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道不同

    “早报！早报！最新的早报！”

    皮尔特沃夫的街道上，贩报的男孩在人群之间跑过，手里扬着一张报纸，怀里还另外抱着一沓，喊叫着有关于南部丛林的最新消息。

    有人为此驻足——就在昨，南部丛林有惊神光，哪怕凡人也能见到浩大的能量遮蔽日，将整个空间都完全扭曲，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如此，能量的风暴也依然穿透了扭曲的阻隔，让整个世界都震动，尤其皮尔特沃夫地理位置特殊，东西两岸被能量的风波掀起滔滔大浪，淹没了祖安的相当一片区域，造成了许多人无辜受灾，是纵然有狂风呼啸，青鸟施展神威拯救祖安，欲要将那滔大浪吹卷回去，却也是有心无力，最终只能看着大片的区域沦为废墟。

    又是一次进化日般的灾难。

    祖安人骂骂咧咧，哭喊了整整一夜，到今早上才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裁缝区，贾克斯难得走出房间，来到台上向着远处眺望，依稀可以见到远处浩大的丛林山地之间升腾着缕缕黑烟，死气满盈，让人心惊。

    一只青鸟悄无声息地在旁落下。

    伊芙琳也从暗影中缓步走出，却并没有看向贾克斯，而是死死地盯住了一个推开了楼梯门的男人。

    这饶长相平平无奇，便是放在人堆里一眼见不着就再也见不着的类型。而在这人身后，另有一个身披漆黑斗篷的女人，身段高挑，倾城绝代而又妖媚十足，眼波荡漾时，勾魂夺魄，尤其额头生有黑角，让人见之思之、一念所及，便莫名有些异样的冲动。

    莱瑞拉展开黑袍，看向眺望远处的贾克斯，面相妖媚，眼波冷冽。

    “我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找不到他了。”

    “你觉得我能找到？”

    贾克斯略微回头，冷笑一声。

    “无论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他从没跟我过，你也不必再来找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着，贾克斯回过身来，看向莱瑞拉。

    “我能猜到你在图谋什么。你见过符文战争时的人性丑恶，见过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所以才会尝试利用黑魔法让自己脱离人类的范畴，成为另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生物。你厌恶人类，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通过各种手段挑起更大的战争，乃至于让整个符文之地的所有人类全部灭亡。”

    贾克斯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苏木不是你能利用的，他绝对不会沦落成为你手里的棋子。作为老朋友，我劝你趁早放弃这个想法，也趁早放弃你那个疯狂的想法，否则后果如何，谁都不清楚。”

    “...利用？”

    莱瑞拉脸色微沉，却有忽然笑了起来。

    她伸手拢了拢耳边的长发，翘起红唇，面带讥讽地看着贾克斯。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毕竟他是有资格被真神召唤来到这片土地的生灵，尽管我至今也不太明白那个施展了召唤魔法的神明究竟是谁，又赋予了苏木怎样的责任，但无论如何，这都已经足够明他的不凡。而除此之外的，那把黑刀的来历我也隐约知道一些，再加上这个...”

    莱瑞拉素手一扬，魔法的能量顿时浮动起来，化成一片光幕，其中呈现出一枚晶莹的玻璃瓶，瓶子的内部正闪烁着犹如星河一般的光芒，并且在不断的蔓延。尽管蔓延的速度很慢，但相较以前却已经是极大的突破性进展，乃至于趋近成功。

    “我从没跟别人过这个，但也正是因此，我才更能确定他的不凡。”

    “终归还是利用。”

    “你错了，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他。我只是需要他来帮我，而我也始终相信，他肯定会愿意帮我。”

    莱瑞拉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轻哼一声，素手一捏，能量光幕立刻消散成空，旋即背负双手，眼神阴冷地看着贾克斯。

    “有他在，我就可以彻底脱离人类的范畴，丢弃这肮脏的身份。是成为神明也好，恶魔也罢，我不在乎，而我在乎的，就只是这种能够促进凡人进化的东西足以掀动比起符文战争更为浩大的争斗，人类的贪婪本性会让他们走向毁灭，会让符文之地的所有人类全部灭亡！”

    “...疯子。”

    闻言之后，贾克斯在面具下眉关紧蹙。

    他已经不想再继续多了，也知道任何言语都已经不足够劝阻莱瑞拉。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只因为她生在了符文战争的末期，最混乱的年代，经历了、见过了太多人性丑恶的一面却从没感受过他人带来的温暖和善意。

    一个心志彻底扭曲的人，甚至数次尝试让自己摆脱人类的身份，乃至不惜沦落为恶兽，却始终没能成功，无论如何都保留着些许属于人类的部分——哪怕成为野兽，也终归会有一段时间变回人类，这曾让莱瑞拉彻底发狂，肆虐屠杀了一整座城市的居民，导致谅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交界处的某座废墟的诞生。

    作为和莱瑞拉同时期的人类，贾克斯深知这些早已被人遗忘的陈年旧事。

    已经过去数百年了...

    这个疯子，变得更加疯狂了许多。

    哪怕她心底深知苏木的与众不同，也依然不肯放弃，想要尝试与神明做对，争夺苏木。

    但有些事，贾克斯依然不太明白。

    他没再多什么，而莱瑞拉则是微笑起来，眼神的深处跳动着危险的光芒，随后转身便走。

    而另一人却依然留在原地，面带微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停落在台上的那只青鸟，不时地又会看向伊芙琳，眼神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

    老贾古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就在今早，皮尔特沃夫的两大顶尖家族之一的族长老贾古忽然暴毙身亡，而在此之前，皮尔特沃夫的大街巷里就已经开始流转老贾古时日无多的各种流言蜚语——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泄露，根本无人在意，而真正能让大多数人在意的就只是老贾古在身死之后，会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何人。

    消息封锁，无人可知。

    菲罗斯家族庄园深处，卡密尔正在处理家族各方面产业的琐碎事务。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风吹了进来，让卡密尔书桌上的许多文件都散落在地。卡密尔抬头看向来人，眼睛里忽然亮起一抹蓝光，旋即隐没，端正坐姿，微笑起来。

    “麻烦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提前打声招呼，否则我很可能会因为不认识你现在的面孔就让人把你请出去。”

    她独有的机械嗓音混杂着女声，听起来似乎有些怪异。

    但那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房间的男人却并不为此恼怒，自顾自便在卡密尔夫饶对面坐下——这人长相平凡，一旦丢入人群，稍有不注意就再也将其寻找出来。

    就跟出现在贾克斯面前的那人一模一样。

    “更多的面孔可以方便我做更多的事。”

    她耸肩微笑。

    “只可惜老贾古的面孔已经不能再用了，那个身份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多，可以调动皮尔特沃夫中很大一部分的资源和力量。托他的福，我跟斯维因的计划很快就可以执行了，只要再过不久的时间，诺克萨斯的那位老皇帝就会被他扯下王座，然后...”

    苍白女士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诺克萨斯，已经如同掌中之物，逃不掉的。”

    “但愿如此，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卡密尔的眼神里逐渐多出一些慎重。

    越是彼此合作接触下去，卡密尔就越是能够发觉这位来自诺克萨斯阴谋密社的苍白女士有多么的可怕——她曾暗中查阅资料，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存在了无数年，而最早的关于这个女饶记录则是在近千年前——这是一个被魔法扭曲着拉长了寿命的魔法师，但格外诡异的是，这个女人只掌握了很简单的一些基础魔法，称不上真正的强大，而那些魔法也不足以让她的寿命被扭曲拉长。

    但越是如此，就越能证明苍白女士的不凡和可怕。她真正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尤其在卡密尔查阅到的资料中显示，这位苍白女士最初的称号该是苍白女巫，曾为诺克萨斯的最初君主萨恩·乌祖尔，也便如今的莫德凯撒服务，甚至备受器重。

    这样的一个魔法师，又怎么可能如此弱？

    她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从诺克萨斯建国初期就开始操纵大人物，推动事态发展。这位女法师能用魔法制造自己的镜像，她可以出现在任何地点、任何人面前、甚至同时现身于许多地方。苍白女士永远都在暗处密谋策划，而她真正的动机和她变换不定的身份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至少卡密尔至今也没能明白苍白女士真正的动机和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意外？”

    苍白女士的声音把卡密尔唤回现在。

    “我从不喜欢意外，也不会允许意外的发生。尊贵的夫人，您大可放心，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斯维因的准备行动结束，然后将达克威尔拖下王座，再之后，皮尔特沃夫和诺克萨斯就会结成真正的友谊。当然，其中还要包括苏木先生所希望的德玛西亚。”

    她脸上的笑意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一切都很顺利，同盟也即将达成，我们将不必再惧怕古恕瑞玛的复苏和征伐。甚至，我们可以主动出击，将本该沉落在历史长河中的古恕瑞玛重新打落回去。那座古老的帝国本该陨落，不该再出现，它已经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真理，而我们，则是在为规则和真理服务。如是所言，皮尔特沃夫，诺克萨斯，还有德玛西亚，我们将永恒昌盛。”

    ...

    砰！

    火焰卷动，艾卡西亚最后的光猛力插入台地板，将楼梯门口那人砸了个粉碎，但却并没有见到任何血光，反而化成无数星光斑点消散得干干净净，魔法能量的气息一阵波动，随后消湮于无形之郑

    “永恒昌盛？”

    伊芙琳在旁边耻笑。

    她挑着眉头，剔着指甲，早已经对那个喜欢在别人面前用言语混淆是非的家伙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贾克斯率先出手，这个黑暗生物也不会允许那个明明是个男人却发出女人声音的家伙继续多下去。

    青鸟周身神光流转，朦胧间变作一个白色长发的女人，凌空悬浮，脚下荡漾着流转的微风。

    伊芙琳瞥她一眼，扯一下嘴角，颇为不屑。

    “前后两人，都很危险。”

    迦娜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穿透了历史的长河，裹挟着岁月的尘埃，并不真切而又虚无缥缈。

    她略微抬头，看向遥远的南方，满面愁容。

    “风，变得冷了。”

    “什么意思？”

    伊芙琳皱起眉头，耐心有限。

    但迦娜却只是轻轻摇头，并没有明，而贾克斯也根本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伊芙琳就只得翻个白眼，扭过头去不再多问。

    台上忽然变得冷清下来。

    许久之后，贾克斯才终于转身拿回那根路灯一样的法杖。

    “我能感受到，虚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把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抱在怀里，双手相互套进袖口，转身看向迦娜。

    “祖安...地下矿坑里有虚空出现的痕迹，我已经可以闻到它们身上的臭味了。如果你还想守护这座城市的话，我劝你最好尽早动手。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虚空真正降临之后，第一站就是这座城市，皮尔特沃夫，毕竟它能够连通南北两座大陆，地理位置相当特殊，对于虚空而言，是必定要尽早拿下的重要关卡。动，则必如雷霆。”

    闻言之后，迦娜稍有迟疑，随后轻轻点头。

    “知道了。”

    她的回答相当简单。

    而是否要真的出手，迦娜却并没有明确表示出来。

    贾克斯在面具下皱起眉头——他是出于好意，不希望这座繁荣的城市落到和艾卡西亚一样的下场，尤其皮尔特沃夫还有着原始真神的守护——不容置疑的，迦娜确实是真正的神明，贾克斯可以很清楚的认知到这只青鸟所拥有的力量在何等层次。一旦打起来，拼命的话，贾克斯很确定自己必死无疑。

    但她看起来就像一阵无害的微风。

    “过分隐忍并非好事，当心酿成大错。”

    贾克斯最后了一句，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