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
踏踏踏——
秋野间的官道上,骏马飞驰,朝着荆州方向行进。
许不令快马加鞭,还没跑出多远,后面就传来了马蹄声和娇声呼喊:“许公子!许公子……”回头瞧了一眼,却见钟玖骑着大红马火急火燎的追了过来。
许不令手上提着长槊,稍微放缓马速,开口道:
“钟姑娘,拜师的事儿等我回来再细说,我先去荆门一趟。”
钟玖快马跑到跟前,柔声劝道:
“许公子,你不要这么急,宁玉合又不是江湖雏儿,单论武艺比我还高,又在武当山脚下,我上门谈个心都被撵出去,谁敢强娶她呀,江湖传言信不得……”
许不令微微皱眉,稍微细想是有点不对,光想着傻白甜师父,到是忘了这茬。
宁玉合是全真道士,一挑四能打趴下张翔,荆门又在武当山百里开外,武当杀神陈道子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楚王想娶宁玉合都得掂量下当今圣上的感受,谁这么大本事又没脑子干这事儿……
念及此处,许不令马速放慢了下来,略显莫名:
“方才着急倒是忘了,嗯……谣言不会无风而起,还是过去看看吧。”
钟玖走在许不令身侧,摇头道:“公子不用担心,既然公子听到了风声,武当山早就听到了,宁玉合是武当护着的,若真有这种事,武当山上那群老妖怪早就上门了,哪需要公子长途跋涉往过跑……”
许不令并未停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玉合是我师父,得知了她的消息,无论如何都是要过去,早点过去免得出了纰漏……”
钟玖眉宇间显出几分着急——她当年八魁的位置被宁玉合抢了,上门和宁玉合拉拉扯扯的好久,彼此早就结了梁子。若是见到宁玉合,把当年的事儿全抖出来,她肯定抢不成徒弟了。可此时此刻,也没借口拦住许不令。
两匹马在管道上疾驰,许不令路上遇到一个江湖人扎堆的茶铺后,下马和消息灵通的茶铺掌柜打听了一下,得知了传言是‘荆门第一周正甲强娶前天下第一美人,双方发生冲突’,具体的也不清楚,仔细问了下周正甲的来历,说是荆门谷城县的地头蛇,手下十几条船,在当地横行霸道云云。
了解这个情况后,许不令才稍微放心了些。钟玖跟在后面,稍微犹豫了下,轻声道:
“一个乡镇上的泼皮罢了,肯定是江湖上误传,许公子不必如此焦急。”
许不令点了点头:“反正都上路了,谷城县也就一百来里路,下午就到了。”
钟玖心里有点急,却又不好表露出来,想了想,干脆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许不令:
“这是我平日里制作的丹药,可解天下百毒。拜师都有入门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本想抬手接下,可转念一想,还是摇头道:
“打听到了师父的消息,这种事儿自然是要问问她的意思。钟姑娘不要着急,当年你们俩都是身不由己,武当多管闲事把你撵出去,和师父没关系,师父她性子好,肯定会答应此事。”
钟玖咬了咬下唇,眼见没法把生米煮成熟饭,只得轻笑了下,转而道:
“许公子,当年我年纪小,又受了气,举止确实有所不妥,而且还有不少误会,你师父恐怕也不怎么喜欢我。不过现在已经想开了,对当年的事儿也心怀歉意,若是她责怪我,还请你为我美言几句……”
“钟姑娘放心,你我认识虽然短暂,可钟姑娘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当年的一点儿误会,我从中说合,自然也就化解了……”
“唉……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宁玉合要是说我什么,你让我解释,切不可直接就信了……”
许不令听了片刻,隐隐觉得不对劲,偏过头来:
“钟姑娘,你当年和师父,有什么误会?”
钟玖勾了勾耳畔的发丝,做出‘一切都过去了’的平淡模样,摇了摇头:
“年轻娃娃,无非是打打闹闹,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是那种坏心肠的女子,也是真心想帮公子……”
许不令点了点头,总感觉钟玖变得有点古怪,只是他不知所以然,当下也没有多问,快马加鞭赶往了谷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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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城县位于丹江沿岸,本身是岳阳、荆门、襄阳等城池交汇之地,算是水陆交接的港口。
马上入冬,谷城县上车马云集,力夫扛着麻袋在码头上装卸着货物。不少听到消息的江湖客在镇上永丰仓外徘徊,有的还爬上墙头,打量里面的场景。
永丰仓是货仓,来往商贾运送的货物在这里周转,由船队送往天下各处,船队和永丰仓背后的东家都是镇上的大户周家,当家周正甲是地痞出生,黑白两道都有交际,一双老拳在荆门一代更是出了名的狠,在市井间摸爬滚打半辈子,弄到了现在的家业,被五湖四海的朋友尊称为‘荆门第一’。
周正甲功夫自然是有的,但旁边就是岳阳曹家、虎头山林家、武当山等江湖上的庞然大物,说厉害其实也不可能真第一,能黑白两道通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官府那边孝敬到位了。
周正甲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肯定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平日里知晓分寸,不该惹的人不惹,也就欺负欺负小门效,雁过拔毛什么的。安安稳稳在谷城县混了半辈子,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江湖上的游侠儿也不敢招惹和官府有关系的人。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周正甲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却还是小看了江湖的险恶。
下午时分,永丰仓的大院之中,三十来号打手抱头蹲在地上,为首员外郎打扮的周正甲,顶着个光头满脸憋屈的看着前面的小姑娘:
“姑奶奶,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得理不饶人,这仓里的货停一天就是上百两银子……”
啪——
小木棍在光亮的脑壳上敲了下,周正甲缩了缩脖子,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