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冰冷
苏清依突然想起西江侯曾经提到的一件事，慕怀叶父母的死好像与皇帝也有很大的关系。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在隐忍，而且那么拼命的在保护皇帝，皇帝对他好像也十分的信任，他们之间难道达成了某种交易吗？
苏清依不知道到底是怎样肮脏的交易，能够让慕怀叶不顾父母的真实死亡原因，保护他杀父戮母的仇敌。
反正这件事情如果放在她的身上，就算对手是皇帝，她也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苏清依冷笑：“如果没有瑨王呢？”
“七成。”
“你还需要什么？”
“属下需要有人接应。”
“好。”
苏影听得懂语情长的意思，七成的把握不是百分之百，这不是她想要的。而御影真正缺的不是干掉过皇帝的能力，缺的是如何全身而退的能力，而苏清依的意思也非常的明显，就算是去刺杀皇帝也必须要保住自己。
慕怀叶带着自己的担忧，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说实话他很担心苏清依，担心苏清依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很快天有些擦黑了，月亮姐姐慢慢的升到半空中，俯视着这人情冷暖。
三更刚过，慕怀叶就打算去休息了，担心也是没有用的，苏清依要做的事情，永远都会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她绝对不可能再去慢慢的收拾，因为目前太子在地方的势力已经被拔除的差不多了，所以她不会再耐心的等待着陆家自行消亡。
但是陆家在天都城颇有威望，想要一下子把它拔除，还是非常麻烦的。而且万一苏清依先对李家出手，那么麻烦就更大了，陆家坐收渔翁之利，收拾两家绝对不是问题。
希望苏清依冷静之后，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不然的话苏家独木难支，早晚也是要沉船的。
“父亲，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姐姐的事情，到底李家有没有参与？”
看着苏清依阴寒的眼睛中盈满了愤恨，苏言觉得甚是无奈，刚才苏清依冲到他的营帐里就揪着他的衣服问着这个问题。
苏言一再的沉默让苏清依已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曾经苏清依也追问过，到底李家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苏清依聪明而又心狠，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李家。所以苏言把这件事瞒了下来。不知道苏清依最近听说了什么，突然想起来对李家发难，但是李家和苏家本就是绑在一起的，李家出事的话，苏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苏言的眼神十分的沉重，他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苏清依却已经明白了答案。为什么要那样苦苦的隐瞒，李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把女儿被辱这件事情都抛之脑后，厚颜无耻的与他们相交。
苏清依实在是不明白，就像不明白为什么慕怀叶明知皇帝参与了杀他父母的事情，他还能那样尽忠职守的保护皇帝，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样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吗？
“父亲，我第一次这么讨厌你。”
苏清依冷冷地诉出了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仇恨的鲜血。
说实话，她并不害怕父亲是一个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的人，因为自己足够强大，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有保护家人的能力。
但是如果父亲连保护家人的心都没有，那她就伤心透了。也许父亲在姐姐被侮辱之后，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但是独独和李家交好这件事情，苏清依无法容忍，仇人就是仇人，绝对不可以纵容。
看着她鄙夷的目光，苏言握紧了拳头，人最害怕的并不是仇人的侮辱，而是怕亲人的不理解。
苏言咬牙道：“为父又何尝不知道李家参与了这件事情，但是当我收集了李家贪污的所有罪证，交给皇帝的时候，皇帝居然一概无视，而且警告我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下去。清依，为父也想像你一样为所欲为，但是为父不能，如果可以的话，为父愿意将萱儿所受的所有侮辱，都报应到为父身上。”
苏清依看到老父亲鬓间的白发，她心中扼腕。说实话，父亲确实是竭尽了全力保护家里人，年近四十的他鬓间白发如雪，已然苍老了很多。
自从苏晴萱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保护苏晴萱身上。就连他自己出门，都没有带上那么多的侍卫。
但是到那以后，苏晴萱就几乎不怎么爱出门了，除了替父亲参加一些官场上必须参加的宴席，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她的心门关上了，谁也无法拯救，若不是叶修回来，兴许她这一辈子就这样废了。
多少人羡慕叶修和苏晴萱之间的守望相助，羡慕他们这么多年依然守着对对方的爱，直到他们最后修成正果，却不曾想他们在这过程之中经历了多少的磨难。
“清依，为父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就像当年你身体虚弱，为父迫不得已将你送到你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享受到父爱，确实是为父不对，但是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成长，为父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为父也想杀尽仇敌为你姐姐报仇，可是王命大如天，为父没有能力和全天下抗衡。”
泪浸满了哀伤，顺着他略带沟壑的脸滑落到他的衣服上。在这个世间，谁不想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活着，谁不想把仇敌杀光出了自己这口恶气。但是有的时候现实就是如此，你没有能力抗衡，只要你敢喊出一声“不”，那么接下来受难的就是你身边所有的亲人。
苏清依冷冷地回答：“父亲，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过于蠢钝，我们确实不该去做。不得不承认你当初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情有可原，起码你保住了一家，可是这口恶气不出，我们对不起姐姐。你有你的情有可原，但是我绝对不会退让，若是不能为姐姐出了这口恶气，我宁愿这天下将我埋葬！”
苏清依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是总感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一个父亲去爱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妹妹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也许姐姐已经放下，已经能够和叶修双宿双栖，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苏清依不想让姐姐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和叶修生活在一起，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李家为他们当初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清依，皇帝不会同意的，苏家和李家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肯定不会允许有人斩断他的手臂。”
苏言的每一字都低落在尘埃里，多么想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可是皇帝的圣旨让他也不敢不遵从。苏家和李家一直都是皇帝的死忠党，一旦他们两个相互残杀，皇帝的力量就会锐减，所以皇帝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算苏家真的对李家下手，皇帝也一定会尽力包庇。
“父亲，皇帝不允许我们苏家伤害李家，却可以允许李家肆意地伤害苏家。”
苏清依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和父亲来谈判。也知道父亲一定会极力劝阻，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听过话，包括师父的，包括父亲的。
苏言呆在当场，就像是被雷击中的狮子一样。他顶着质疑的眼光看着苏清依，好像在等着她下面的答案，那个残忍的痛彻心扉的答案。
“父亲可还记得，我刚回天都城的时候，曾经被京兆尹抓去，被太子动了刑。太子动刑的时候告诉我说，是你交上了一封弹劾太子的奏折。事后我问过你，你并没有做这种事情，我想知道，如果不是熟悉到能够模仿你的笔迹，什么人可以这样陷害你？”
苏清依的指缝之间流露着强烈的愤怒，若是敌人现在敢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定会被她一掌打死。
整个帐篷都安静下来，除了苏清依气得有些发抖的声音，别的声音都淹没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苏言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掩住自己的眼泪。
这是铁一样的事实，在他的认识的人里边，能够模仿他的笔迹，以假乱真的人只有李明启了。
李明启听说京兆尹把苏清依抓起来了，就推波助澜的模仿了苏言的笔迹，然后把奏折交到了皇帝那里。其实皇帝看与不看的那不是重点，因为皇帝一直很疼爱太子，太子这样的德行一直都没有被废，就是因为皇帝对他的过分宠爱。
可是苏言递交奏折弹劾太子这件事情，后来却被太子知道了，太子一定不会放过苏清依。
若是这样的话，苏家就和太子结了梁子了，接下来苏家与太子相争李家就能够成为皇帝手边的唯一。
看到父亲颓唐的样子，苏清依继续补充道：“父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多为自己谋划一些本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一再的退让是换不来李家的同情的，相信我，出手吧！李家毁灭的那一刻，就是姐姐被解放的那一刻。”
苏言惊讶地抬起头，第一次，他在这黑暗的官场中看到希望。
若是女儿没有回来，也许他这一辈子就和李家相安无事了。也许最后李家一狠心把他踢出官场，苏家就毁灭在李家的手里。
但是苏清依回来了，一切就要变了。苏清依这个人行事作风狠辣，从来不会被着一些寡淡的人情所牵绊。所以这一次李家死定了，但是苏言同时也清楚的知道，当陆煜和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陆家就在背后站着呢。
一旦李家和苏家相争，陆家肯定是从中牟利的一个。那么到时候于他们谁都没有好处，那他为什么要去做这个出头的人呢？
“父亲，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无非就是怕陆家在背后耍阴招，你放心吧，等过了明天晚上，陆家就会慢慢的在天都城消失。”
苏清依轻轻扬起的嘴角，那就是胜利的微笑，这给了苏言希望，就好像只要配合她，就能迎来胜利的曙光一样。
“你需要为父做什么？”
“明天，会有人刺杀皇帝，我需要有人来接应那个刺客。”
片刻的犹豫，苏清依就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好。”
……
“主人，苏清依来了。”
慕怀叶褪去外衣正准备休息，就听说苏清依找过来了，这大晚上的，苏清依不好好在自己营帐里休息，又想做什么？
慕怀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随即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以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苏清依是断然不会再与他商量的，自作主张的干了之后再说，他总是后知后觉的去替她收拾烂摊子，可是这一次苏清依起码来与他商量了，虽然有可能是提些条件利用他一下，但是他也觉得还蛮幸福的，总好比过以前两个人什么瓜葛都没有要强的多。
“让她进来吧！你们不用守在门口，把守备范围扩大一些，不要让旁的人靠近，若是有闲杂人等出现，格杀勿论。”
依旧是那个冷漠的王爷，心中却怀揣着温暖。
“是。”
风霆退出去之后不久，苏清依就进来了，她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袍，苏清依难得穿这么暗颜色的衣服，好像就是为了和今天的天色配套一样。
她的脸上倒是上了些妆，比平时显得庄重了一些。大晚上的倒腾成这样，慕怀叶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好像待会儿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而那些意料之外更不是他所想要的。
看着他穿着单薄的中衣，苏清依面上臊了臊，但是终究是心底的仇恨能够战胜所有的羞怯。
帘子被放下了，苏清依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人已经距离帐篷有些距离了。应该是慕怀叶吩咐的，想必慕怀叶长这么大，也极少需要什么守备吧！
“怎么了？”
慕怀叶看着他冰冷的目光，就知道这个小妮子是想报复，但是陆煜明显是挖了沟给她跳，她也不想跳的这么痛快，这个丫头还好是长了脑子的。
“王爷，我们的盟友关系是否还作数？”
慕怀叶坐在自己的床上等着苏清依的答案，苏清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他问得有点愣了，随即点了点头。
“算，说吧，需要本王做什么？”
第一次看到这个丫头求他，说实话，慕怀叶心里还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的，毕竟自己家的女人需要自己，自己还是觉得蛮高兴的。
丫头，就是这个样子，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成全你。别说一个陆家，一个李家，就算你想要这个皇位，我也是唾手可得。
以前和慕怀叶不熟的时候，每每看到慕怀叶，苏清依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天底下还有这么让人讨厌的人，真是让人难以置。
后来，与慕怀叶接触的多了，加上慕怀叶几次救她于险境之中，苏清依就觉得慕怀叶是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这种安全感和御影给她的安全感不一样，御影若是在身边，苏清依就觉得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但若是慕怀叶在身边，苏清依就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的休息，什么都不用去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