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检查
她的眼睛就像是携带着剧毒毒液的眼镜蛇看到猎物一样的眼神，眼神中散发着幽绿色的光，就像是翠绿的叶子反射的太阳光一样。
苏清依毫不退让地看着太后，用自己的眼睛和直立的身体告诉她，这一次，她是确定要为难她的，绝不因为任何理由而退让。
“你们几个退下，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哀家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否则，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太后阴狠的一句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到了，尤其是离她最后的宁和郡主，她感觉到一股凉风刮过她的头皮，头上每一根头发似乎都要支起来了。
“是。”
德贵妃依然是看到了希望的，她得意地看了一眼一脸暗黑的皇后，既然让她们几个都出去，那么这里就有再重塑的可能性，也就是太后还是偏帮着四皇子的。
皇后虽然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小胳膊拧不过粗腰，一身委屈都淹没在太后带着威胁的眼睛里。
宁和郡主的表情就更是疑惑不解了，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苏清依有资格留下，而她这个所谓的嫌疑人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放走。她只知道太后是有意向着她的，所以也庆幸自己能捡回一条命，更加庆幸自己天生与众不同的尊贵无比的身份。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就好像连蚂蚁爬过的声音都那样的清晰，苏清依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太后，太后那威严的眼神对于她来说，好像什么都算不上。
太后冷笑：“都说苏家女子颇有风骨，真是让哀家长了见识。”
苏清依的眼眉一挑，就甩给她一句让她终身难忘的话：“你之所以没有见识过，那是因为当年天都城是你们的。”
一句话就足以说明一切，如今的天都城局势波谲诡异，这天下都不真正的属于谁，甚至连未来都不见得真正的属于谁。
太后的表情更加冷了三分，她自负地回答道：“你以为天都城会属于你们吗？”
苏清依自然是知道这所谓的“你们”指的到底是谁，在太后眼里，慕怀叶因为表露过要和苏清依成亲，所以他们已经属于一条贼船上面的人了。
这倒是不错，起码是跟一个挺有本事的人绑在一起。这就好比自己是一只小螃蟹，摆在低价餐馆可以做成白水煮螃蟹，一两都不到。放到高价餐馆，可以做成红烧蟹黄，值20两。
“这个天都城会属于南家的人。”
苏清依在这个时候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现在的皇帝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太后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不管怎么样，慕怀叶起码真的是皇室宗亲。
太后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意和惊讶，她猜不到苏清依知道了什么，但是苏清依继续留下去，后患无穷。
“苏清依，你知不知道聪明的人死得快的道理。”
苏清依却完全没有屈服，太后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惜，她算错了一步。
“太后，我死了的话，那么天朝就会永无宁日，没办法，谁让你把南家的人丢到我南楚去了。”
这得意的笑容让太后有些迟疑，当然了，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在乎十公主生死的人，更何况那个人早已在千里之外。这情谊在与不在，无非就看利益在与不在，若是有一天利益没了，情谊算个什么东西。
“你真的以为你能威胁到我？”
在太后的意识里，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恣意，就好像胜负就捏在她的手里，太后也不过就是捏在她手里的一个玩物。
她喜欢一直处于高位的感觉，没有人可以征服她，因为没有人可以在地位及能力上超越她，尤其没有人可以像她那样无情地抛舍一切，包括礼义廉耻。
“你可以试一试，不过，前提是，你和你儿子都不怕死。”
太后大吼：“放肆，你以为你一个弱女子可以决定这个江山是谁来做主吗？”
苏清依冷笑：“太后，我告诉你，这个天下从来都不属于谁，以后也不会。谁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可以受到拥戴，起码，你做不到。还有，我告诉你，只要我在天都城掉了一根头发丝，明天南楚大军就会打到你家门口来，不信，你就试一试。”
苏清依冷冷地碾压着太后的自尊，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铁打的事实，这个江山从来不属于你，不属于我，而属于这天下苍生。若是天下苍生都不支持你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高位上，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自从太子反叛，天都城就已经乱作一团，这个时候若是有大军压境，天朝的皇帝就等着让出他的宝座吧！
也许在表面上天都城的局势还算是平稳，四皇子和六皇子分庭抗礼，朝廷还像以前一样。但是实际上天朝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处于内耗的状态，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培养优秀的士兵。
说句再难听一点的话，如果不是慕怀叶在支撑着天都城的军事，那么天都城总有一天会被撞破城门，所有的百姓会变得流离失所。
“苏清依，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真的以为你能扭转乾坤吗？我告诉你，辰儿想要娶你为妻，根本就是在做梦，我不会答应你这种妖孽嫁过来，绝不答应。”
太后就像是疯了一样，她眼睛两边的青筋已经爆出来，就好像要跳出皮肤的束缚，勒住苏清依的脖子，把她也变成孤魂野鬼一样。
正面而来的暴怒的风，让苏清依的面上爽利了一下，苏清依知道，慕怀叶跟太后之间有交易，只不过，他太相信太后了，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不可信。
“你给我听清楚，嫁不嫁给慕怀叶是我说了算，你没有插话的资格，别人叫你一声‘娘娘’，你就真以为你自己可以拿捏我的命运，你错了，这个江山不是你的，记住了。”
苏清依一根手指指在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是在告诉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的。
太后气的想要发飙，却被苏清依堵回去了：“还有，你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情就是害了姐姐，没关系，你耐心地等着，你会知道什么叫做报应的。”
苏清依丢下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太后愤愤的瞪着她的背影，那是属于仇敌的眼神，她想要捏碎苏清依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多多少少地能够感受到，苏清依所说的话真的会变成现实，她很害怕那样的事实发生，她一点都没有办法承受，自己争抢了这一辈子，到最后居然是一无所有。
而夺走这一切的，就是曾经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苏家的人。这是她最无法接受的，人最害怕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曾经拥有过却又失去了。
那种无法拥有的无力感和突然成空的荣耀感，简直不可一日而语。
刺眼的阳光照在苏清依的身上，太后被她的背影闪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觉得那是真正的属于王者的光芒，她有些隐隐的觉得害怕。
她害怕一切成为现实的时候，她还沉溺在纸醉金迷的梦中，觉得自己拥有无上的王权，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连皇后也无法把持的后宫，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是幕后操纵傀儡的那个人，而皇后只是一个傀儡木偶而已。
她觉得一切安排的都是那样的完美，她完全可以一辈子就这样带着荣耀走到生命的尽头。而当地府去报到的时候，也许她可以放肆地冲着阎王爷说一句：“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苏清依因为心情不好，就到宫里随便走走，她没有带人。
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来回的晃荡，心里烦闷，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牢笼，离开这个天都城。
她不喜欢这里，很不喜欢，因为这里没有她的朋友，没有陪伴着她的人，她是孤独的，她不喜欢这样的孤独。
苏清依一直想着刚才太后恨不得把她捏死的表情，她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快。她很想揪住太后的衣领，告诉太后，你这点小九九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要随手一挥就会有几十万的南楚军队打到你们家门口，把天都城碾成粉末。
这么久的高高在上已经让太后忘了怎么做一个不断前进的人，她就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寸地的皇宫，觉得天下都是属于自己的，觉得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够开疆拓土，凭着他那些卑鄙的手段获得天下百姓的拥戴，实际上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可是她还是那样的骄傲自满，一点都没有看到自己的落后。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她忘了，她已经老了。
徐徐的寒风划过她红红的鼻头，苏清依感觉有些想咳嗽，现在的她对凉风很敏感，她压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
苏清依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总是那样突然的出现，就算是给她安排了新的宫殿，他也能迎着风找到她的所在处。
“我在想，我们英明一世的瑨王殿下居然被太后那个老太婆诓骗，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慕怀叶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他轻轻地推了推秋千，让她更加舒服一些，他用力不大，生怕吓到了她。
太后觉得苏清依碍眼，回宫就把她赶到了这个僻静的小园。所谓的“僻静”其实就是“鸟不拉屎”的意思。
苏清依没有阻止他，她听着耳边轻轻的风，直接闭上了眼睛，她等着他的答案，不想追问，不想勉强。
“倾倾，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会耐心的等待机会，绝不会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和这种背信弃义成了习惯的人达成合作。可是，我想……你懂吗？”
苏清依没说话，她的心中意外的觉得有些酸楚，她从来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意外，成为任何人的麻烦，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可是到了最后，她却拖累了所有人。
慕怀叶之所以会阻止苏清依杀掉太后，无非就是和太后达成了协议，只要他能够在混乱之中保住太后和皇帝的命，那么他就拥有娶走苏清依的权利。
可是没想到这个太后翻脸不认人，不仅答应了慕怀叶的条件没有做到，而且居然还找来了宁和郡主，颇有挑拨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的意思。
其实在那场战争之中，就算他没有尽到守护皇宫的职责，也没有人会怪他，因为当初的他并不在天都城。就是因为一句承诺，他就可以这样拼尽全力，她到底在他心中占了什么位置？
“慕怀叶，你是不是傻？”
苏清依突然抬起身来问道，就这样做一个明面上不争不抢，实际上操纵全局的王爷不好吗？为什么要因为他以身犯险，现在太后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也不像之前那样热情了，对他也多了一份敌意，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倾倾，如果你不跟我回家，我就做一些更疯狂的事情，你要不要试一试？”
慕怀叶拉进和她的距离，他坐在苏清依身后的椅子上，手扶着秋千，将秋千拉到自己身前，让苏清依离自己更近一些。
苏清依愣住了，她眼中的慕怀叶似乎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这天下苍生都为之倾倒，也不见他容颜有丝毫的改变，他就这样沉沦了，堕落了。
她那样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慕怀叶也毫不避让的看着她的眼睛。好像他们从对方的眼睛中可以看到对方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被蒙蔽。
“慕怀叶，你家里藏着多少的女人？实话实说。”
“没有。”
“放屁，我听说了，在南楚，只要是皇室的成年男子，都会有人给他安排学习一些技术，学完了之后，还要实战。”
苏清依憋的脸都红了，这么没羞没臊的话，她居然可以那么一气呵成她说完，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才。
慕怀叶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技术？倾倾，你都听说了什么呀！哈哈哈。”
慕怀叶笑的差点蹲下去，他们家的傻娘们居然听这些污言秽语，跟谁学的耍流氓，一套一套的。
苏清依撅嘴：“你别岔开话题，有没有？”
慕怀叶止住笑容，大手捏她已经冻红了的鼻子：“有，太后安排的，不过，被我宰了。”
苏清依追问：“你们有没有实战？”
慕怀叶的脸色也可疑地红了：“实战倒是没有，学倒是认真地学了。”
苏清依脸红的像个红灯笼一样，她一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慕怀叶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变态。
慕怀叶把自己黑色的大氅接下来盖在她的身，黑色的毛绒大氅带着体温温暖着她的身体，苏清依松了口气。
“倾倾，刚才你问了那么多问题，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嫁给我之前的调查。”
苏清依脸红得像屋檐下挂着的小灯笼一样，她扭过头去不看那个逼问她的人。
“慕怀叶，我没有什么梦想，只希望开心一点，能为家人和朋友做的多一点。”
她鼻子一酸就觉得委屈了，这么平凡的梦想，为什么老天爷总是不愿意放过呢？
慕怀叶点了点头，他一句话也不回应，因为这样平凡的梦想，他只能安心的守护，也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