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梅竹马
沈若落后姬延凌半步随着他走出了长乐宫。
知秋和跟着姬延凌的随侍太监敬书也低头跟在两个主子身后。
出了长乐宫，沈若好奇问道，“延凌哥哥，后花园里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何况还是假山。”
“你还记得早些年从西黎移来的那两棵黎凰木吗？今次长成开了花，你不是跟我念叨了好些年，如今不想看了？那黎凰木的花期可没几个日头。”
沈若闻言，笑眯了眼，“自然是想看的，延凌哥哥你不早，咱们快些过去吧。”
这黎凰木本是西黎京城特有的，听闻黎凰木开花时，如红霞一般，很是好看。早年间南楚用南楚特有的花卉楚兰亭换来了这两棵黎凰木。
沈若当时也不过六七岁，知道这事儿后很是好奇，每年春日里都拉着姬延凌陪她去瞧上一瞧，不成想这黎凰木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的，愣是三五年也也未曾开出半朵花儿来，沈若年年来此，却未将这热闹瞧出结果来，渐渐也就歇了这份瞧热闹的心思，没想到今次这黎凰木倒是长成开了花。
尚未走到黎凰木栽种的地方，沈若额头已出了些惫，她伸手拉了拉姬延凌的衣角，另一只手指向左前方不远的亭子，“延凌哥哥，咱们去水池边的浮碧亭歇一会子吧，我走不动了。”
姬延凌见沈若脸色确实不太好，无奈道，“这才刚走了多大会儿，你身子较常人弱些，总是吃药也不是个事儿，也应当多锻炼锻炼，打明儿起去文华书堂时不许坐软轿了，我与你一同走着去。”边着，边牵了沈若的衣袖，领着她坐到了浮碧亭。
沈若显然并不想走路，软软糯糯的开口，“我只须得去文华书堂习课也就罢了，延凌哥哥每日去了文华书堂，还得在下朝后去御书房被皇上考校课业、商讨朝务，没个休息的时候，若是走着去文华书堂，又得早起半个时辰，实在是……”沈若到这，快速抬头，偷瞄了姬延凌一眼，低头讪讪道，“过于辛苦了些。”
姬延凌自然十分清楚沈若想要偷懒的心思，“唔，你如此替我着想，却令我十分欣慰，不过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来我事事辛苦些也能锤炼自身，磨练心性。这样来，我此番提议却是两全其美之事了。”
沈若脸黑了黑，想了想又再接再厉道，“文华书堂在宫北角，离御书房忒远了些，若是让皇上下了早朝还要等你，是不是不太好？”
姬延凌有些好笑，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来整理自个儿的袖袍，“不妨事，父皇上早朝甚是辛苦，我稍稍晚些时候正好让他休息休息。况且皇撵、软轿也是人力，快不了几分。”
沈若不死心，继续挣扎道，“你是皇上唯一的嫡子，身份最为尊贵，若是你走着去，其他的皇子公主和伴读岂不是都不敢乘撵坐轿了？不定连授课的大学士都得顾及你，步行赶着去文华书堂授课呢！若真如此，为了让我强身健体便如此兴师动众，实在折煞我。”
“你也知道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你操心的事儿倒是不少，还是先把自个儿操心好了，再理会旁人。”姬延凌闲闲的瞥了沈若一眼，不等沈若话，径自朝一旁的知秋吩咐道，“打明儿起，提早一刻叫你家姐起床。”
“是，奴婢记下了。”知秋强忍笑意道。
沈若不满地撇了撇嘴，扭头朝亭子下方的池塘瞧去，“你们瞧，那块石头边上趴着好大一只乌龟。”沈若孩心性，顾不得方才的争论，心思马上被水池里的乌龟引走了。
姬延凌目光顺着沈若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只背上结了好些青苔的绿毛龟。又似想到什么，不由笑了笑。
沈若见状，好奇道，“延凌哥哥，你这笑和平日里的假笑十分不同，你在笑什么呀？”
“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这长安城里可没人敢我是假笑。”
“是是是，殿下笑得倾国倾城、高深莫测，我等望尘莫及。”
“我只是想起曾经有个丫头，很是羡慕乌龟王八，对于自己不是乌龟王八还很是遗憾。”
沈若闻言脸红了红，随即也笑了。
那还是沈若三四岁的光景，那时沈若身子较如今更是弱了许多，长乐宫的西配殿常年都飘着淡淡的药香。
当时三四岁的沈若一张的娃娃脸衬的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更大了，十分惹人怜惜。皇后因十分喜欢沈若，常去亲自照顾一二，不过却不许延凌常去探望。一来延凌当时也只得七八岁，怕他过了病气。二来怕两个孩子不知轻重，玩起来加重了沈若的病情。三来那时候皇上对晋国公府的态度尤其不明朗，情势较如今更是严峻。皇后也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让两个孩子日后不好相对，所以当时不愿他俩太过亲厚。
延凌明面儿上很是听话，每日入了夜却带着敬书偷偷溜去看沈若。有时候给她喂药，有时候给她讲故事，有时候哄她睡觉，有时候把后花园新开的花折下来插瓶养在沈若的西偏殿里，好让她不用出这长乐宫，便能赏尽各季的风景。他自己尚且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尊贵的嫡皇子，却成了照顾孩子的一把好手。
那一回，沈若病得尤其重些，入夜延凌来看她时，发现她把脑袋埋在被子声抽泣。
延凌一惊，过去把她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拉出来问她怎么了。
沈若抽抽嗒嗒的问他，“延凌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呀？太医爷爷如果病的很严重的话会死饶，我很怕死，怎么办呀？”
“不会的，你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保证。”延凌当时的表情分外严肃。
“真的吗？我想活千年万年也可以吗？”
“活千年万年的都是乌龟王八。”
“我也想当乌龟王八。”
……
敬书、知秋都是自幼贴身侍候在两位主子跟前儿的，自然知道姬延凌的是什么，当年敬书还陪着姬延凌一同去池塘里捉了一只乌龟逗沈若开心，如今都养在长乐宫后院里，唤做绿毛毛。敬书、知秋眼下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沈若一时觉着面子有些挂不住，也顾不上自己累了想偷懒，站起来去扯姬延凌的衣角，替自己找好了借口，“延凌哥哥，我们快去看黎凰木吧。如今日头正好，听闻黎凰木的花要日头照着才好看呢，过一会儿就瞧不见正正好的风景了。”
姬延凌也不拆穿他，顺势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