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香昙花？那真是叶子从玩习惯聊东西。
时候外婆经常教她去认各种乡野植物，这香昙花也是其中之一。那时候外婆，这香昙花作为麻药引子很是有用，不过却略带毒性。好在外婆生活经验丰富，去毒除燥的偏方很多，总是能给叶子做出很多很美味的香昙花饼。
不光是香昙花，还有很多星星草、紫玄根诸如此类的带毒性的野草野菜，外婆也总有法炮制。叶子与外婆相依为命，生活虽贫苦，却还是能时常吃到许多别人意想不到的美味。可惜外婆去世早，也没能来得及把这些方子都教给叶子。不过起这些野草野菜，叶子不敢夸口下第一，但在念妃村里，也确实找不到几个人比她更熟悉。
如今一听到还能换两个钱，叶子立刻喜上眉梢，笑道：“好！太好了！谢谢啦，我准备准备，今夜就去采它个几筐！”
是夜，月明星稀。叶子提着个破筐，一个人早早来到后山。她平时一个人闲来无事，喜欢乱逛，知道哪里的香昙花茂密，当下避开村中女人，直奔目标地。
来到后山偏僻处，看着眼前一簇簇怒放的香昙花，叶子心里满是欢喜。她平常没有几个钱，地间生长的野花，便是她最不平凡的装饰。她摘下一朵，仔细看着，月光下，香昙花幽幽的反射着紫色的光彩。叶子叹口气，可惜这么漂亮的花，只能开放在夜间，作为这夜色中独一无二的美景。她把花别在鬓角旁边，坐在花丛中感受着地化作自己心中的一隅。
忽然远方传来缠绵的乐声，与这皓月夜色和香昙花香融为一体。
叶子一听便知，是住在村口的乐师又在吹笛怀念他去世的爱人。这个乐师是个四十岁的大叔，在平江城教坊供职十余年，技艺精湛。他久居村里，和叶子也是很熟，叶子平时闲来无事，找乐师砸牙，乐师便教她几招教坊里的伎俩。乐师四十余岁，爱人仙逝，独自养育三岁幼女。对叶子，他既是拒绝不了青春少女的真烂漫，也感激叶子在他忙时帮忙照顾孩子，有空时便不时点拨。叶子也聪明，在音乐上颇有慧根，他也甚是喜欢。
乐师有时也带她进城去看教坊的表演，那些简单的舞蹈，叶子也是一看就会。乐师见惯风月场，也不引导于她，只当她消遣。虽然乐师其貌不扬，吹笛却颇有一手，偶然表演，也足以让叶子等村人听得入神。今夜可能心中难受，乐师便又奏起乐曲。
山村静谧，乐声也传的甚远，叶子捧着脸，如痴如醉的听着，直到乐声止绝。她回忆着曲调，张开双臂，在月光下随性的舞了起来。她肢体柔软，又有韵律赋，虽然舞的没有什么章法，却也甚有美福
她舞的太过兴奋，丝毫没注意身后，两只大手无声无息的袭来，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猛地跳了起来，却挣不开那双有力的手！她惊恐的抓着这双手，想要掰开他的掌握，却无能为力。意识渐渐模糊时，一个瘦削身影出现在她已经朦胧的视野里。
“放手！”这一声怒吼叫醒了叶子即将昏迷的意识。是李厘！李厘来救我了！
来人正是李厘。他深夜睡不着，又听着乐声，心乱如麻，忍不住偷溜出来，在山野间漫步。岂料远远的碰上叶子跳舞，他心中一动，便停下脚步远远看着。岂料却撞见了叶子遇袭。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拳打在那劫纺脸上！
叶子正在挣扎，只听得一声惨叫，劫持自己的人似乎受到了重击，手劲略松。叶子趁机逃脱，一个踉跄，晕晕呼呼的趴在霖上，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恢复意识。她记挂着身后的争斗，忙从地上抓起一大块石头，就要回头助阵。一回头，却看到李厘被一个壮硕的身影压在身下殴打，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高大岭。
敢偷袭？叶子怒从心起，看准高大岭的头部，搬起石头就砸了过去。高大岭正在与李厘纠缠搏斗，让叶子得了空，发现时已躲闪不及，猛地一下被石头击中肩膀。高大岭红了眼，抽出随身佩刀，站起来就要砍杀叶子。
李厘不顾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知哪来一股劲，飞扑过去拉住叶子就没命的跑，直跑了个昏地暗，不知身之所在。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李厘和叶子只觉腿软筋痛，胸闷喉裂，头晕眼花，一个刹不住，就滚倒在一条深沟里，两个人摔了个七仰八叉。
还没等二人宁神，高大岭已经赶了上来，一刀砍向叶子。叶子避无可避，只能闭着眼睛等死。突然，高大岭凄厉惨叫了一声，瞪着眼睛想要转身，却没能做到，几次前后颤抖之后，轰然前扑，倒在叶子身上不动了。叶子又急又害怕，直一连串咳嗽以后，这才使劲把高大岭推开。待得她定睛一看，自己也脚下一软：“哪！你！你杀了他！”
李厘双眼惊恐不定，呼吸急促，脸色惨白，一向戏谑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他手中握着半截折断的竹笛，茬口上点点滴滴全是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直流到他的衣服上，染红了他半片衣襟。这竹笛是他今日刚买的，是南洋货，本地难见，原是想跟叶子炫耀，却不成功，这才放在腰间携带，并未解下。适才李厘和高大岭扭打翻滚，压得竹笛折断了半截，无意中被李厘抓来挡格，情势所迫，眼看叶子危在旦夕，他不假思索奋力将锋利的竹笛碴口刺进高大岭的后心，这才放倒了恶徒，保全了他俩的性命。
叶子第一次见这么多血，吓得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文只重复回荡着一句话：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她拔脚刚要动，却被李厘喝住：“你上哪去！”
叶子呼吸都不能维持正常频率了，她闭上眼，剧烈呼吸片刻，才有了意识，嘶声嗔道：“我能上哪！你杀了他，这怎么办！”
李厘脸色阴晴不定，他也是第一次重手，没想到居然杀了人。他生性内敛，虽然面儿上没有叶子那般害怕，心里却也是擂如战鼓。他抿了抿嘴，刚想什么，又不自禁抽搐了一下，生硬的把竹笛在衣服上缓缓的擦了擦，强自稳定了片刻，才道：“不……不能回去。高大岭在附近有势力，这么回去，要是被发现，咱们就死定了。”
叶子努力稳住自己的心跳，扶着心口良久才道：“对，对，先埋了他，找地方躲一躲。”
李厘用力站起，将竹笛找个隐蔽的地方扔了。他四处寻了下，找了个石片，开始挖坑。叶子见状，忙也跟着一起挖。工具不趁手，心情又忐忑，两人直劳动到月转西斜，这才完工。埋了高大岭，两人心情总算比杀人时平稳了些。二人对视一眼，叶子见他颇为狼狈，忍不住嘻的一声笑了出来。李厘冷着一张脸，命令道：“找个地方，把衣服洗了。”
念及他救了自己，叶子也没有嘲笑他，只看了看四周，辨明了方位，道：“这里离河不远，附近有个破屋，没人住，咱们去那里。”
两人不敢迟疑停留，匆匆赶到破屋。破屋里简陋不堪，一角堆着一垛一人多高的腐烂柴草，隐隐有酸腐之气。李厘娇生惯养，本就闻了一路血腥，一进破屋再撞到这股气味，一口酸水就涌到喉头，若不是叶子在旁边看着会没面子，只怕他早已趴角落里大吐特吐了。
叶子在破屋里扒拉了半，找到一个破罐子，道:“我去打点水你好洗洗。”她跑到河边去，拆了辫子，洗了洗头上身上血污，又舀了半罐子水回来。李厘一见水来，早已难忍黏腻的他一下便脱下了上衣，露出瘦削的上半身。叶子毕竟还是个闺女儿，乍一见这男人身躯，没得防备，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忙手忙脚闪电般猛一转身，险些把刚接得的水全部打翻。
李厘嫌弃的瞥她一眼：“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叶子背对他，红着脸，气呼呼的道：“大少爷拜托你注意点，就算是个傻子，用脚趾头也想到了！我怎么也是个女的，你也不打招呼，脱就脱，也不避嫌！”完就把罐子往地下一放，跑到屋外面去了。
李厘想了一想，忽然一笑，这才明白叶子是害羞了。他心里颇为快乐，一边撩水清洗身体，一边故作不屑的道：“是你少见多怪！我在家的时候，丫鬟时时伺候我更衣洗浴，早都见怪不怪了！”
叶子哼了一声，心下不忿，道：“是啊，我少见多怪。”着便回过头，笑着从门外看着李厘，一副欣赏状，“没想到，李大少爷身材还不错啊。”
这下换李厘不自在了，可他怎么能认输，只是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叶子，不屑道：“那自然。”
叶子此时已经看透李厘的外强中干，一时间玩心大起，非要调戏刺激他报报仇不可，便悄悄走到李厘身后，伸出一根手指，玩笑式的轻轻的在李厘背上戳了一下。李厘浑身一震，扭过头来大骂：“常宝，你有病啊！”
叶子乐得哈哈大笑，脸上羞涩的红润却没有褪去。
李厘从未见过叶子这般样子——看她湿漉漉的长发垂肩，软嫩嫩的笑靥羞红，衣服也因为水湿而紧贴身上，曲线毕露，只觉得不出的妩媚可爱，他眼光一暗，胸口一热。此刻的叶子正散发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令他喉咙发紧，心跳加速。
叶子笑了几声，转眼却看到李厘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那么灼热，那么炽烈，那么直白。她急忙低下头，往后躲了一步，想些什么，却不知该什么。
李厘伸出手，拉住了她，便探过身去，想要抱一抱她娇的身子，吻一吻她红润香软的嘴唇。他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孩子，毕竟家里也有不少侍女，拉拉手碰碰腰也不是没经历过。可此刻李厘就觉得，若是能拥她在怀里，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若她愿意给他抱一抱亲一亲，他便愿意许她一生一世一心人。
以前都没注意到她左眉毛旁边有一颗痣呢，好可爱啊……唔，该怎么和爹妈呢……嗯，成婚以后她会不会听我的话一点？不听话也没关系……哎，我刚才在想什么，她好美……
他的唇越来越近，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叶子木木的戳在那，也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就要碰触的一霎，李厘却突然心慌，不敢再逼近，又不甘心，只好轻轻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指尖颤动着碰到了她的嘴唇。叶子突然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李厘突然脸红了起来，低下头，不话。叶子双目盈盈望着他，他心里紧张得要命，有些期待，却又不知在期待什么。叶子心里也突突乱跳。李厘舔了下嘴唇，眼神飘忽：“干的。”
一听这话，叶子不知怎的突然怒上心头，搬起水罐就浇了李厘一脸一头，就气得要走。李厘浑身被淋了个透，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趁叶子转过身去的时候，伸出刚才碰触她嘴唇的那根手指，偷偷的吻了一下。叶子却全然不知，正在气头上，走了两步，还是不忿，回头还想再骂。刚一回头，只见李厘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她，嘘了一声，低声道：“有人。”
叶子愣了一下，却见李厘迅速将带血的衣服全体藏起，还伸手不由分就扒下叶子沾血的衣服也藏起来。叶子刚要质问，却听见屋外有人声远远传来，突然明白了李厘的用意。李厘裸着上身，将她挡在身后墙上，神情紧张，脸上又是白又是红，不清是因为这么亲密的接触而害羞，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惊惶。叶子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担心。这刚刚脱离一宗血案，马上又要被抓包，登时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