜堂。”宫女们说道。

    “安乐宫?”

    “驸马爷,那是安乐公主年幼之时,在宫中居住的宫殿。安乐公主长大后,搬出皇宫,但安乐宫还一直保留着……”

    “……”

    另外一边。

    一刻钟之前。

    因为李卿奴身怀功夫,而且她的功夫,后来经过老乞丐的点拨,已经非常高明了。被四个宫女抬入一个房间后,她们正准备伺候安乐公主更换嫁衣的时候,安乐公主忽然暴起,将四个雄壮的宫女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后夺门而逃。

    岂料,梁帝早就料到了这一层。

    竟然外面安排了高手,也是好几个宫女。

    这些宫女就单个来说,自然不是李卿奴的敌手,但她们人数一旦多起来,就非常难缠了……

    但即便如此,李卿奴与宫女们之间,最后竟打成了平手。

    因为宫女们根本不敢下重手,那可是陛下和皇后的心头肉啊,除非她们不想活了。

    而李卿奴就没有这种顾及。

    所以一场打斗下来,李卿奴只是衣衫有些凌乱而已,而雄壮的宫女们,几乎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

    “卿奴,住手!”

    双方激斗正酣,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忽然传来。

    那是皇后的叫声。

    李卿奴和宫女们立即停手,然后望向门口。

    门口来的人,正是皇后,皇后瞥了眼屋内的一片狼藉,稍微蹙了蹙眉头,然后看向李卿奴。

    “母后……”豆大的眼珠在李卿奴脸颊上流淌。

    “你们都下去吧,把嫁衣给我。”皇后走进房间,避开地面上的狼藉。

    宫女们纷纷退出去,并将一整套绿色的嫁衣交到皇后手上。

    “砰!”房门关上了。

    房间中就只剩下皇后和李卿奴两人。

    “来,乖女儿,到为娘这边来。”皇后柔声召唤。

    李卿奴情绪激动,径直扑在皇后怀里大哭起来,然后模糊不清的问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拉着李卿奴的手,在尚存的两张椅子上坐下了。

    皇后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李卿奴的泪痕,笑道:“快别哭了,卿奴今晚是新娘子,哭哭啼啼的可不好。”

    李卿奴闻言,倒是没哭了,但嘴角抽动,看着皇后有些无语。

    “卿奴啊,那平南侯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父皇……诶,你父皇将你许配给他,就是为了留他在我大梁!”皇后说道。

    李卿奴张大了嘴巴,目光有些呆滞。

    李卿奴自小,都是梁帝和皇后的心头肉,可是这次,为什么,为什么用她来笼络人心?

    她到底还是不是梁帝的小棉袄了?

    这残酷的现实,让李卿奴一时间失神,有些不敢相信。

    “卿奴,你有所不知,你父皇对平南侯这种人才,若不能招揽,那就只有……将他杀掉!”

    李卿奴被惊了一下,“杀……杀掉?”

    “不错!”皇后取过那一叠嫁衣,从中翻出一块绫罗的白布,递给李卿奴,问道:“卿奴,还记得为娘教给你的吗,这块布有何用途?”

    李卿奴脸色一红,盯了眼那块白布,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低头道:“这是喜帕……”

    “不错,这是喜帕!”皇后面色一沉,说道:“过了今晚,若这张喜帕上没能见红,你父皇就要用平南侯的鲜血,将它染红!”

    李卿奴吃惊不小,先看向皇后,然后再盯着那张喜帕。

    皇后面色变得和缓,笑道:“卿奴啊,为娘知道,你其实是喜欢那平南侯的,就算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他的命,你就顺从了你父皇之命吧!”

    说罢,皇后将那张喜帕塞进了李卿奴的手里。

    李卿奴没有抗拒。

    她两手抓着喜帕,很用力……

    “乖女儿,为娘亲自为你披上嫁衣吧……”皇后拿起那叠嫁衣,起身笑道。

    李卿奴踌躇半晌,也慢慢起身,只不过低着脑袋,看不清她的脸色。

    皇后见此,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半刻钟后。

    安乐宫。

    祝修远身着大红色的新郎礼袍,被两个雄壮的宫女带来此处。

    祝修远沿途张望,发现安乐宫周围,没见到一个无干之人。

    想来,梁帝是有意隐瞒他们的“婚事”。

    安乐宫正殿之中,梁帝和皇后已经高高在坐。

    安乐公主也到位了,身披一身绿色的新娘服,以团扇遮颜,祝修远看不清她是什么脸色。她的左右两边,也有两个雄壮的宫女,裹夹着她,似乎是怕她忽然丢下团扇,然后跑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但周围没有一个宾客,仅只有几个宫女太监罢了。

    梁帝和皇后坐在上面,笑容不断,老两口还不是对一下眼神……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简单的婚礼,很快便完成了。

    相对于安乐公主的身份来说,这场婚礼真的太过简单,甚至比一般的平民之家娶亲都不如,很多流程,都被省略掉了。

    在此期间,祝修远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左右架着他的两个雄壮宫女摆弄着,做出各种拜堂的动作。

    祝修远知道反抗不了,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也挺配合,但从不主动,就算一个弯腰的动作,都需要宫女们帮他做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反抗了。

    但梁帝和皇后却不管这些,他们坐在上面,看得那是津津有味!

    而与祝修远拜堂的李卿奴,她倒是挺主动的进行着婚礼的各种动作,比如弯腰一拜之类,而且她动作缓慢而优雅,极为认真。

    但因为团扇遮颜,祝修远瞧不见她的脸色,只能看见那团扇之上,她云鬓高叠,发丝光可鉴人……

    “送入洞房!”

    转眼间,婚礼就进行到了最后。

    这么快就进入洞房了!

    话音一落,祝修远和李卿奴就被宫女们裹夹着,离开正殿,往寝宫走去。

    这时,李卿奴已经放下了遮颜的扇子,祝修远立即看去,其五官端正面容娇美,自不必多说,迎着祝修远的视线,李卿奴羞涩的低下了脑袋。

    前往洞房的路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众人的脚步声。

    不一时,来到洞房门前,宫女推开房门,祝修远和李卿奴先后走进其中。

    然后,所有宫女同时退出房门,砰的一声关门,然后门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最后咔嚓一声响,她们还上锁了。

    祝修远摇头,哭笑不得,瞥向身侧的李卿奴,却见李卿奴脸色潮红,不敢与他视线接触,慌得别开了头去。

    祝修远也不多说,叹了口气,转而打量起这间洞房来。

    看得出,这里应该是李卿奴小时候住在宫里的寝宫,只不过现在,这寝宫中一片红,到处都挂满了红绸、红灯笼,还贴满了“囍”字。

    再一看自己和李卿奴所穿的衣服……嘿,这还真像是一个洞房!

    “公主,驸马爷,房内的桌上已经备下了酒菜,公主和驸马爷请先用膳,稍后奴婢们在来收拾残羹。”

    门外传来容嬷嬷般的声音。

    祝修远往房间中的圆桌看去,果然,桌上摆满了一整桌的酒菜,还冒着热气。

    祝修远看向李卿奴,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折腾了这半日,想必公主殿下也饿了吧,我们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李卿奴侧过了身去,没有回应。

    祝修远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圆桌旁,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喝起来。

    房门处,李卿奴看着祝修远吃喝的背影,心里一阵愕然,心说师兄还真是宽心,都这样了,他竟还能吃得下去。

    “公主殿下,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不然待会儿如何想办法逃出去呢?”

    “逃?”

    这句话点醒了李卿奴。

    她莲步轻移走过来,在小圆桌旁坐下,缓缓说道:“师兄……有所不知,这皇宫中守卫森严,而师兄……恐怕不易逃脱。”

    “先吃点东西吧。”祝修远拿起一双筷子,塞进李卿奴手中,李卿奴茫然接过。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在出使梁国之前,就做了周密的安排,他们见我晚上没有出宫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前来解救我的。”

    祝修远心里正是明白这一点,他才能放宽心的大吃大喝。

    “原来如此!”

    李卿奴点头。

    然后悄悄的,将紧攥在手里的那方喜帕,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同时长出一口气。

    但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是师妹她们吗?”李卿奴又问。

    “嗯,还有寇婉婉。”

    “哦。”

    “你吃啊,可别饿着肚子了。”

    “好!”

    李卿奴便缓慢的吃喝起来。

    这时,天色早已经黑透。

    洞房中点着数支大红色的喜烛。

    喜烛发出的光线偏红,照射在红色的红绸及喜庆的大红“囍”字上,整个房间内,就显得更红了。

    这种氛围……

    不一时,祝修远放下筷子,舒服的拍了拍肚皮,笑道:“好吃,好吃,你们梁国的菜肴也算别具一格了。”

    李卿奴见此,也放下筷子,她实际上没怎么吃,但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师兄,你第一次来梁国,就遇到这样的事,我……”

    “公主殿下,我知道的,这不怪你。”

    “多谢师兄。诶,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本该是师妹带着你和贞儿妹妹一起,好好的逛一逛整个长安城的。但是现在,诶……”

    祝修远看向她。

    李卿奴现在的红妆,在喜烛的映照之下,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别样的美,祝修远看了一眼后,便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他怕一个没忍住,真与李卿奴洞房。

    主要是这洞房中的氛围,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而今天晚上的李卿奴,在喜烛的照射下,看起来真的很美。

    祝修远承认,他其实是一只大猪蹄子,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已有些蠢蠢欲动,所以他怕一个没忍住,就弄出人命的事来……

    “其实我们已经逛过长安城了……”

    祝修远将前几日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这时,门外传来铁链的哗哗声,还有开锁声,接着房门被推开,几个宫女走进,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

    祝修远探头,往房外盯了一眼。

    透过房门,只见夜空如洗,挂满了星斗,院子中的走廊上,也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显得喜庆。

    然而,祝修远还待细看,一个雄壮的宫女忽然堵住了门口,盯着祝修远,看她那个眼神儿,似乎是怕祝修远夺门而逃!

    祝修远摇头苦笑。

    收回视线。

    他不可能自己夺门而逃的,等着人来解救才是正理。

    再说这宫里这么大,他能逃哪儿去?

    祝修远在这皇宫里,早就迷路了!

    ……

    与此同时。

    皇宫之外。

    早已等得焦头烂额的言大山等人,终于等来了一个人,但不是从梁国皇宫中出来的祝修远,而是寇婉婉的一个手下,言大山曾与此人有过多次接触。

    这人在言大山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言大山就带着十余家将返回了驿馆。

    驿馆之中,灯火通明。

    客厅。

    董淑贞、寇婉婉,还有刚刚赶回来的言大山,以及夏舞和小环等,众人齐聚一堂。

    “寇妖精,别卖关子了,夫君在那梁国皇宫之中,到底怎么了?”董淑贞焦急问道。

    “夫人请放心吧,那梁帝虽然强留了公子,但公子并无大碍,相反,公子待在那梁国皇宫之中,应该还很舒服!”

    寇婉婉咧嘴一笑。

    与董淑贞的焦急形成鲜明的对比。

    “什么意思?”董淑贞问道。

    “夫人你想啊,那梁帝强留公子,是为了留公子在梁国,为他梁国效力,所以梁帝客气着呢,公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寇婉婉笑道。

    自然,梁帝的“客气”,究竟是什么,寇婉婉自然不会说。

    没错。

    自祝修远走进梁国皇宫的那一刻起,寇婉婉也就同步潜入了宫内。

    她曾亲眼看见,祝修远与李卿奴拜堂的那一幕。

    但她并没有阻止。

    反而乐见其成。

    记得以前,在陈国的京城,那天是上元佳节,祝修远、李继业、李卿奴,还有寇婉婉、董淑贞、董漱玉等人,一起坐船畅游秦淮河。

    在那大船上,他们曾玩了捉迷藏的游戏。

    游戏的末尾,寇婉婉搞恶作剧,在黑灯瞎火中,竟让祝修远无意的撞到了李卿奴……

    还让祝修远在无意中,亲手丈量了李卿奴那一对傲人的欧派。

    从那一次的故意为之,到今晚在梁国皇宫中的乐见其成,寇婉婉其实事有意撮合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的。

    确定祝修远和李卿奴入了洞房,并且祝修远今晚上没有危险后,寇婉婉这才离开梁国皇宫……

    至于寇婉婉为何有意撮合祝修远和李卿奴两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大体上,撮合李卿奴,与撺掇祝修远拿下尤贵妃的动机是一致的……

    “夫人,还有各位,公子暂无危险,但我们也要在今晚……后半夜,将公子救出,然后立即按照预设的线路逃回黔中!”

    寇婉婉笑着看向董淑贞和言大山等人。

    “夫君暂无危险就好。”董淑贞松了口,然后又疑惑:“可是为什么要等到后半夜?”

    “夫人,后半夜就连看门狗都睡了,皇宫的防守也相对薄弱一些,我们那时动手,将出其不意!”寇婉婉胡扯道。

    “也对……”董淑贞和言大山等人都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来详细计划一下,后半夜如何行动……”

    ……

    皇宫。

    安乐宫。

    洞房之中。

    少女手腕那么粗的大红喜烛,还在静静燃烧,发出的光线偏红,为这洞房营造出一种略显暧昧的氛围。

    李卿奴一身绿色新娘礼服,头戴凤冠,她衣衫完整,妆容未卸,高耸如云的发髻及满头珠翠等,也还保持着最初的形态。

    李卿奴就这样,端坐在喜床的床沿。

    她两腿并拢,两手放在腿上,互相紧握,脑袋稍微低着,喜烛的光芒映照在她脸上,显得娇美。

    祝修远则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以手支头,面朝喜床的方向,在那发呆。

    静静的夜。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门外值守的宫女们,并没有片刻离开。

    走廊上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将宫女们的影子投射在纸糊的门窗上,影子如山岳一般巨大!

    “哈……”祝修远一手支着头,一手捂嘴打哈欠,一幅很困的样子。

    “师兄……要不先躺一趟吧,夜里还很长。”李卿奴起身,将喜床让出来。

    “不用不用,我还撑得住。”祝修远摆手,他干脆起身,在洞房中走动,顺便舒展四肢。

    “师兄。”李卿奴走上前几步。

    “嗯?”

    “师兄被困于此,都是父皇的错,但……师兄,师妹先给你赔个不是吧!”李卿奴说着,便盈盈一拜。

    “这不怪你!”祝修远刚好走到李卿奴面前,他下意识转身,面朝着她,并伸出两手,抓住李卿奴两个纤细的胳膊,将之扶起。

    待扶起之后,祝修远这才觉察到方才唐突了,于是后退一步,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错不在你,我其实也不埋怨梁帝,你就不用自责了。”

    “多谢师兄体谅!”

    李卿奴又再盈盈一拜。

    这次祝修远没去扶她。

    “待会儿贞儿妹妹她们来救师兄的时候,我可以做人质,那样就不会有人拦住去路了……”李卿奴说道。

    “看情况吧,若事态紧急,说不定还真需要公主殿下帮帮忙。”祝修远也没矫情。

    “师兄请放心,我一定会将师兄安全送出梁国!”李卿奴抬头看着他,面色坚定。

    祝修远直面着李卿奴,他心里忽然一动。

    想起了一桩“陈年旧案”。

    那是去年上元佳节,他们一行坐船畅游秦淮河,他们还玩了捉迷藏的游戏……黑灯瞎火中,祝修远曾失手,按了李卿奴心口一把。

    他至今都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手感……

    心里想着这段往事,祝修远下意识稍低了脑袋,往李卿奴心口看去。

    李卿奴似有所感,忙看了祝修远一眼,然后一脸茫然。

    当时,这件乌龙事件发生之后,祝修远就曾想当面给李卿奴赔礼道歉来着。

    但是,李卿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直到李卿奴启程返回梁国,祝修远也没有将这桩事件了结。

    为此,祝修远还曾内疚了好一阵。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祝修远也忘了这桩陈年之事。

    直至方才,祝修远才想起……

    但是,那件事其实也挺尴尬的,而李卿奴似乎也忘记了,那……还要不要旧事重提呢?

    祝修远陷入了纠结。

    陷入纠结状态的祝修远,已经忘了,他还紧盯了人家的心口呢。

    李卿奴茫然一阵,顺着祝修远的视线看去……

    轰!

    李卿奴脑中炸开,心里一阵阵悸动。

    她清楚的记得,母后所传授给她的那些羞人知识,还有那些坏书上的各种插图。

    现在祝修远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让她心里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师兄……师兄莫不是想和我……行那周公之礼不成?”

    “若师兄果真有此意,那我……我该怎么办呢?”

    “按理说,我已经与师兄拜堂,若师兄要……要与我行那周公之礼,我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这场婚礼……”一想到这个,李卿奴不由黯然神伤,她何曾没有想过八抬大轿抬着嫁人的场景呢。

    可是今天晚上算怎么回事?

    这婚礼太简陋,简直就像是过家家,太草率了。

    再说,今晚上贞儿妹妹她们还要来……若是被发现的话,岂不羞死人了?

    那么事情又回到那个纠结的问题上了:“若师兄要……要的话,我该怎么办?”

    “……”

    李卿奴正心乱如麻的时候,祝修远已经回神,并拿定了主意。

    他先看了看李卿奴,深吸口气,说道:“公主殿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歉。”

    李卿奴也回过神来,听了祝修远的话后,她又陷入了思索。

    “那件事实非我本意,只因当时黑灯瞎火,我的脚被……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所以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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