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无生
忽然赵炟问到，“你觉得朕会喜欢你吗？”
“会的。”
“哦，因为爱？”
百灵鸟摇了摇头，“不，因为恨！”
“恨？”，赵炟放声大笑，“哈哈哈，朕杀了你的父母，畅快人心，如今又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朕怎么会恨你呢？”
百灵鸟也笑了，虽然无声无形，却能感觉到她在笑。
“不是因为恨我，是恨您自己呀，皇上！”
或许是因为最近听太多这种话，赵炟觉着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世道可真是改了，曾经就只有他跟别人打禅机的机会，如今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婢女太监都敢跟他说些模棱两可的话。难道真是自己这些年脾气好了起来？
闭了闭眼没去搭理百灵鸟转回身继续睡觉，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天下太平，唯一的隐患就是那风云四起的江湖门派，倘若能够收复便可了却他一桩心事，从今往后可以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最近上三门也开始行动起来，貌似要联合其他帮派共同抵御朝廷。不过帮派与帮派之间常年存在摩擦，想要他们同仇敌忾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越是想要凝聚就越是会出乱子。
或许不许要峨眉出手，等过段时间江湖自会大乱，他赵炟只需要坐收渔利。想到这里，或许应该尽快召回自己的亲弟弟，江湖风云变幻莫测，他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如果到此地步赵家可就真的绝了后。夜深人静的时候赵炟常常在想，难道老天注定不要我赵炟做天子吗？明明身强体壮，却不能生养。明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生养呢？
好在他们赵家还有一个弟弟，弟弟的孩子如果能继承大业也是赵家的延续，不至于等将来下了地狱对不起列祖列宗。可要弟弟的孩子继位多少有些不便，那么他就必须让出天子的位置，虽然有些可惜，可为了赵家的千世万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将来凌云空若是敢接下这个赵姓，便是接下了整个天下，而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赵炟扭头看了看百灵鸟，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心愿就能达成了吧。
后山禅院内灯火通明，空无正百无聊赖的敲着小木鱼，并非在深思熟虑而是真的心烦意乱。如意走已经有一段时间，以她的功夫早就应该凯旋而归，现在还没有回来必然是除了什么乱子。想要继续派人，可手头又没有合适的人选，除了......
“掌门，您找我？”
身后站立一人，身穿白色翎羽长袍。先前她从不穿这种花里胡哨的衣裳，可突然收到，穿在身上才发现这么多年误会了自己的身体。这衣裳是那么的合身，不仅仅合身还很契合她的内心，所以穿起来格外喜欢，就连讲经诵佛也要穿着在身。
空无轻叹一声，“天衣阁的衣裳果然是翠玉华光，这衣裳能有如此魔力，连你也敢目无门规了吗？”
“弟子......额，呜，弟子我，我......”，空镜长老有些大舌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终于蹦出来这么一句，“弟子甘愿受罚。”
“呵。”，空无冷哼一声，“目无尊长蔑视门规，剃光你一条腿都不够。世道真是改了，是我这个做掌门的太纵容你们了吗？”
峨眉自从远遁西域之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请罪没有别的，割肉就行了。虽说有些残忍，可剜肉之痛更能让人懂得忏悔，空无深知剜肉之痛，以至于到了下雨天她的双腿还会隐隐作痛。整个人，就算是习武之人，她一女子不过百十来斤。这百十来斤多半还在上身，想要在两腿上挖出三十斤肉，可见不是一个小工程。
空轻将淡紫色的长裙下摆掀起，露出双腿。这双腿空镜看过好些次，这就好像象征着空无长老一生奋斗的一颗勋章。空无有白化病，她不是雪孩子但浑身上下都要比常人白一些，可这两条腿，完全不能用白来形容，因为它已经没有一丁点的皮肤存在了。
空无轻轻抚摸这还能被称之为腿的东西，“起初我用小刀一点点的划，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后来我犹豫了，如果在剜下去，腿就不美了......所以我开始往深处挖......当我看到惨白惨白的骨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深挖虽然不会破坏腿的美，可我也活不了，一旦挖断血脉筋脉必死无疑。所以我换做片刀，一点点的片，一层层的片......那种痛，你能了解吗？”
“属下不知......”
空无长叹一声，“世道变了，你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倘若掌门过世，你可以向后人诉说，曾经有那么一个傻子......她以为能够以自苦拯救心灵拯救天下苍生，可到头来她又做了什么呢？人到暮年，却还在不停的犯错......”
“掌门？”，空镜咽了口唾沫，“您是我们的榜样，您在我的心里永远是神圣的。我心有佛，固心系天下，世道纷扰，我当身体而力行。我相信那几年剜肉之痛一定让您明白了许多我们不明白的东西，所以您才做了我们的掌门不是吗？”
“掌门？呵呵。所谓的掌门就是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不，所谓掌门，是要担负起牺牲他人生命的勇气，掌门永远是一个罪人，将来入到地狱必将万劫不复。”
“掌门莫要如此说，即便将来您真有面见阎王的那一天，我相信为峨眉大业而死的弟子们也会为您求情的。”
空无点了点头，“好吧，今天叫你来是要你找一个人。”
“谁？”
“如意她深入皇宫已有一段时间，如今了无音讯，我要你再去一趟。如果能带回如意最好不过，带不回来的话，查清楚事情原由再来见我。”，空无从怀里摸出一把峨眉刺，“当时我以为如意的轻功最好，却没有想到如意心慈面软......此番前去，如果遇到危险你知道要怎么做。”
说着将分水峨眉刺交给空镜，这峨眉刺淬了千年毒，钢中带毒就算用铁砂磨都磨不掉。这把峨眉刺乃是空无所造，制造出来从未使用过，只是为了验证峨眉女卷中的淬毒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