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杂小妹

    2011年秋，杭剩

    莫垚照例在辅导员办公室值班，笔记本电脑立在台式机前，认真地做着表格。

    QQ企鹅的脑袋晃了晃，点开看到是辅导员杨星易发来的信息：“还在办公室吧？一会儿有人去找我。帮我接待一下。我开完会回去。晚上请你吃饭。”还加了两个抱拳的表情。

    莫垚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7：28，本来还有两分钟就下班了，莫垚翻了个白眼给老杨回复：“火锅。”“OK”

    莫垚把电脑收好，给自己的茶杯里加零热水，从书柜上捡了本林语堂的《吾国与吾民》翻了起来。

    刚翻到第二章中国人之德性中的《老猾俏皮》，敞开的门被扣了三声。莫垚抬头起身，顺手把书签夹在刚读到的地方，道：“您好，请进。”

    “您好，我找杨老师。”门口的男子三十岁左右，身材健硕挺拔，眉眼俊朗，迈步进门。

    “您请坐，我是杨老师的助理莫垚，杨老师在开会，请您稍等。”莫垚把男子引导沙发处。

    男子微笑颔首。

    莫垚转身给男子泡了杯茶，端过来的时候：“请喝茶，书架上有书，您可以随便看看。”莫垚回到座位上继续研究“俏皮”为何。莫垚看的心安理得，这样的安静比起和一个陌生人假模假样客套的尬聊舒服得多。

    大概过了十分钟，莫垚起身，提着热水壶给男子的茶杯添了些水，老杨刚好回来。

    “不好意思，刚开完会。”老杨把本子放到桌子上，顺手把椅子拉到男子对面坐下，扭开保温杯，呷了一口，继续道：“晚上吃啥？”

    莫垚顺手给老杨的杯子里也加零热水，心里又翻了个白眼，不是刚晚上请我吃饭吗？

    “你的地盘你做主。”男子淡淡地。

    “那吃火锅吧！”老杨转身对莫垚：“莫垚，一起吧，请你吃火锅。”

    “谢谢杨老师，我就不去了。你们有事要聊，我在不方便。”莫垚微笑着回答。

    老杨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端着了。他是我学弟，徐佩新，不是外人。”

    莫垚声嘀咕，但我是外人啊！

    “莫垚是我老婆的表侄女。”老杨把保温杯盖好，起身张罗：“走吧，晚了没位置了。”

    莫垚跟着老杨和徐佩新到了停车场，老杨轻车熟路地拉开宾利的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莫垚也跟着坐到了后排座。

    莫垚翻出手机，打开QQ，给秦书磊发了条消息：“晚上和老杨还有他朋友一起吃火锅。”

    “帮我吃一份脑花，谢谢。”秦书磊秒回。

    “听你的。”莫垚和秦书磊恋爱两年，异地两年，似乎QQ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记录了这段恋情的全部。

    到了火锅店，老杨习惯性把播递给莫垚，：“鸳鸯锅吧，这货不吃辣。”莫垚点头接过播。

    老杨和徐佩新寒暄了几句，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了上来。

    老杨清了清嗓子，端起杯子，一本正经地：“今我们坐在一起就是缘分，我先提一杯，先干为敬。”完一口干了杯子的花生露。

    莫垚看向徐佩新，徐佩新低笑，莫垚举杯碰了一下徐佩新的杯子，“当是茅台喝吧。”

    “你觉得她怎么样？”老杨将刚涮好的毛肚塞进嘴里，含糊着问徐佩新。

    “还不错。”徐佩新点头。

    这是什么鬼？相亲？莫垚表面淡定，内心腹诽。

    “你跟我完以后，我认真地把我认识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她最合适。”老杨得认真。

    “我能问一句吗？我合适啥？”莫垚弱弱地问。

    “打杂妹啊！”老杨理直气壮，莫垚瞪了他一眼。

    “是这样，前几我有请老杨帮我介绍个行政助理。”徐佩新一边解释一边帮莫垚添了饮料。

    “信得过、人品好、懂财务、会开车、情商智商够用，就是还没毕业。你们自行勾兑吧。”老杨继续大快朵颐。

    “杨老师推荐的人才一定错不了，我当然希望有幸能够和莫同学共事。”徐佩新似江南烟雨浸润过温文尔雅的人。

    “不好意思，徐总。我可能没有时间。除了上课和辅导员助理的工作以外，我还开了一家饮品店和一家网店。”莫垚面带歉意。

    “别扯淡，你就剩六个学分没修完了，每周就半课，另外助理的工作不用担心，我可以炒你鱿鱼呀。从去年开始饮品店就是米莉娜在盯着，我又不是不知道。”老杨无情揭穿。

    “那还有网店呢。”莫垚对助理的工作深恶痛绝，大二的时候退了学生会辞了班干部，被当时的辅导员抓去做助理，好了只做一年，大三开学赶上辅导员怀孕请假回家保胎，新调来的代理辅导员竟然是表姑父老杨。老杨以亲情为基础，以巧舌为手段，以美食为诱饵，以表姐为助力，逼莫垚再给他做一学期助理。之所以深恶痛绝，倒不是工作辛苦，真的是打杂妹做够了，填表格、发通知、端茶倒水，真的是很无聊。

    “跟徐老板混不耽误你开网店，货源、模特、客户都是现成的。”老杨用漏勺舀起一块脑花一脸嫌弃地放到莫垚的油碟里，“对了，徐总是云睿海诚的老板，就是你现在穿的这个品牌的老板。”

    莫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CHAIRY是莫垚很喜欢的牌子，设计简约大方，质感很好，价格也算合理，虽然自己开了服装网店，但卖的都是服装批发市场淘来的流行款，自己对服装品牌并不了解。

    “要是这样的话，我得几句。老杨，您觉得您这样推销合适吗？我几斤几两您知道，就是一个菜鸟，什么都不会，这不是去给人家添乱吗？人家也不好意思驳您面子。”莫垚仍然拒绝。自己从没想过去当白领，时候的梦想是作家，现在给自己换了一个更接地气的职业理想，自由撰稿人，毕竟自己放荡不羁爱自由。

    “坦白的讲，我们公司现在遇到困难，我需要的助理信得过比经验更重要。不知道莫同学哪有时间，可以到公司坐坐，是否能合作暂且不论，就当是同行交流了。”徐佩新递过一张名片，莫垚看了看，嗯，这个总裁好像并不霸道。

    “徐总抬举不敢当。明下午您时间方便吗？我过去拜访。”莫垚不好再推脱，决定速战速决。

    正事儿完吃火锅的氛围才对劲儿，边吃边扯闲篇儿倒也舒服。

    吃完饭，老杨家离着不远，要散步回去，又儿子晨想姐姐了，让莫垚去家里坐坐。徐佩新了然，开车先走了。

    “吧。”莫垚一边跟车里的徐佩新摆手，一边。

    “他现在是内忧外患。他和他老婆分居几年了，今年年初刚签了离婚协议，他老婆要分一半的股权，折成现金加上抚养费和房产大概六个亿。公司里OEM飞单严重不，自主品牌也是这边刚投产，仿品已经开始在批发市场里卖了。”老杨非工作场景少有的正经。

    “一半就有六个亿？那他挺有钱啊！”莫垚第一次见到活的亿万富翁啊！自己饮品店和网店每个月大概有七八千块的收入，已经算是同学中的土豪了。按照收入来算，她和他之间隔着整个中华文明史啊。

    “其实他老婆也不是真想要钱，主要是不想离婚，要不然也不能六个亿什么时候付完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老杨继续。

    “那他是个渣男呀！”

    “他算做得不错的了，他俩的事有点复杂，总之离了对双方都好。”

    “那为什么不直接给股权？”

    “现在在公司里折腾的应该就是他舅子，如果一半的股权给到他老婆，他就会失去控股权，再这么折腾下去，公司离倒闭不远了。”

    “我总结一下哈，第一点，他想离婚，他老婆不同意，让他掏6个亿才肯离；第二点，他舅子在公司搞事情，要么让他出局，要么搞垮公司，反正就是要让他完蛋。对吧？”

    “对。”

    “那我去能干啥呀？帮他抢银行抢六个亿让他顺利离婚，还是去跟他舅子掐架？”莫垚狐疑。

    “去做打杂妹。我觉得你能帮到他。”

    “杨老师，您真瞧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