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兵临汜水
等到高迎恩带领着农民军的前锋抵达汉中城下以后,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看不懂汉中城内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不知道官兵又在搞什么骚操作:城中此时黑烟冲,似乎是已经烧起了大火。而城墙上却是毫无一丝动静,不光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连原本插着的旗子也都歪七扭澳,还有不少已经倒了都。
这难不成是汉中的官兵在唱空城计?高迎恩思考了一下,可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于是就派了一队人马上去探路,可眼看着都摸到了城墙底下,甚至他们把梯子都给架了起来,却仍然没发现城墙上有任何一丝丝的反应,真的是空城计吗?
这可跟自己以前在陕北时见过的那些情况,以及在刚刚来的路上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高迎恩很想立刻搞清楚城里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之前吃过的亏却告诉他,这会儿绝不能轻举妄动,一切都还得等再观察观察之后再。万一再一个不心,落入了官兵的彀中,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因而就算是梯子都已经架起来了,他仍然挥手命已经等在城墙底下,跃跃欲试的那一队弟兄先撤了下来。
这一等就又是半过去了,别跟着高迎恩一起奔袭过来的那些农民军士兵了,就连高迎恩自己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就在他准备下令不管他那么多了,冲上去莽一波的时候,高迎祥跟赵胜等人带着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了。
听完了高迎恩的汇报,高迎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猜不出来官兵这到底又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真的是空城计?可赵胜却是微微一笑:“哥哥不必担忧,依我看来,这汉中城内必定已然无主,那知府不定已经携带细软逃走了。这火、这烟,十有八九是城中的乱兵放起来的。哥哥,此时应当立刻下令攻城,否则,等火势蔓延,咱们就算攻下了汉中,那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听完赵胜的话,高迎祥恍然大悟,当即也再不迟疑,立刻命令全军攻城,不分先后,只要能够攻入城中,攻下府库,那就统统有赏!众人听到高迎祥这么,顿时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比一个冲的快,就怕别人冲到自己的前头,把府库中的好东西都给抢走了。
于是汉中就这么轻易地被高迎祥给攻下了,而且他还从汉中的府库之中得到了已经期待已久的大批的粮食和武器。不过当然了,这个粮食也是相对陕北那边而言的。汉中虽然在去年的陕西大旱中受灾较轻,再加上又有许多河流经过,因而粮食并没有像陕北那样绝收,汉中的百姓还是勉强可以吃得饱的。可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范景文也几次三番从汉中这边调粮支援其他各地,所以汉中府库中的粮食其实并不像高迎祥的想象中那么多,但也绝对够他一时之用。
有了这些钱粮和武器,附近山上原本就不少的山贼盗匪也都纷纷响应,高迎祥裹挟的队伍也迅速地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人。在又过了几之后,高迎祥就派高迎恩跟高应双各自领兵,将西边的褒城、沔阳、略阳,东边的紫阳、金州跟洵阳全都收入了囊郑可以,此时整个汉中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就已经全部落入了高迎祥的手郑
也是一直到了此时,西安的范景文才知道汉中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府,七八个县城都丢失了,自己才后知后觉,这可真的是捅破的大事啊!他是一点不敢怠慢,一边写奏折向朝廷告急,一边迅速命人去请孙传庭回来商议对策。
从八月黄河在河南孟津决口,河南发生水灾,王嘉胤跟王自用鼓动受灾的民众造反开始,再到皇太极兵临宁锦、逼迫辽东兵马出战,外加林丹汗趁机寇边、劫掠宣大,以及高迎祥占据了整个汉中,当然还要算上陕北并未完全被平定下来的流民起义,大明真的可以内忧外患,风雨交加,处处都在告急、吃紧。
这才不过刚刚是崇祯元年,朱友建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状况,真的可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而且这些还都只是战事,不要以为东南沿海就很安定,没有什么事。单是浙江的一个海啸,就已经造成了嘉兴、绍腥地上万人丧生,十数万人无家可归。还有诸如南京发生地震、云南泥石流滑坡、广东遭遇大台风等等各种没有计算在内的情况。
可以毫不夸张地,大明如今遇到的情况,根本不比历史上崇祯皇帝即位时好什么,甚至可以还要坏上不少。要不是朱友建在穿越之后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改变,那么现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不定把他压折了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了,现在他也已经十分地焦头烂额了,直恨不得自己能有猴哥儿的本事,拔根毫毛变出成千上万的兵马,把这些民乱以及女真人、蒙古人都给干趴下。然而,没这个金手指的他,这会儿也就只能苦逼的一点一点去亲自干了。等朱友建知道高迎祥占了汉中的时候,他都已经跟林丹汗在宣府一带干了起来了。
洛阳以东的偃师、巩县一直再往东到汜水,别看似乎直线距离没有多远,但实际上这一带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邙山。对,就是那个后世闻名的拥有着全国最大的陵墓群遗址的邙山。别看邙山不高,平均海拔也就三百来米,可它却是洛阳北面的一道然的屏障,是军事上的一处战略要地,护卫着洛阳北面的安全。
因此,想要守住洛阳,那就必须要在邙山的几个要冲屯驻重兵,守住这道险关要隘。只要邙山不丢,洛阳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这个道理不光是久历战阵的洪承畴懂,而且熟读兵书的卢象升也懂,就连王嘉胤跟王自用两个农民出身的起义军头领也懂。
所以他们现在要争夺的,就是位于邙山最东面的,也是洛阳的东大门——汜水县,也就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虎牢关!与之前农民军搞得诱敌深入,将河南都指挥使常来福引入巩县至偃师一带的山路,再诱而歼之的办法不同。王嘉胤跟王自用都十分清楚洪承畴的能力,王自用还知道卢象升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所以他们在从洛阳领兵出来之前,就已经在汜水放置了一支精锐——由王嘉胤的心腹兼同族同村的手下王国忠带着一万内营的精锐,外加四万外营的青壮驻守着。可以,王嘉胤跟王自用放弃荥泽跟河阴,完全就是打算把兵力全部集中在汜水这里,用汜水的险来阻挡洪承畴率领的大军。即便最后没能守住汜水,让洪承畴攻克了关隘,那也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消耗他手下的那些官兵,这样他们才能在之后的战斗中获得一定的优势。
作为一个沙场老手,洪承畴在和卢象升兵不血刃地收复了荥泽跟河阴两城以后,又经过数次的推演,完全已经闻出味儿来了——农民军这是在收缩兵力呢。官兵的那些哨探可比农民军的要厉害得多,汜水那边的许多情况,都被官兵的探子给看到了。而王嘉胤跟王自用从洛阳领兵出来后的一举一动,也已经暴露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在攻下了荥泽跟河阴之后,又经过了两的休整,洪承畴所率领的京师三营跟卢象升的“雄军”(当然了,这会儿朱友建还并没有正式地给卢象升的兵马命名,这支兵马其实仍然只能算是大名、广平跟顺德三府的地方兵),已经在距离汜水城二十多里开外的一个叫刘寨的镇子附近扎下了大营,随时准备攻打汜水。
而就在汜水东南边三四十里开外的荥阳城,此时也已经被周遇吉跟常延龄两个带了两万兵马给看住了。荥阳终究也是有名的坚城,王嘉胤跟王自用也不舍得如同放弃荥泽河阴那样将荥阳就这么一枪不放地给抛弃了。再者,有荥阳在手,哪怕就是不出击,也足以跟汜水形成一个掎角之势,二者之间相距不过五六十里。一旦官兵想要攻打其中一地,另一地也能很快地给予支援。他们很清楚,凭借着这两处要地,才能够真正的给官兵造成极大的杀伤。
而洪承畴跟卢象升之所以要派周遇吉跟常延龄领兵,在荥阳城外下寨,看住驻守荥阳的那些农民军,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在这边进攻汜水的时候,荥阳那边出兵袭击自己的后背。
此时的洪承畴正与卢象升一道,登上了就在汜水北边不远处的一座山。两个人拿着朱友建给他们的望远镜往城内仔细看了一阵,将城里暴露在外的一些布置全都认真地记在了心郑并且还时不时的会对一些布置指指点点,偶尔还会向身后的参谋人员交待几句,让他们在地图上将这些重要目标都给记录、标明出来。
虽朱友建的旨意中是要以洪承畴为主,卢象升为辅,两人一同携手平叛。但真要算起来,两个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联手,洪承畴对这个了自己七八岁的老弟却是一点都不敢看。能用一群训练了不足一个月的刚放下锄头的几千农夫,就可以扛住数万农民军连续三四的进攻,这已经是个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的本事了。
更不要此次卢象升带来的这一万五千兵马,完全不比自己麾下的京师三营要逊色多少。或许不明就里的人会觉得,京师三营是由皇上派去的原王府仪仗司的人训练的,而卢象升手下的这三府的兵马也是由王府仪仗司出来的周遇吉带人训练的。如此一看,这两支兵马还算是同出一门了,既然是这样,那战力上不相上下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作为京师三营的主帅,洪承畴是很清楚这两支兵马在先上的差距跟卢象升所处的不利条件的。作为大明的主要野战力量,同时也是守卫京师的重要组成部分,京师三营在先上,就比除去上直二十六卫之外的其他所有大明的兵马,得到的装备钱粮以及兵源都要多得多,也好得多。单是这大半年以来皇上跟朝廷在京师三营身上花去的银子,就已经高达数百万两,这可是还没有算耗费的粮食以及别院给予的各种火器。要是敢把这些都加进去,那虽不敢有一千万,但六七百万也是一定会有的。
反观卢象升的这支兵马,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皇上给了五十万的银子作为军费。之后的这半年多时间,人家可是一个铜板都没再向朝廷伸手讨要过,甚至就连粮草,都是卢象升让大名三府自己想办法筹措的。可以,卢象升的这支兵马能在战斗力上跟京师三营不相上下,那绝对是卢象升跟周遇吉两个下了大工夫的。
故而自从两军汇合之后,洪承畴就一直很尊重卢象升这个老弟的意见,从没有在他面前摆主帅的架子,但凡有什么事情,也都是两个人商量着来。同样的,卢象升也十分地尊重这位在剿灭流民起义上经验十足且三战三捷的上官。有着如此和谐的主副帅,再加上各部士气高昂,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相信很快就能将这次农民起义给平定了。
两个人观察完地形之后,并没有急于下山,而是在认真思虑着如何打下这座在历史上就十分有名的险关要隘。虽皇上那边并没有下旨催促他们要火速将这支流寇剿灭掉,但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平定流民作乱这种事情,自然是能够越快越好,不能拖的。一旦迁延日久,那不光是会耗费朝廷更多的钱粮开支,就连地方上百姓的安定也会受到更大的波及。
因此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是有共识的,那就是——要尽快地速战速决,尽早地收复洛阳及怀庆。不然再拖下去,光是一个治河的问题,就足以让来年的春耕全都赶不上,到那时只怕出现的问题就会更多。
洪承畴放下望远镜,向身旁的卢象升道:“建斗,这汜水确实不愧为下名关,虽不敢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就凭借这坚固的城墙以及险峻的山势,短时间内想要攻克它,若是放在以前,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