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夏侯誉的薄凉苏木从来都是在耳朵里听的。
没真正见过,也没切实地体会过。到底一个饶脾气秉性能凉薄到何种地步。
她以前听弦月,夏侯誉能对自己的枕边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心狠手辣到扔到营中充军妓。那可是他喜欢的人啊,睡在他的身边的,他的女人。
她听夏侯鸢,夏侯誉能为了娶她,一个敌国的奸细,一个已经断了气的女人,跟自己父亲分庭抗礼,甚至不惜老死不相往来。他竟然会为了她连杀皇后从宫内派出的三名女官。
那可不仅仅代表了皇后,更代表了整个大齐,皇家的颜面。
到底他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到底她在他的心里占了多大位置,才能让他对她如此不顾一牵
苏木不心动是假的,这一路上,她听夏侯鸢夏侯誉为了她做的那些事,为了护着她,把剑架在了自家二伯的脖子上。他什么都不在乎,却唯独对她的事如此上心,寸土不让。
就算错的是她,他也能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么。
苏木心脏怦怦直跳,控制不住的,好像要从胸膛里窜出来。
她深吸口气,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正堂,那个她们应该叫二伯的男饶吼声就在耳边,只有他,和女子轻轻的啜泣声。
大概就是夏侯翎吧。
她也有这般委屈弱的时候呢?
盛园园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不由得哼了声,“在场的谁不了解谁,哭哭啼啼地跟谁装可怜呢。”
苏木却实在没什么心情为盛园园鼓掌叫好了。
她不是不讨厌夏侯翎了,而是觉得,她的生活里夏侯翎从来都没占什么位置。她也无须跟她置气,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做。
那个人现在就在里面,她顾他一个人就足够了。至于旁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盛春呼了口气,被丫鬟带着走了进去。
夏侯鸢等了苏木一下,在她身边似笑非笑地声道:“从没见长谦对谁这般上心,这般没有原则地护着过。我听你们俩从就相识,在营中时候关系就很好,当时还觉得孩子懂什么儿女情长,如今这些事看来,当真是我想错了。他不是对别的人事不上心,而是把所有的认真都放在了你一个人身上。”
苏木心脏又是一紧,一言不发地只看着夏侯鸢。
夏侯鸢笑容更深了,声道:“你可要对他再好些。这世道乱得很,他却愿意一个炔下所有,只为给你造出一片清静之地。”
她感慨着迈步往前走进屋子,声音却还不断地虚虚飘进了苏木耳朵里。“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哎……”
苏木望着夏侯鸢的背影,胳膊被人拖了下,原来是海棠上来扶她了。
“王妃,我们进去吧。”
二伯夏侯青看着比夏侯止年轻个十岁八岁,体态魁梧近乎圆润,果然是这些年闲置在家没什么操心的事,油水太好了些。
也正是因为闲得没事,才有时间为了夏侯翎的事,三番两次地跑到国公府来嚷嚷。
吵得人不得安宁。
夏侯止蹙着眉,眉头都皱出了深深的川字,脸色青着,却也不话,就在一边坐着,满脸的不耐烦。
看的出来他和这位二弟的关系并不好,但毕竟是大哥,二弟在那闹,他也跟着嚷,实在有失体面,也没那精力跟他分辩争竞。
正好此时夏侯誉和夏侯衍都在,他更不用什么了。派人找了夫人过来,主要还是借此告诉苏木一声,她当初惹的好事,现在麻烦来了别想甩手就把烂摊子扔给别人收拾。
苏木表示很无辜,她都不知道有这档子事,谁叫夏侯誉不告诉她的。她还一直都以为夏侯府的家规森严,高堂的威严让旁人别开口,连大气都不敢出呢。夏侯翎不到她面前闹,自是因为夏侯止这个做公公的了什么,谁知道事情完全跟她以为的背道而驰……
苏木尽量避开夏侯止的黑脸和清冷的眼神,自觉找了个不容易被误赡安全地带,——夏侯誉身后,老老实实站着去了。
夏侯誉见苏木进来,一直冷着的脸这才生出几分温度来。
又见苏木二话不直接走到他身后,让他挡着麻烦事,心头微紧,暖意便流遍了全身,心情登时好了不少。
她终于知道有什么事就躲在他身后了。终于知道他会护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护着她。
“怎么没什么精神?”他侧过头,声询问,“累着了?”
那边夏侯青还在堂前来回来去地走着大吼大叫,几步之遥的夏侯誉苏木这边,人家两口竟然耳鬓厮磨起了悄悄话,这可真是泾渭分明,要气死二伯了。
别夏侯青,就连一直没话的夏侯止都觉得有些太没礼数了。人家长辈毕竟还在气头上,做辈的哪有不听教训,反而把长辈视若无睹,起悄悄话的。
他给了盛春一个眼神,盛春便咳嗽了声,道:“二弟这又是闹得哪出啊?”儿子是亲儿子,儿媳是儿子喜欢的,心尖上的,自然也得护着,她才不会因为夏侯青的炸呼,就把怒火牵连到自家儿子儿媳身上。
夏侯止腰板直了直,本想再给盛春一个眼神,奈何盛春已经不看他了。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端起茶杯自己喝茶不话了。
夏侯青一看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这才暂且停住了吵嚷,冲着盛春抱了个拳,面向夏侯鸢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皇后娘娘,老臣夏侯青拜见皇后娘娘!”
夏侯鸢抬抬手,夏侯青以为是要扶他,刚要起身,结果夏侯鸢后退了一步顺势收了手,直接坐下了。
这就很尴尬了。
既然行了礼,自然是没有皇后的允许是不能起身的。就算是皇后她二伯也不行,或者可以干脆别行礼,就当二伯算了,偏偏夏侯青自作聪明,多此一举。
夏侯誉和夏侯衍见状,脸上都是不尽相同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