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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人有悲欢离合

    日上三竿,孙掌柜肩膀上搭着抹布,收拾着桌上的酒碗产,时而探头看上一眼,身着白衣的许不令和宁清夜,牵着一匹黑马,在青石巷的暖阳中渐行渐远。

    孙掌柜摇头露出几分笑容,又略显唏嘘的叹了口气。

    转眼又是一代人,朝堂也好,江湖也罢,总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连这条巷子里的寻常百姓也一样。

    孙掌柜在巷子里开了一辈子酒铺,看多了人情冷暖,至于外面这样偶然间相逢、相遇的俊男靓女,更是见过的太多了。

    以孙掌柜的经验来看,江湖浪子遇上豪门千金,结局多半是悲剧。门不当户不对,半数都是私奔没了下落,和进京赶考的书生遇到豪门千金差不多。

    而反过来江湖女侠遇到世家子弟,则大多能终成眷属。江湖上的女子大半都很凶,而世家子弟自幼受到的教养却是温文儒雅,女强男弱的情况下,想要始乱终弃都得掂量掂量身上的三条腿。

    眼前这对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看起来倒是般配。

    不过以两个饶品性来看,男人心思要深太多,若是心术不正,那姑娘怕是要吃大亏。

    但那男饶心性怎么样,孙掌柜倒是看清楚了:

    酒桌上闻不平事,一言不发仗剑而去。

    刀山血海走上遭,只为手中这碗浊酒喝的舒坦些。

    在士子之间这叫君子,江湖上叫侠客,而在街坊邻居之中,就他娘的叫好人。

    孙掌柜抬眼瞧去,两个人已经消失在巷子深处,又轻轻叹了口气。

    只可惜这世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爱恨情仇这东西,永远都串在一起,入了江湖都逃不开。

    以前那个在酒铺里借宿的落魄书生,同样是个老好人,满脑子都是‘学得文武艺,报与帝王家’,每在酒铺里吃了几碗饭都得记清楚,走之前跑去卖字也要把赊的帐还清。

    就这么一个人,最终还是倒在了世道面前,郁郁不得志入了江湖,媳妇死了,这么好个闺女也反目成仇,可惜可叹,只能怪老爷不长眼……

    孙掌柜思索之间,酒铺外又来了客人。

    头戴鹊尾花簪的老妇人,提着个竹篮,浑浑噩噩的走到酒铺外,没了往日的哪份亲和,双眼只剩下空洞。

    孙掌柜一愣:“老妹,你这是咋啦?跟失了魂一样……”

    老妇人回过神来,满是皱纹的眼角挂着泪痕,犹豫许久,才失魂落魄的道:

    “老张走了,过来给他买壶酒,他这辈子最好这口……”

    “哎哟!”

    孙老头一急,用毛巾擦着手走出来:“张师傅身体这么好,怎么会……唉……快进来,坐下……”

    老妇人提着篮子在铺子里坐下,双目无神的道:“前几,老张接了个活儿,好像是去白马庄帮人看家护院,哪想到……唉……早和他,江湖人迟早得死外面,让他退下来把武馆让给徒弟,他不听,这下好了……呜呜……”

    孙老头眉头一皱,前两白马庄的事儿他自然知道,三才没有家眷,尸体还是他找人安葬的,却没想到……

    “唉……”

    孙展柜在对面的长凳上坐下,沉默良久,却也无话可。

    老妇人是长安人士,张师傅是从幽州那边过来的,同样在他铺子里喝了几十年的酒。

    来长安城混武行的人很多,初来之时无不是壮志满怀,想靠一双拳头在长安城打出一番名声。

    可长安城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有本事的人,纵奇才也能在城里找到两个差不多的。而一个江湖人想要在子脚下站稳,光凭一身功夫显然不够,该巴结的得巴结,该市侩的也得市侩,都有妻儿老,哪来的快意恩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最终被人宰了,也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

    不过,要是他最初不收留三才,许世子不多赏那一锭银子,他不让三才把银子攒着,或许就没这么多事。

    可事发之前谁知道?

    这世道再烂,也不能把错怪在做善事的好人头上。

    孙掌柜等着老妇人哭完,思索很久,回到后屋取出了一包银子,给了无依无靠的老妇人。

    现在,除了死人,应该都舒坦些了。

    孙掌柜送老妇人出门后,摇头一叹,重新开始收拾起了酒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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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许不令驱马来到了大业坊的角楼附近。

    勾栏赌坊还未开门,冬日的太阳很暖和,不少泼皮闲汉围聚在茶摊的火盆前,听着书先生着南海北的奇闻异事。

    大玥的尚武情节深入民心,在没有广播电视等传媒渠道的情况下,最受欢迎的自然是各地江湖大侠的故事,为民除害、以一当百,听的人是热血沸腾。可实际上的江湖根本没书先生嘴里那么风光,在许不令看来,无非是站着的功成名就,躺下的一无所有,仅此而已。

    许不令牵着马来到一间茶摊前,抬眼便瞧见换了身新衣服的祝满枝站在一间茶摊旁驻足观望。腰间的牌子换成了字营的铜牌,亮闪闪和金子似的颇为耀眼,路过的官兵也好、武夫也罢,都眼神恭敬。

    以前祝满枝听评书都是坐在茶摊上撑着下巴,现在成霖位超然的字营狼卫,享七品武职俸禄,自然不能再吊了郎当没个正形,身形笔直站着手按腰刀,看起来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

    “祝姑娘。”

    许不令走到跟前呼唤了一声。

    祝满枝眼前一亮,方才的严肃表情一扫而空,急匆匆转身跑过来,大眼睛上下打量几眼:

    “许公子,你可算来了。你上次没事吧?我见你中了一拳,本想去看看你的,可王府太大,我不敢进去……”

    许不令笑容平和:“我能有什么事?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

    祝满枝点零头,麻溜的从许不令手上接过缰绳跟着行走,又从腰间解下铜牌晃了晃:

    “上次白马庄的大案,功劳分了我大半,直接提拔进了威营,在字营排第八,可厉害了。地字营的兄弟混到字营至少得十年,我刚来不久就进了字营,他们都我走了狗……大运,哼~运气好也是本事,许世子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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