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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弦断时分

    “刘粲这厮原来不是遇刺之后的反攻倒算,而是事先就投靠了华国!?他是匈汉太子诶,还没山穷水尽就主动降了,他脑袋进水了吗?”平阳城内,刘粲的法场宣言一经传开,一众被蒙蔽的匈奴大兵们顿时懵逼了,离乱了,也尴尬了,更是不知所措了!

    刘粲杀兄弟亲族可以理解,咱匈奴人争权夺位素来够狠够毒够血腥,冒顿大可汗都是宰了他老爹才得以上位的嘛,可是,血旗军还没打到家门口,他刘粲怎么能就此自废武功,主动投降了呢,皇位就那么咬手吗?要说他为了顾忌军民性命,就凭他过往那凶残暴虐兼荒淫奢靡的德性,鬼才相信,定是那厮贪生怕死,还太子呢,刘聪真瞎了眼!

    “不对,肯定是靳准背后干的,那厮本就奸佞,更能干得出这种事情!”终于,有聪明人觉出本质,并迅速成为共识。由是,匈奴大兵们愤怒了,骚乱了,想要说法了,只是,蛇无头不行,左右上下一通寻摸,现在大一点的头儿都是靳准嫡系,其他人不是被宰了就是被关了。咋办?

    “大家已经跟着刘粲亦或那个靳准,屠了那么多,抢了那么多,若不继续跟着,还能指望刘聪饶恕咱们吗?再说了,好似刘聪与匈汉真就已经没啥奔头了呢!”这时候,另一种声音适时出现,且音量越来越高,赞成者越来越多,“得,上层都他妈的一地鸡毛,大伙儿索性将错就错,跟着投了华国吧!”

    且不说一众被裹挟的匈奴大兵们在认清现实之后,终是无奈选择了一条道走到黑,呃,是走上光明大道,平阳剧变的消息同样传到了平阳民间,数量更多且饱受欺凌的汉民们却是兴奋了,有盼头了,大奸臣靳准也不再可恨了,谁不愿跟着华国混生活呢。由是,平阳城非但迅速稳定,更还略有了上下一心奔小康之势。

    不愧是史上留名的反骨仔,靳准立即抓住这个民意,从底层汉民亦或汉奴中大肆征调青壮,发放兵器,组建武装,以最大力度的预防外镇匈军随后而来的疯狂反扑。当然,靳准此举是否又一次的裹挟汉民,用以裹挟血旗军快点来援,其想法就不为人知了,毕竟,功劳大大的中心开花也意味着凶险大大的孤军奋战,靳准有足够理由怀疑,阴险不输于他的华王会否见死不救,给他靳准来一个上房拆梯!

    不过,暗中提防是一码事,一颗红心又是另一码事,靳准既然做了,就会尽量做好。为了立功华国也为保全自己,在全力整顿平阳城之余,他也不忘在匈汉后方四处点火,一边依旧无耻的打着刘粲旗号四下传檄,一边则发动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劝说各郡各县各匈军主动投诚,甚或哪怕是做官事态。他的这一举措,确也使得匈奴境内一片大乱,匈汉东、北的两道防线眼见就将成为孤军。

    靳准此举最大最直接的成果,则是匈汉的黄河水军发生内乱,占据主力的汉族直接杀官造反,灭了平素作威作福的一干匈将,令匈汉西南部的黄河岸线对血旗水军洞开。自然,靳准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他对老马岭一线勉力封锁着消息,可惊闻依旧迅速传往了老马岭的匈奴皇驾...

    “轰轰轰...”五月十三,老马岭山区,夕阳斜照,渐歇的轰炸余音犹存。一队队血旗军兵正拖着伤员死者,交叉有序的撤往山下,被硝烟染黑的脸上,虽然坚毅不改,可也难掩疲惫之色,来自全身心的疲惫。

    山岭之上,则是一群群灰头土脸的匈奴兵壮,目送敌军退走,又等到炮火停歇之后,他们总算暂时松了口气,或清理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或修缮着受损的壕沟地穴,或横仰八叉的躺倒偷闲,口中则一边念叨着长生天,一边诅咒着这场不知何为尽头的战争。

    数日来,血旗军对匈奴防线的攻击如火如荼。每每白日攻山,血旗军都利用进攻军兵引出匈奴兵的机会,由山下重炮伺机轰击,开花弹大发神威,无情屠戮着敌方守卒。凭借火器优势与军兵悍勇,血旗军已然推进了数个山头,更已歼灭守敌三万有余。而在白昼主动进攻之余,连夜不停的空袭依旧在摧残着匈奴军兵的身心与斗志。

    然而,有刘聪坐镇的匈奴军确也顽强,他们居高临下抵抗激烈,精锐裹挟着兵壮,与血旗军在一道道山岭防线上展开殊死争夺。你死我活的绞肉机,直令血旗军的伤亡也已达到两万。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匈奴人不愧战斗民族,渐渐已经摸清了血旗军步炮协同的战术,甚至想出了挖战壕之类的不少应对举措,令双方的战损比正在逐渐拉平...

    匈奴的中军大堂,依旧是那个山洞,此刻正将佐济济,举行着每日的例行军议。数日下来,按照血旗军炮轰加空袭的规律,每日也就日暮收兵后与早晨开战前的两小段时间,老马岭一带还算比较清静,而苦逼的匈奴人,也只能就势将日暮时分定为了军议时间。

    正座之上,刘聪难掩病态,仅仅四十岁的人,鬓角已有斑白不说,形容更是颇显枯槁。摆了摆手,他打断了并无新意的战情分析,淡淡道:“战斗焦灼,唯死抗尔,且先议到这里吧,诸将还当勤勉任事。对了,呼延爱卿,那些周边势力可有什么新动向?”

    听得此言,一众将佐纷纷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掌管军情的呼延晏。须知如今聚集双方主力大军的老马岭鏖战,看似遥遥无期的对耗,实则胜负手却在它处。骑虎难下的血旗军选择在此拖住匈奴主力,暗中则苦待其他战线的重大突破;而匈奴人同样不得不在此咬牙坚持,心底则企盼着那些不靠谱的盟友们动作快些快些再快些。双方都如斗红了眼的公牛,更如绷紧至及的弦,直待哪一方先行崩断!

    “目前王敦所部仍在官渡与血旗军鏖战,伤损颇重,却因血旗军后援不觉且火器犀利而难以突破。”说了一句,呼延晏见刘聪面色转阴,忙又面带春风道:“不过,据最新消息,东晋先后已有三十万大军北上驰援王敦,先头部队更已从南阳郡北上渡过伊缺,一路并无阻碍,预计现在已经抵达了洛阳。”

    “切,东晋士人们惯会趁火打劫,投机取巧,诶,不费一兵一卒便又得了块肉,想来其报纸上还会大肆吹嘘什么光复故都了吧。”吃味的嘲讽一句,继而,刘聪不无期待道,“东晋得了这等天大好处,想来,其他周边势力该坐不住了吧,可有正式进攻华国者?”

    “其他势力并无动作,实因华国已经抢先出手了。”眼底闪过苦涩,呼延晏叹了口气,如实解释道,“据报,华国水军大举出动,对沿海各家势力做出了威胁,此外,其黄河水军更是先行动兵,于三日前猝然突击了齐晋一应黄河水军与渡头,并扣押了黄河上的所有船只,以至齐晋与东晋即便想要进攻河北,也得先行凑齐渡河船只,且还不知时日,是以,北方鲜卑诸军便仍按兵不动。倒是那语文鲜卑,闲着没事,竟趁机洗掠了辽东郡。”

    “直娘贼,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咳咳咳...”刘聪的脸色复又转黑,一激动之下,却是一通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他偷眼看了把帕巾上的血迹,暗叹口气,仍是不动声色的将之收起。

    “陛下神武,今日战果统计出来了,我方伤亡三千有五,血旗军的伤亡估测当有三千之数,双方战损比相较昨日,再度有所下降。恭喜陛下!”正此时,一名轮值的汉人郎官进得洞来,跪拜于地,向刘聪禀道。或因战况比起昨日更好一分,这厮的声音倒是大了一分,眉宇间更是略有些许喜意,浑一副邀功献媚之色。。

    白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想讨喜想疯了吧?洞中一众高官将佐心中暗啐,果不其然,刘聪正好得了一个出气筒,顿时大发雷霆道:“混账!有何可喜!?三千有五,我大军如今仅余八万,还有多少个三千有五?还能坚持几天,是两旬还是半月?哼,似你这等废物,除了浪费米粮,留之何用,来人,给朕拖出去砍了!”

    且不说屎尿齐流的郎官如何哀哭挣扎,斩了个倒霉蛋的刘聪,心绪已然稍平,倒是有了应对,他沉吟道:“既然南方汉人缺乏船只,我等完全可以与之密议,骤然动用我大匈黄河水军,协助他们于洛阳孟津渡河嘛。只要筹划得当,定可打华国一个措手不及...”

    众将皆听得眼前一亮,可不待谀辞如潮,却有郎官扶着一个跌跌撞撞的红旗信使闯入,凄惶的声音随即震彻山洞:“陛下,大事不好啦,平阳剧变,太子,太子与靳准联手,清洗军伍,斩杀公卿,进而易帜,投了华国。还有,黄河水军闻讯后也哗变造反啦!”

    静!洞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因自己智计百出而小有自得的刘聪,脸色瞬间苍白,继而变得涨红,然后,他哇一声吐出三两老血,身体颓然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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