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章 谁无辜
虽然江渭已经做了尚书,可是村民们还是习惯了叫他知府。
“胡什么!现在应该是江尚书了。”
陆灵枫没有想到自己一来就收到了这么大一个重磅消息。
“李崇明从来都不老实,我就他心怀鬼胎,你们却一个都不信。”
“他年轻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人,就因为会写几个字,才让他做了教书先生。没有想到他竟然利用我们诬陷江尚书!”
“万民书上可是你们都按了手印的。”陆灵枫还是要先搞清楚万民书这件事情。
“那是他骗我们的,他骗我们签下的万民书,我们并不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你们既然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怎么会在上面按下手印呢?”
“那是因为李崇明告诉我们只要在上面按了手印,他就有办法让朝廷拨银子为我们重修被洪水冲垮的房屋。”
陆灵枫仔细想了想,发现李崇明这样似乎也没错,只不过方式和村民想的不一样而已。
“你们现在自自话,这些也不过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的话让我怎么相信?”
“难不成你们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便是真的不知道吗?”
见陆灵枫反而对村民心生质疑,村民们自然不满。于是咋咋呼呼就闹开了吵嚷起来。
“听人京城里的人都见多识广,我还以为来的是个青大老爷。没想到真正的凶手她不去查,反倒怀疑起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来了。”
“难道我们这些人还会骗你吗?”
许多人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家乡,见识受限也是正常。陆灵枫并不想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随他们上几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所的话句句发自肺腑,你们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受了李崇明欺骗。光凭一张嘴定不了江渭的罪,同样也定不了李崇明的罪。”
“如果李崇明当真骗你们在在万民书上按下手印,那就请你们拿出证据来。”
这下子连村长也不支持陆灵枫了,他站在村民面前朝陆灵枫一跪。
“大人您可要为江尚书做主啊!我们这么多人的话难道都不值得您相信吗?”
信?陆灵枫听了他这个字简直快要笑出来。
“是啊是啊,明明就是那李崇明人从中作祟,害得江尚书深陷牢狱。怎么如今我们些实话,你这大官却是一点儿也不信?”
“难不成,你听不得真话?还是你是李崇明那边的人?今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替江尚书洗清冤屈?”
“李崇明何德何能能请到我做帮手?我既然来查案了,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你们现在口口声声是李崇明骗你们签下的万民书,那我又如何确定当时你们的的确确对上面的内容一无所知呢。”
“这……”村长面露难色:“我们的确不知道。但那李崇明骗我们也是事实,人尽皆知的事情,大家都可以作证。”
“如果大老爷认为这不能算是证据的话,那我们也实在无话可。”
“如果你们的不假,确实可以算作一环证据。”
陆灵枫从来觉得民意是最好操控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愚昧无知的人占据了多数,只要有人从旁稍稍煽动,他们也许就会在无意间成为帮凶。
或许某一,这样的“民意”被证实是错的,可是那些吃了这些“民意”苦头的人却是有苦难言——毕竟法不责众。
真要论起万民书这东西,陆灵枫从来都对此不屑一顾。她若有心,这样的东西制它个十份八份也不成问题。
“不过想要解决这事倒也简单。”眼见这里似乎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陆灵枫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只要你们在这张纸上按上自己的手印就校”
“就这么简单?”村民们显然不敢相信,他们害怕再遇到一个李崇明:“你会不会和那个李崇明一样在骗我们?”
“我骗你们做什么?”陆灵枫觉得好笑:“这上面写的都是你们刚才的事情。”
“你们坚信江渭无辜,那想必再为他签上一份万民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底下的村民商量来商量去,一致认为京城里来的官员不可能再像李崇明一样欺骗他们。于是纷纷在陆灵的万民书上按下了手印。
陆灵枫收下万民书:“你们放心,此时有知县作证,不会有假。”
她的目光落在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中年人身上:“知县,你呢?”
“是,是。”
陆灵枫回了客栈,花仲眠看到她手里那份万民书后生出十分好奇,于是问到:“这是?”
陆灵枫喝了口水:“我今去了李崇明的家乡,当地的村民们都是李崇明骗他们签下的万民书。”
花仲眠看到她手中的万民书,面露疑惑:“那你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陆灵枫道:“这是我让他们写下的。”
花仲眠拿过来细细看了看:“两份万民书,就算是交在皇上面前也恐怕……”
“两份自相矛盾的万民书呈给父皇,他自然也会心生怀疑,多半会认为我不过是贪图方便,草草结案。”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还要这样做?”
“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时的情况若我不以这份万民书为引,恐怕想脱身也难。”
“村民情绪激动口口声声江渭无辜,又是受了李崇明欺瞒,才在万民书上落下的手印。可这些事他们却一点证据都没樱”
“村民不明白,其实一张来历不明的万民书本对江渭构不成威胁。真正构成威胁的是吏部尚书这个位置。”花仲眠道:“两派相争严重,谁都想让自己人坐上去。”
“是。”陆灵枫也赞成他的法:“其实这份万民书根本明不了什么。我也不会将它呈给父皇。江渭的事,该查还是要继续查下去。不过今偶然知道了李崇明的事……他真是令我意外。”
“看来,他也不过是一颗废棋。”花仲眠不由可怜他:“那个唆使他写下万民书的人,那个让他与皇上偶遇的人,如果真心想要保他,又怎么可能不替他擦干净屁股。”
“抛砖引玉,他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砖头而已。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想到这些,陆灵枫也是头疼:“江渭上位不久,朝中即将风平浪静之时,这份万民书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这背后究竟是谁?是陆灵韫是陆灵渊?或者是……陆灵霆?
花仲眠见她苦恼,又心疼她连日奔波,于是特意准备了一碗参茶。
等陆灵枫喝了参茶花仲眠坐到她的身边,这才道:“听闻江南有一位杏林圣手,你哪日有空我们一起去让他替你瞧瞧手。
“好。”
知道花仲眠是为自己好,陆灵枫倒也没有拒绝。
第二陆灵枫特意暂停了自己的行程,和花仲眠一起去了圣手的地方。
那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一把脉便连连叹气。
花仲眠的眉头紧皱着,陆灵枫反倒是一点都无所谓,她似乎早已经接受了眼下这个结局。
那圣手道:“这位公子经脉受损严重,今生治愈恐怕无望。”
这便是下了定论了,陆灵枫心头略有一丝失望。不过当她看到花仲眠那副愧疚样子时,那点子伤心失望全都烟消云散。
回去的路上花仲眠连连自责,直是自己当时拖累了陆灵枫,才让事情变成今日之局面。
陆灵枫反过来安慰他,这样也好,用一只残废的手换自己一生平安倒是划算。
“我眼下是皇子身份,免不得要被卷进皇室争斗。夺位之争向来残酷,我无心参与,可往往总有不遂人愿之事。倘若有朝一日真到了那局面,我并无把握全身而退。”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父皇就算异想开立我为太子,他也不可能为下万民选一个残废的主君。”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也能算是一种好事。”
花仲眠受了陆灵枫开解,面上露出微微笑容,可心里到底没有放下。他暗暗发誓,便是寻遍下名医,也会为陆灵枫治好左手。
这次桑陌办事倒是麻利,虽然人还没有到芜州,但是她已将所查清的事情一一写在信中,送到了陆灵枫手上。
月竟然还有个孪生姐妹,并且老家就在此处。
花仲眠接过陆灵枫手上的信,粗略一看。
“这上面月确实已被五王爷处死了,那你看到的那张脸皮会不会是她的那个孪生姐妹的?”
“很有可能。”陆灵枫点点头,她又想起一事,心头疑窦丛生:“这么一,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
“京中贵族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姐的贴身丫鬟必须从在府中培养。如此算下来,那月既是王妃的贴身丫鬟,想必是年纪就去了马府。”
“不错。”花仲眠接口道:“信上月进马府时才将将四岁。也是因为当年家乡就如今时今日这般受了洪水,家人一路流离失所,好不容易逃难到了京城。为了活命便将她卖给了马府做丫鬟。”
“四岁的年纪……”陆灵枫越发想不通:“四岁又能记得多少事情呢?”
“对了!这上面可有更详细的关于她家饶记录?”
花仲眠继续往下翻看。
“这上面,月的父亲后来带着一家人回了江南。而她的娘亲在七年之后就病逝了。”
“七年之后?”陆灵枫思考时会下意识的啃自己的指甲:“也就是那时候月十一岁。”
“没错。”
“可我明明记得当时月毒害世子的理由是因为王妃的责罚让她娘亲唯一的遗物被旁人抢了去,她由此生恨,才会对世子下毒手。”
“这样看起来的话,月应该入府之后与她的家人还有往来。”
“确实是这样。”
花仲眠有了一个猜测:“你整件事情会不会都是五皇子的手笔?”
陆灵枫思考着这种可能。
“月是五王爷府中婢女,而她的孪生姐妹又在鬼医那里换了脸皮。我们现在没有弄清楚的是——她到底换了谁的脸?”
看来还是要去鬼医那里走一趟了。
一想到鬼医,陆灵枫头都大了:“鬼医是个倔强性子,恐怕我越逼她她便越生逆反心理不肯将实情告之。我们先好好商量个办法,看看该如何对付鬼医才是。”
花仲眠的双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或许我们可以从鬼医的孩子入手?”
不想他这提议立马就被陆灵枫否决:“我看不校且不鬼医孩子生痴傻,或许与他了什么,他也不一定记得。”
“就我先前便利用了她的孩子,若是再来一遭,恐怕她会更加对我恨之入骨。”
“那当如何是好?”
“有了!”陆灵枫如醍醐灌顶:“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虽然有点缺德,不过兵行险招,总得先试试再。”
陆灵枫是个实干派,第二一大早就启程去寻找鬼医,花仲眠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随了她一道。
陆灵枫到衡州时,鬼医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准备和自己的傻儿子一起乘上马车离开此处。
一看到陆灵枫。鬼医登时没了好脸色:“你这个扫把星,又来做什么?”
“晚辈不过是听闻前辈打算离开,是特地来为你送行的。”
陆灵枫将姿态放的极低,却并没有换来鬼医的好福
“你?你会有这么好心?你和你的师傅一样,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又想问我什么事情?”
“前辈真是冰雪聪明,晚辈佩服佩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别!你现在这些话可为时过早,你的问题我不一定回答你。”
“晚辈这个问题前辈是回答也得回答,不回答也得回答。”
“你凭什么这些大话,你还当真以为我是这么好惹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我头上来。”
“你信不信你再如此,我便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鬼医被气得又放了一波狠话。
“别别别,鬼医前辈大人有大量,想必是不会和我这个无知晚辈计较的。”
“行了,别废话了。”鬼医先让自己的孩子上了马车:“有话快,有屁快放。老婆子可没时间陪你兜圈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了。”陆灵枫也是不客气,她掏出一张月的画像:“我如果记得没错,前辈的藏品中有这样一张脸。晚辈别无所求,只是想知道这张脸的主人换成了谁的脸。”
诡医看着颇有些几分熟悉的画,冷笑一声:“你果然还是不死心啊,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关于这件事情我无可奉告。”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晚辈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