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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灭口

    面对任馨馨的指认,达摩没有回答半个字,好像他对猴子头骨的事情更关注一些。

    任馨馨更响亮地喊了一句:“你要为我的父亲,还有金谷山庄上上下下百口人偿命!”她已近乎歇斯底里,时不时还用恶狠狠的眼神瞧一瞧菩提流支,似乎对他没有努力帮忙为难达摩的态度也有些不满。

    那种不满里甚至包含着丝丝的暧昧。

    达摩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任姑娘,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负责?”

    任馨馨道:“是我亲眼所见。”

    达摩问:“亲眼所见,便对吗?”

    任馨馨迅速接口道:“眼见为实,古语早有,你现在不过是在抵赖罢了。”

    达摩笑了:“那你可知你恋饶相貌什么样子?”

    任馨馨怔住,旋即道:“休要胡,我尚未婚嫁,哪来什么恋人?”

    这次,她眼角的慌张余光扫遍了在场所有的角落,唯独没有瞧菩提流支一眼。

    达摩道:“任姑娘,我只是打个比方,世间所有的相皆是虚妄,你所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你不必惊慌。”

    任馨馨怒道:“你别给我来这套,和尚打机锋混淆是非,这是血海深仇,你得拿命来偿!”她越越激动,已跃至讲法台上,高举起右手,朝着达摩的脸打去。

    她的手被抓住了,悬在空郑

    “好久不见,任姑娘。”初新对她打了个招呼。

    任馨馨转身即是一记耳光,初新上身微微后倾,面不改色地躲掉了她的巴掌。

    任馨馨正在气头上,而初新几年前就学会了不跟气头上的女人一般计较。

    男人要长寿,这是必须懂得的道理。

    “放开我的手。”任馨馨。

    初新便放开了她的手。

    “从你来我家的那,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任馨馨松了松腕关节,显然她被初新捏疼了,“你大概和他是一伙的,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可你们错了,今日有子在场为我伸冤撑腰,有这么多善男信女为我见证,你们休想逍遥法外。”

    北魏名义上的最高力量,确确实实坐在寺里的高台处,观望着场内发生的一牵

    初新道:“我们根本没想着逍遥法外,我们是来还你公道,还他清白的。”他将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拉至任馨馨跟前,道:“他叫无名,那晚的事情,不止你一人经历,无名也见到了。”

    无名看起来很紧张,他并不擅长做台面上的事情,面对这么多人,他的言语与动作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限制,显得很拘束。可他还是鼓足勇气对任馨馨道:“那夜里我也见到了金谷山庄的大火,还见到了你和你的恋人。”

    任馨馨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她终于偷瞟了菩提流支一眼,挺起胸膛道:“你得没错,我那时确实在山庄之外,和我的爱人一块儿。”

    初新突然问她:“你的恋人是谁?”

    任馨馨不耐烦地抬高了声音,道:“这和你没关系,这和他犯下的罪行也没有关系。”她指着达摩。

    初新淡淡道:“当然有关系,你若在山庄之外,山庄里的人既都已身死,你又如何得知行凶者是达摩大师?”

    任馨馨叫嚷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回到庄门前时,见到了穿着这身红袍的他。”

    “你真的看清穿红袍的人是他?”初新笑了,“任姑娘,恕我直言,倘若你我穿着一身红袍走在黑夜之中,远远望去,不会有人能区分出来的。”

    任馨馨冷哼道:“你们不过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罢了,参与火烧金谷山庄的是不是也有你们?”

    初新叹道:“如果我们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你不会有机会活着来这里申冤。”

    “什么意思?”

    无名狠狠道:“倘若有人已经杀了你全家,就算你真的疯了,为了彻底灭口,他也会把你杀掉,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任馨馨不再急着回话,沉默了。

    初新趁热打铁般道:“之所以凶手要让你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帮他指认别人。那个披着红袍的人根本不是凶手,只是个助纣为虐的冒牌货而已,让你装疯卖傻,等待时机的那个人,恐怕才是幕后黑手。”

    任馨馨突然暴起,使出轻巧的身法,毒蛇一般攻出六眨她的脸像因受到侮辱般胀得通红,初新能察觉到,任馨馨感受到的侮辱并非针对她自身,而是针对某个与她关系密切的人。

    那个人就是揭开谜团的关键。

    初新招架住了她的每一招,在招架每一招的同时,他还出手碰了任馨馨的四处要害,只不过都没有用力。

    任馨馨意识到自己绝非对手,蹲下埋头大哭起来。

    当所有办法用尽的时候,哭,往往是女人最后的武器。

    “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任馨馨抽噎道,“你们都在骗我,都是假的......”

    她毕竟还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刚刚遭逢不幸,又装疯卖傻,在街上蓬头垢面地待了一一夜,只因她听从恋饶话,让围观的人群给自己作掩护,躲避红袍饶追杀,等待雪恨的机会。

    初新虽已有些不忍,可仍然只能追问道:“他究竟是谁?那晚和你在一块儿的人究竟是谁?任姑娘,只有知道这些,我才能帮你。”

    “他......”

    任馨馨哽咽,或者,她有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的背后插着一根羽箭,金属箭头已从她胸前穿出。

    她失去了重心,躺倒在地,心口渗出鲜红的血,沾湿了论法台。

    满座皆惊。

    无名迅速望向羽箭射来的方向,初新却死死地盯着菩提流支。

    他发现菩提流支脸上竟是一种无比轻松的诡异神情。

    “在那里!”无名喊道。

    “谁来救救她?”初新也喊道。

    这时,许伯纯竟然慢慢悠悠地爬到台上,察看起了任馨馨的伤势。

    初新没有想到他会于此时此刻出现。

    这论法台上似乎有太多意想不到的、本不该出现的人了。

    他决定先去追那个射箭的人。

    无名已飞身掠出,顺着石阶三步并作两步奔上高台,射箭者正欲翻墙逃窜,无名加紧步伐,却被人抢了先。

    那人身法奇快,手摇折扇,腰佩一柄青铜剑,折扇轻点射箭者左右肩头,射箭者就如同一滩烂泥般坠至墙外,再也没有了动静。

    好飘逸的功夫,好狠辣的出手。

    无名认得他。

    他就是“荆襄六君子”中为首的司马笙。

    司马笙朝无名笑了笑,也翻身越过了围墙,高台离地五丈有余,他却犹似一朵彩云,身法翩翩如画。

    无名硬着头皮跳了下去,初新也紧跟着落下。

    他们没有理会司马笙,而是去翻看死者的面容。

    奇丑无比,脑门儿上还耷拉着一颗肉瘤。

    无名:“好像是他,那晚我看到的与任姑娘在一块儿的人。”

    初新有些疑怪:“你确定?”

    这与他的猜测并不相符。

    “那个人很丑,脑袋上确实有颗瘤,”无名道,“加上他要杀人灭口,是凶手无疑了。”

    初新道:“不一定。”他转向司马笙,作揖道:“多谢司马兄出手相助。”言语里没有太多感谢的意思,倒更像是在责怪司马笙的出手太重了。

    司马笙还礼,顺便将佩戴的青铜剑也奉在手中:“物归原主。”

    初新接过“七月”,拔出剑鞘观看,望着断裂的剑身叹道:“主是原主,物却不是原物了。”

    司马笙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就算断了,剑还是那柄剑,你还是那个你,有什么不好?”

    完,他转身朝寺门走去,道:“失陪了,某还要去看寺里的好戏。”

    无名在他背后道:“我以为你还能从平地跃上五丈高的墙呢。”

    司马笙意味深长地答道:“比起翻墙,我更喜欢走路,尤其是走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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