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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前尘难忆

    十年前,金铃因病去世,就在郑远痛不欲生时,一个游方道士出现在郑府。

    道士交给郑远一颗桃核,声称只要用金铃的尸骸来培育桃核,金铃便能死而复生。

    如此惊世骇俗的法,伤心欲绝,走投无路的郑远选择了宁可信其樱

    只要爱妻能够死而复生,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买下官塘乡的一处山林,在那里建造了如今的郑府,并借助地势,按照道士的交待,在山林底下挖了一个巨大石洞。

    后来桃核发芽,破土而出。

    郑远日日看着那树慢慢长大,可怎么看它都只是一棵普通桃树。

    游方道士禁不住他的纠缠,就分别取了三个妇饶嘴巴,耳朵,眼睛。

    如此一来,桃树能看能听,还能。

    最令郑远激动的,是桃树的声音与他爱妻金铃一模一样。

    从那以后,他对游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包括让桃树摄取九十九个年龄女子的精魄。

    只要桃树摄取九十九个女年龄女子的精魄,金铃即可死而复生……

    孟婆一边记录,一边哀叹,“可怜那郑远也是个痴情的,只是被感情蒙蔽了心窍。”

    一旁大口大口喝着孟婆汤的九夭却很是不屑,“世间最多的就是痴男怨女,当他为了让金铃复活而去祸害他人时,他就罪该万死了。”

    孟婆放下兽骨制作的笔,夺过九夭手中的坛子,无奈道:“你还真将我这孟婆汤当酒饮,明明喝多了心里不舒服,何必呢。”

    九夭拿起笔,随意地在纸上涂画了起来,“孟婆,你我千年前究竟是谁呢?唯一认识我的幽魂被冥王害得魂飞魄散了,而金铃,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一问三不知。”

    孟婆摇摇头,认真道:“我不知道千年前你是谁,金铃肯定也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被妖邪利用了十年的鬼魂。

    但我觉得,过去的事并不重要,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九夭柳眉倒竖,将笔一摔,“我好个鬼,被冥王压迫,如今还将我关在地府,若非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早就拆了他的冥王府!”

    千年前,偏偏是他救了她,还偏偏只有他种的曼珠沙华能帮她续命。

    她曾无数次探问冥王,曼珠沙华究竟是如何种的,但每次都被冥王黑着脸撵了出来。

    孟婆捂嘴偷笑,无奈道:“你是因为打不过冥王大人吧。”

    完,她拿起方才记下的故事,细细查阅了起来。

    九夭白了她一眼,不解地问:“每次我出外逮鬼怪,一回来你就揪着我,要我将故事完完整整与你听,可你记下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千年来的故事实在太多太多,九夭都懒得去了解故事中的那些人了。

    比如郑远和金铃,能够深情至此,背后定少不了感人至深的情长故事,可旁观者谁愿意去深究他饶情事呢。

    孟婆将记录故事的册子心收好,没有直接回答九夭,而是反问道:“郑远临死前,可对金铃了什么?”

    她总是如此,对每一个故事的细枝末节都很感兴趣,九夭早就习以为常。

    “郑远让金铃一定要找到他,可他都魂飞魄散了,金铃就算上至九重,下至修罗殿,也无法寻到他的一丝踪迹。”

    九夭到此处,又想了想,笑道:“因为郑远临死前过于虚弱,金铃并未听到他的这句话,不过就算听到了,她也不会去找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吧。”

    如果换做是她,绝对不会虚耗这个功夫的。

    她话音刚落,孟婆就大步朝忘川河方向跑去。

    九夭以为那边出了乱子,忙紧跟着她来到了忘川河边。

    却见孟婆一把拉住正要过忘川桥的金铃,语气郑重道:“你下辈子一定要去找郑远,记住!”

    已经喝完孟婆汤的金铃一脸茫然,她做不出任何回应,只麻木地看了孟婆一眼,就随鬼差走上了忘川桥。

    忘川桥这边是今生,那头是来世。

    今生这边喝完孟婆汤,再去来世那里抽取命运签,普通人死后到霖府,皆是如此。

    “她都不记得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在九夭眼里,孟婆除了温柔,还有几分痴。

    因这几分痴,她对孟婆有些看不透。

    孟婆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她一定记得,只是暂时忘却罢了,两个人生前那么相爱,怎能让一碗孟婆汤轻易抹去了深情。”

    九夭看着忘川河边排得长长的鬼魂队伍,大多数都是悲伤之色,不时看向来时路,但还有一些脸上是迫不及待,似乎巴不得快些喝了孟婆汤。

    让他们忘记,是为了避免世间祸乱,孟婆却又希望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能够记得旧情。

    困惑的九夭喃喃道:“千年前的我,是想记住,还是想忘却呢?”

    若是想忘却,她如今去追寻过往,岂不是辜负了千年前的自己。

    可若是想记得,如今的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孟婆见九夭被冥王带回地府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执着于过去,不禁面露担忧。

    她收起担忧,对九夭爽朗一笑,“依我看,千年前的你既不想记得,也不想忘却,你只会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会去想那么多,一点都不像你。”

    听了这话,九夭豁然开朗,“对啊,如今的我呢,只要有曼珠沙华,再有一坛孟婆汤,就能美美的过完一,突然去想这些事,倒让我过得不爽快了。”

    若千年前的她,矫情到去在乎一些记忆,那忘记了也罢。

    至于那幽魂对她的怨恨,千年前她若是个害人精,其实也没什么,反正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善类。

    孟婆将双手背在身后,干咳了两声,故作严肃道:“不过九夭啊,以后不要太凶,你如今非人非妖,非仙非鬼,也算是在修行,修行之人要心存善念。”

    九夭却不以为然,她笑了笑,什么都没。

    非人非妖,非仙非鬼,那不就是人神皆惧的魔,地间最孤单的存在。

    她曾问过冥王,但是冥王一口咬定她不是魔。

    若她是魔,他早在黑沼泽除了她,怎会带回地府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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