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风扶柳
风轻絮又转头看向林若虚,他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仍昏迷不醒,显然由于伤重,恢复之日恐怕遥遥无期。
她不禁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眸光温柔地凝视着他,口中喃喃道:“师父,阿絮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阿絮真的好害怕,万一有一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先离去,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所以阿絮不离开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阿絮都会留在你身边……”
萧逸庭的身体震了一下,原本清澈的眼眸瞬间暗淡无光,他怔怔地看着风轻絮与林若虚亲昵的模样,只觉心如同被重锤猛击一般。
正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萧逸庭一惊,忙低声道:“阿絮,有人来了。”
完不待风轻絮反应,他便拉起她,将她带到了屋子里的屏风后面。
他们刚刚藏好,门便被推开了,有人慢慢地走了进来,脚步声细碎轻微,身上环佩相鸣,似乎是名女子。
风轻絮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去,只能看见一个纤细柔美的背影,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只看那背影便知是个绝世美人。
萧逸庭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只见她脚步沉重,呼吸稍微紊乱,显然并不会武功,而且似乎身上还带着些许隐疾。
他的心这才微微放下来,以风轻絮目前的状态,若此女子是个高手,恐怕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还好她并无武艺,只要他心些,断不会让她发现了。
那女子将手中端着的盘子轻轻放在桌子上,执起盘中的药碗,慢慢走到床前侧身坐下,露出了耀如春华、艳若桃李的侧脸。
她轻手轻脚地用勺子舀了一些药汁,吹了吹,然后喂给昏迷中的林若虚,然而林若虚牙关紧咬,并不能喝下那药汁,那浓黑的药汁顺着他的唇角滑了下去。
那女子轻叹一声,柔软的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动听:“你为何还不醒来,难道冰凝丸对你也没有作用么,若你再不醒来,我该如何是好……”
风轻絮抬头与萧逸庭对视了一眼,这才确信林若虚确实是服用了冰凝丸。
然而风轻絮的心中却更加疑惑,冰凝丸绝无仅有,蔚湖是不可能离身的,但是蔚湖是雪域女帝,绝不可能离开雪域,这药究竟从何而来,简直令人费解。
她正在暗暗揣测的时候,却听那女子开始渐渐抽泣起来:“师父,你睁开眼睛看看弱儿……弱儿不能没有你……”
风轻絮惊了一下,双目紧紧盯着那貌美如花的女子。
原来她就是风扶柳,林若虚的第二个弟子,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她早该想到的,若不是林若虚的女弟子,苦斋怎么可能出现女子的身影?
萧逸庭感觉到怀中饶僵硬,不由拥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在安慰一般。
而风轻絮也在他的怀中慢慢镇定了下来,但双眼却没有离开风扶柳,心中暗暗将自己与她作比较。
就在她细细打量着风扶柳的时候,忽然见风扶柳慢慢伸出手,纤柔的指竟抚上了林若虚苍白的面颊,温柔地摩挲着,仿佛是在轻抚自己的恋人。
风轻絮瞪大眼睛看着风扶柳,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
风扶柳居然敢如此亲昵地触碰林若虚的脸,那是她风轻絮的师父,是她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洁不可侵犯的信仰,而风扶柳竟敢如此亵渎他!
风轻絮下意识地要冲出去制止风扶柳,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
然而萧逸庭却比她更快,紧紧将她束缚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几乎不能动弹。
风轻絮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挣脱,不由愤怒地看向萧逸庭,可是萧逸庭清亮的眼中却满是警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尴尬的处境,哪怕再悲伤再愤怒都不能出去,林若虚病重,她又从元朝潜逃出来,万一被人发现该如何解释?谁又能保她?
风扶柳的低喃声悠悠传到了屏风后:“师父,你明明对我也有感情,为何你就是不肯承认?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能感受得到你内心的悸动……可是偏偏你要做个完人,你心中的顾虑太多,总不愿承认……”
风轻絮震惊地转头看向风扶柳。
她方才什么?
为什么字字句句都那么清晰,但她却仿佛一个字也听不懂呢?
“师父,你喜欢弱儿,弱儿也喜欢你,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却总要逃避……师父,你可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师父……”
风扶柳哭泣着伏在林若虚的身上,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风轻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慢慢模糊了双眼,又似断线的珍珠一般从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滚落。
风扶柳从林若虚身边取过一枚玉佩,压抑的哭声在整个房间回荡:“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个玉佩你日日戴在身上,想必早已发现了断痕里的这句诗,可是你却没有摘下……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否则怎么会一直戴着它……”
风轻絮看见那玉佩,不禁身躯一颤。
那个玉佩她是见过的,她十五岁生辰那日,林若虚便是戴着这枚玉佩去找她的,她在他走之前发现了玉佩的秘密,心如刀绞,瞬间便明白了风扶柳对林若虚的心意,却只能装作不知。
而今她听风扶柳慢慢念出那句诗,只觉疼得五脏俱伤,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她却不敢哭出声,只将头埋在萧逸庭的怀里,泪流满面。
“师父,师父,弱儿不能没有你,我早已立下誓言,此生非师父林若虚不嫁,若你醒来,无论如何我也要嫁与你,若你再不能醒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
风轻絮听着风扶柳告白的话语,只觉得心中似有千把刀在凌迟她的心,这些话她是一辈子也不敢出口的,可是风扶柳却敢。
也许这便是她们的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