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桃树精
窗户紧闭,她觉得有些闷,打算推开窗户透透气,想了想,却是转身打开了门。
将破晓,寒气未消,院子里灯火通明,红绸轻舞。
枝抱着竹篓,坐在老桃树下的石凳上。
“桃树啊桃树,你要是修炼成精了该多好。”枝摸摸树干,十分想念山谷里的那棵桃树精。
“或许,我真的修炼成精了呢。”
树上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枝吓得一哆嗦,竹篓险些掉落到地上去。
蓦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两人都愣住了。
这裙挂在桃树上,正抬着头看枝。红绸在两人脸颊边轻轻拂动,枝屏佐吸,这距离,也,也太近了些。
枝立马往后挪了挪身子。
桃树上的人轻咳一声,翻身又坐回树干上。枝仍是抬着头,他却是低着头了。
离得远些,反而看得更清楚。
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黑色衣衫,袖口扎紧,头顶束着马尾,干净利落,剑眉轻挑,一双桃花眼漾着两分笑意,鼻梁高挺,唇角微翘,白净修长的手指正一下一下摸着怀里一团黑球。
要不是那双翡翠绿眼珠子,枝还真没看出来他怀里有东西。
枝看得呆了,这,长得也太好看了……不是,黑怎么在他怀里?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枝收回口水,抬手指着黑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的猫怎么在你这?”
“这是你的猫?”少年看了眼怀里的黑猫,疑惑的问道。
“黑,下来。”枝决定用行动向他证明。
好在黑还算争气,听到她唤,挣开少年的怀抱,恋恋不舍地跳了下来,钻进竹篓里。
少年看着黑钻进这个的竹篓,心里替它憋屈了一下,又看向枝,问道:“不是你将我唤出来的吗?怎么还问我是谁?”
枝奇道:“你真的是桃树精?”
少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可是我见过的桃树精是位老爷爷。”
“你见过的那位肯定悟性太低,修了个几万年,把自己修老了。”
枝又问道:“那你修炼了多少年?”
桃树精晃悠着两条长腿,想了想,道:“两三千年了吧。”
枝扭了扭脖子,一条红绸从她脸上拂过,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赶紧伸长了脖子问道:“你既是成了精的,可有办法帮我离开这里?”
桃树精扯过一条红绸在手里把玩,闻言轻笑道:“看你这一身装扮,今可是你的好日子。怎么?不满意这桩婚事?现在后悔也太迟了吧。”
枝急道:“我是被他们骗来的,这家的老爷爷能帮我找到家人,没想到是骗我嫁给他的孙子。我还要去找我师父和白叔叔,我不能嫁人。”话完已红了眼眶。
桃树精怔了片刻,道:“帮你,有什么好处?我可不平白无故帮人。”眼睛却是瞅着枝怀里的竹篓子。
看着渐渐泛白的空,枝心一狠,道:“黑借你玩一年。”
“送我。”
“两年,不能再加了。”
“送我。”
“三年,不能再加了。要不你就别帮我了,我自己想办法。”枝抱着竹篓起身欲走。
“成交。”少年从树上跃下来,立在枝身前,他身材颀长,枝刚好到他胸口,被他这一番动作吓了一跳,差点往后仰倒。
桃树精牵起枝的手,道:“走吧。”
“就这么走出去?”被桃树精牵着手往月洞门走的枝惊声道。
不是,你这番动作也太自然了些。
“放心,我施了隐身术,牵着我的手,就没有人能看到你。”桃树精回头看了枝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枝拉住他的手,道:“你先等我一下。”着,放开桃树精的手,从竹篓里摸出一个红豆果子,放在石桌上,看了眼月洞门边站着的穿着大红喜服的年轻公子,对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石桌。
做完这些,才牵起桃树精的手,拉着他快步往外走去。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枝的手纤细绵软,柔弱无骨。桃树精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愣了愣神。
经过月洞门时,穿着喜服的公子依然愣愣望着老桃树的方向。
桃树精道:“你不怕他去喊人来抓你?”
枝道:“虽然大家都他傻,可他人不坏的。”
枝想起他每日放在月洞门前的梨子,笑了笑,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骗来与他成亲的,所以才送梨来暗示让她想办法离开。
那时候枝只觉得这梨子鲜嫩多汁,盼着每日都能吃上一个才好,哪里能想到一个傻子还会打哑谜。
转过张灯结彩的回廊,又穿过姹紫嫣红的花园,前院的喧闹声已近在耳旁,隐隐还伴有丝竹乐器声、唱戏声、喝彩声,好不热闹。
偶有几个丫鬟端着果盘路过,也是目不斜视,果然是看不见他们。
他们没走前院,从一旁的侧门出了方府。
枝道:“现在去哪?”
刚出方府大门,枝还不敢松开桃树精的手,街上人来人往,尤其今方府办喜事,聚在附近的人比平日又多了一倍。
桃树精看了看身边的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波光流转,正向他看过来。
桃树精怔了下,正打算转眼去看别的地方,姑娘却是冲他一笑,神色自然大方,没有一丝扭捏。
桃树精咳了一声,心想着,这新娘倒是不丑。
桃树精问道:“你家人在哪?”
一提起这个,枝就笑不出来了。
下山这么久,整日在方府吃吃喝喝,连师父的影子都没摸到不,还把嘴巴养刁了。一想到这里,枝又觉得有些饿了。
“我不知道去哪找他们。”枝有些沮丧的摸了摸肚子。
以后又只能吃红豆果子,能不沮丧么。
桃树精看她这副样子,竟然有些不忍心,道:“我先带你出城,之后再吧。”
枝点点头,跟着桃树精穿过人群,走到街上。路过馄饨摊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吃?”
“嗯。”枝想了想,又:“可是我没钱。”
桃树精挑了挑眉,趁摊老板不注意,顺手端走一碗,还不忘拿了勺子,又扔下几个铜板。
枝张了张嘴,被他这一通操作惊呆了。
馄饨摊子只有三张木桌,几张条凳,此时正是吃早饭的点,已经坐满了庄稼汉子、行脚商人、馋嘴的孩童。
桃树精左手端着馄饨碗,枝右手拿着汤勺,就着桃树精的手把脸埋进盛馄饨的粗瓷汤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