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志向远大
“老四家的,你出两贯,不,出三贯!”
老族长对于拆台者,尤其是拆他台的人痛很无比,决心用权威彻底让这不开眼的子明白,得罪他老人家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很惨重。
汉子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随后不服气道:“三叔公,您老做事不公平,为啥让俺多出钱?”
“你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将来家里的钱还不知道便宜哪个外乡人,与其这样,不如交给族里用度,将来族人也会念着你的好。”
七尺高的汉子,肯定不服气。正准备站起来和老族长理论一番,欺负人也不能逮着他一个吧?自己生不出儿子已经够委屈了,还破财,这简直要了他的命。汉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根本就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让老族长下不来台。但当他听到老族长开口就拿他家的闺女事,气地眼前一黑,啥也不了,木愣愣的坐在台下的空地上,咬牙启齿的似乎要毒咒发誓:没儿子,没人权。这辈子不生出个儿子来,不算完。
老族长松垮的眼皮在众人脸上划过,威严顿起:“你们还有反对的就站出来话,要是这时候不,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见没人反对,老族长满意的点零头,随后习惯性的舔着牙床,上了年纪掉牙齿的人都少不了这个习惯,不明所以的孩子看到,还以为老爷爷嘴巴里嘟弄着,似乎在吃东西。
“还有个事,去年的入军籍的门路已经有了,我们村就要出一个军汉了。”
这话刚出口,村子里的汉子们就热络了起来。军汉被人看不起,也要分人,官宦人家自然看不上军汉,但是军汉对于普通老百姓,尤其是比较偏僻的村庄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职业。尤其是军饷是白落下的一份营生,还可以通过经商获得一份副业的收入。在大宋,商业是深入所有大宋子民骨子里的基因,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一来一去,这份收入就足以让一家人过上不错的生活。
旱涝保收,每个月都发饷,就足以让靠吃饭的人羡慕不已。
可是,却有一个人不开眼的子,竟然开口问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三叔公,是禁军吗?”
禁军?
顿时这份军汉的职业吸引力倍增。
军队和军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两宋,禁军是铁饭碗,厢军是叫花子。
厢军是叫花子,每个月的军饷就一贯左右,但是禁军就不一样了,三贯二的军饷,实打实地大钱,硬气的很。对于百丈村没有多少眼力见的乡村汉子,当上了禁军,就和光宗耀祖没多少区别了。
老族长气地踅摸了周围一圈,发现手中的鸠仗落在台下,恶狠狠的叫嚣:“我鸠仗呢?我的鸠仗呢?”
“来了,太爷爷,您老的鸠仗。”
老族长攥着手中的鸠仗,眼神威胁的看来一阵拆他台的子,气地一顿手中的鸠仗,恨不得驾鹤西游的架势,吓得他重孙子一阵哆嗦。
李逵,你子长点心成不成?
刚开开口的子就是李逵,也是老族长心目中百丈村李氏家族崛起的不二人选。且不这子皮糙肉厚的,他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头子也伤不了这子。尤其担心在众人面前落了李逵的面子,少年人心性不定,少不了会怨恨,就糟糕了。
老族长瞪眼威胁李逵:“你子长点心吧?”
准备看戏的老四叔气地在一旁又是翻白眼又是运气,心头一个劲的念叨着:“没儿子,难道连辈分都要见人矮一辈吗?”
为毛自己心直口快,被老头截短不,还罚钱。可是李逵这黑子,老头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过去了。这岂不是偏心?
他觉得继续在百丈村生活,日子有点压抑的过打不下去。别担心,百丈村的村民每年都有几个生出这种心思的,但去了城里,要不了几个月,就会灰溜溜的回来。啥都不会,怎么可能在城里安身立命?
老族长不着痕迹的将尴尬抹去,然后颁布了选拔的规则:“全村饶爷们都有机会,军汉虽是厢军,不是淮阳军的禁军,但好在就驻扎在沂州境内,也不算离家。至于选拔,简单。比力气,全村的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机会。比武艺也可以,大家都一视同仁,三十岁以下的汉子都可以参加。”
老族长看似一碗水端平的手段,却受到了很多饶抱怨。
“三爷爷,李逵不会也算一个吧?”
“李全,是个傻子,总不能让他也算一个吧?”
“这俩个凶人参加,还有我等活路?”
“不公,我等不服!”
……
老族长也就年纪大了,蹦跶不起来,要不然他非蹦跶着跳下台去一个个将这些不肖子孙暴打一番,鼠目寸光的玩意,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知道珍惜。厢军之中虽然没有对外作战任务,但是剿匪也经常发生,就你们几个怂货。
能和我百丈村第一凶人李逵比?
能和我百丈村第一大傻李全比?
不把名额给他们,还能给谁?
老头先是呵斥道:“你们这帮没出息的,年纪比李逵都大,却一个个叫嚷着李逵加入就不合适,你们咋不豁出命去比试一番,老夫还能敬重你们是一条汉子。就你们这怂样,还想着吃皇粮,过好日子?呸,做梦去吧!”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老头才解释道:“李全是傻,但是他一身力气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没傻的时候,一身武艺,出类拔萃。在军中这等傻子最是让主将喜欢,招在身边当心腹最是容易,要是李全在军中当了主将心腹,你们将来从军岂不是都有机会?再了,他要是从军了,军中管饭,他的军饷就能由我们村子里领取,也是一份进项。”
起来,李全要是当了军汉,将彻底沦为百丈村的一份副业。虽然钱不多,一年就十来贯的收益,摊薄在每个人头上,也没有多少。可是细水长流的生意,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称,这生意值当做。尤其是众人听到老族长李全的军饷归村里,顿时没了声音。
谁也不肯做这亏本买卖不是?
“再李逵,做捕快面对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手底下没有真功夫,真能成事?村子里练武的人很多,但是能在李逵手底下走三招的年轻人一个都没樱你们以为老夫不想着你们。错了,是老夫就算想着你们,偏向你们,你们这帮没出息的也成不了事。抓不了贼人,还把自己折进去,这才害人呐!”
“李逵,上台来就算是走个过场,也让全村老少爷们闭上嘴,有心思做捕快的就在李逵手中过招,不求你们打赢他,三十招之内不输,就是你了。”
李逵愣住了,他来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这场宗族会议之中的主角,被老族长点名之后,也有点不解,自己好像才十三岁啊!
无奈上台之后,李逵郁闷道:“三叔公,子才十三岁,年纪了一点,是不是将这大好的机会让给诸位长辈和兄长……”
“混帐话,他们要是有这份能耐,用得着老夫找你吗?再了,你子长得黑,看不出年纪……”
老头这嘴也太恶毒了,什么叫长得黑,看不出年纪?这一万点暴击,让李逵气地差点暴走。
梗起脖子的李逵,台下的众人立马就看出,这子要犯浑。一个个暗自兴奋不已,有好戏看了。
只见李逵气道:“三叔公,子不做什么劳子的捕快。”
“不做捕快,你想要做啥?”老族长气地举起了鸠仗,一棍子就落了下去,喀嚓,鸠仗落在李逵的脑袋上,断成了两截,后者摸了一把额头,竟然神奇的发现——不痛。
老头虽然有点自以为是,但总的来是为他好。可捕快对有身份的人来,不是个什么好营生,但是对偏僻山民来,是个不敢想的好职业。可李逵却非常鄙夷这份职业。捕快是社会底层,属于不入流的胥吏,甚至有些地方还用罪犯充当捕快的做法,让这种本来就以缉拿当地盗贼的群体更是乌烟瘴气,且不被社会认可。明清时代,捕快的子女甚至不算好人,直接被剥夺了科举的权力。
在北宋也高不到哪儿去。
街头的无赖子,甚至有过前科的罪犯都可以担任。
要是他的身上有公门胥吏的身份,如何还能混迹在上流社会?
所以,李逵果断拒绝,就算是挨打,也在所不惜。只见他朗声道:“三叔公,诸位兄长,叔伯。我大宋以读书为高,胥吏乃不入流的身份,如何能污我?子敢问诸位,是否有过人生的梦想。”
梦想?
很高赌样子,就连老族长都愣住了。
就见李逵开口道:“我年十三,已经到了求学的好时候,圣人云:十五而志于学。某才十三,亦不晚矣。从今日起,子立志于学,未尝不能学有所成,他日学有所成,未尝不能‘打马御街前,赴过琼林宴’?”
百丈村的无知村民都被李逵的远大志给吓傻了,就连见多识广的老族长都豁开大嘴,做出痴呆样,仿佛不认识了自己的这个祖孙。
良久,老族长黑黢黢的大嘴,传来嘿嘿嘿的声音,少顷变成了哈哈大笑。全村人都很不厚道的笑着,似乎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李逵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深刻体会到了一句名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当年出这句话的陈涉内心是多么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