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锦瑟
盛夏的夜本还是有些闷热,但凝香园里却颇为凉爽,满池荷叶在微风中涌动如波涛,亭亭玉立的荷花也不胜凉风的娇羞,微微颤动柔软的花瓣,似在向池边的茹头致意。
风轻絮颇为无聊地趴在石桌上,数着上的星星,只觉得心中没来由地烦闷无比,却懒得动弹,于是唤道:“将军,我要喝酒。”
风绝尘不知从哪里立刻弹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坛秋露白,却在把酒坛放在桌子上以后,迅速后退开来,离风轻絮远远的,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风轻絮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风绝尘,道:“你放心,我今日不会逼你喝酒。”
风绝尘闻言,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风轻絮拍开封泥,直接托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却因酒坛太重,她细弱的胳膊差点没支撑住,酒顿时洒了一身。
风轻絮无语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渍,又唤道:“将军,拔根水草来。”
风绝尘轻燕般的身影立刻从荷花池边掠过,瞬间又回到风轻絮身边,手中已然握着一支细长的水草,薄薄的青绿色草叶在风中起舞。
风轻絮一脸无奈地看着风绝尘:“我要的是能喝酒的水草。”
风绝尘恍然大悟,立刻又飞身掠池,拔了一根外直中空的水草。
风轻絮将水草插在坛子里,慢慢地吸着坛子里的美酒,只觉得几口酒下去以后,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又看着空中的弯月倒映在荷花池中,与满池荷花相映成趣,似乎生活又美好了起来。
风轻絮满足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将军啊,你是不知道这酒的妙处,不会喝酒真的是人生一大遗憾呀!不如……”
话音未落,已不见了风绝尘的身影。
风轻絮嗤笑一声,骂了声“胆鬼”,又喝了几口,却忽然觉得一个人喝酒太过无趣,便又想到了那个性格古怪的福公公,于是起身去寻他。
风轻絮穿过长廊,踱过满是松香的道,正走到假山后面,却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喧哗声传来。
风轻絮微微皱眉,觉得很是奇怪,这凝香园是宫中禁地,向来只有福公公带着四个洒扫的宫人在此,怎么会有人在此喧哗吵闹?
风轻絮走近些,透过假山之间的缝隙,却见是一个婢女打扮的人背对着她正在跟面前的三个宫人声地争吵,只听她压着声音道:“你们三个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竟敢深夜来这荷塘附近!刚入园的时候福公公可是了,这里是禁地,过了未时,任何人不得在簇附近逗留,你们在这凝香园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却是要将福公公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与她对峙的三个宫人中有一人作婢女打扮,另两个却是太监,那个婢女不屑地道:“锦瑟,你不要动不动就拿福公公来压我们,今可是李良媛身边的见秋姐姐交代我们,前些日子良媛掉了个帕子在这园内,特意托我来寻,李良媛可是当今太傅的女儿,入了宫很是得太子殿下的恩宠,若是误了良媛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那个唤作锦瑟的婢女闻言,却不卑不亢地道:“这规矩是咱们东宫太子为太子妃定下的,除非太子与太子妃恩准,不然那谁也别想踏进这里半步。”
凝香园为东宫禁地,这的确是萧煜宁为风轻絮定下的规矩。
风轻絮爱莲,萧煜宁除了为她在东宫用水缸种满了荷花之外,还特意在东宫凝香园开辟出一片荷花池,种满了荷花。一到夏季,满池荷花盛开,煞是好看。
但又因风轻絮生喜静不喜热闹,萧煜宁便不准别人踏入这凝香园半步,除了会养荷花的福公公外,便只有两个婢女与两个太监负责日常洒扫等粗活。因风轻絮喜欢夏季晚上待在荷花池中的舟上,便规定过了未时,任何人不得在靠近荷花池附近的地方走动。这个规矩,整个东宫的宫人都牢记在心。
风轻絮听着他们的对话,已大概心中明白了,显然是另外三个宫人受了见秋的指使,以为自己已经攀上李荣华的高枝,便枉顾宫规,想私下为李荣华行方便,却敲被锦瑟逮了个正着。
那个叫锦瑟的婢女一听,顿时冷笑连连:“我担待不起?若是扰了太子妃的安宁,你们就担待得起吗?且不李良媛为何前些日子会出现在这在这禁地之中,就这几日你我在这园中洒扫,可曾见过什么帕子?只怕你们几个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三人一听,瞬间有点慌张,他们的确不是来寻什么帕子的,是李荣华的婢女使手段收买了他们三人,想让他们三人借着找帕子的幌子来探听风轻絮的动向。
锦瑟看眼前三人有些慌张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骂道:“你们这几个没了良心烂了眼睛的蠢货,连谁是正经主子都分不清了吗?就凭你们这样腌臜的心思,不入流的手段,还想为谁卖命呢?今日是被我抓住了,他日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人顿时害怕起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却咬牙切齿地道:“此事就只有你我四人知道,我们三个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不会出去,出去都是个死,但若是你死了,便再无人知晓此事了!”
其他两个人听了此话,眼中满是惊恐,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把锦瑟杀人灭口。锦瑟与他们相处已久,真要下手,他们却有些犹豫。但想到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几个绝没有好下场,便纷纷各自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最后,三人眼神交汇了一下,显然都已下定决心,于是都目露凶光盯着锦瑟。
锦瑟看着三人吃饶眼神,却是不怕,只笑了两声,道:“就凭你们三个?还不够给本姑娘舔鞋底的,只管放马过来,谁要是怂了,就是那荷花池里的乌龟王八下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