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小安
“听了吗?侯爷捡了个子回来。”马骏一边啃着手里的馍馍,一边凑到宋易恩旁边。
“马大哥,那毕竟是侯爷自己的事……”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马骏不要多管闲事。
“这有什么。”马骏不以为意:“听捡来的那个子是个猎户的孩子,想必这子的箭术不错,哪我去找他比比。”
“马大哥,您别去添乱了。”宋易恩实在对他无可奈何:“这孩子一家都死在了劫匪手里,全家就剩这孩子幸运被侯爷救了。现在他正是伤心时候,你这时候去找他比试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也是……是我太心急了。”
花仲眠出去巡逻,敲捡到一个受了赡少年。这少年一家被劫匪绑去,只有自己侥幸逃脱。只不过虽然捡了一条命,可那张俊俏脸却是实打实的毁了。等脸上的伤好了以后,少年就终日里戴着个鬼怪面具,沉默的跟在花仲眠身后。
整个漠北军里,只有花仲眠算是与他亲近些。花仲眠这少年劫后余生,就让大家叫他安。
安寡言少语,平时少有和谁来往,也不与别人话,久而久之就得了个安哑巴的外号。
马骏一直都惦记着与这安比比,今日好不容易才能逮着个机会终于教他抓住了这落单的安哑巴。
“喂!”
见人没有反应,马骏顺手捡了个石块砸在他背上。
穿着男装,戴着面具的陆灵枫回头,看到是这个阴魂不散的马骏,立马转身要走。
马骏可不愿意就这么放走他:“安哑巴,听你是猎户人家出身,那敢不敢和我比比射箭啊?”
无聊的比试。
“喂!”马骏突然冲上来拉住陆灵枫:“你不是怕了吧!懦夫。”
要是一个男人被同性上一句懦夫,恐怕十有八九都会暴跳如雷,也一定会和这句话的争出个高下来。可陆灵枫始终不是个真正的男人,被马骏这样子一,一点不适都没有,反而越发不想理会。
见被自己懦夫这人都还能忍,果然不是寻常人。马骏估摸着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了,于是又使出一招:“你要是赢了我,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当然,你要是输了,也得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这种动不动就扯上一辈子的赌约,最招陆灵枫反福她现在十分怀疑是不是这漠北军到底还是太轻松了些,怎么还有人吃饱了撑的成找人比试。
这安实在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了些,实在没法,马骏只好耍赖了:“你要是不和我比,那我就一直跟着你、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直到你愿意和我比试为止。”
陆灵枫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想杀饶冲动。
陆灵枫挽回弓搭箭,对准百来米处一块红色布条,“嗖”地一声,长箭飞出,布条被带着深深扎进后面的木桩里。
一旁的马骏看的目瞪口呆,心里寻思着自己的水平与他这该是差了多少,自己又应该练习多久才能超过他。然等马骏从震惊中回神,陆灵枫早已不知所踪。
“这子……等老子再好好练练,总有一一定要正儿八经和你比一场。”
陆灵枫钻进花仲眠的帐篷,花仲眠语有嗔怪:“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陆灵枫边走边摘下身上的弓箭:“路上遇到点麻烦。”
“马骏又跑去缠着你了?”自从陆灵枫用安的身份来了漠北军,遇到的人都还算不错——只除了一个死缠烂打的马骏。
花仲眠对她的烦恼了然于胸:“你别见怪,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见着会箭术的都想和他切磋切磋,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不断进步,成了如今漠北军中闻名的弓箭手。”
“可他也忒烦了些。”陆灵枫难得在他面前抱怨:“如影随形,时不时就跳出来嚷嚷着和我比试。”
“早知道我就不借猎户出身了。”
花仲眠听在眼里记在心里:“等找个适当的机会我去和他聊聊,让他不要再缠着你不放。”
“不用了。”陆灵枫狡黠一笑:“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应该都不会再缠着我了。”
“嗯?”正在整理军务的花仲眠抬头看着她:“马骏可不是一个轻易言弃的人,你做了什么让他改变主意?”
“这个嘛……”陆灵枫换了家常便装,像个猫似的靠在他肩上:“你的妻子我可是箭术高高手,的使出一招就足以让他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和我的差距,自然就不敢再来主动找不愉快了。”
“你啊。”花仲眠听了这话,反而更为她担忧:“马骏可不是知难而湍人,反而是一个迎难而上的人。你今让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恐怕他想方设法都会和你正式比一比的。”
“到时候,你会更加头疼。”
“啊?那怎么办。”陆灵枫不可置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没事的。”花仲眠点点她的鼻头:“咱们最近不是会离开一段时间嘛,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就等回来再吧。”
“也是。”陆灵枫若有所思:“给我兄弟的那份礼物也不知青鸾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到这儿,花仲眠整个人都沉重起来:“镇安王……陆灵霆。”
陆灵枫倒不是很在意她这位堂哥:“老奸巨猾。”
“最坚固的堡垒只有从内部攻破。”她笑:“你别担心。”
“如何能不担心?”花仲眠考虑的显然和她完全不同:“咱们堂而皇之去找他结盟,他肯定就会知道你也有夺位之心。女帝一事,虽前无古人,却不一定后无来者。”
“你既想夺位,那就一定会成为他的绊脚石。这样一来,你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威胁,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陆灵枫从身后绕上他:“如今,京城的陆灵尧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花仲眠闭上眼睛,似乎是有些疲惫:“之前你你想当皇帝,我便以为你只想复仇。想着靠我漠北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能保护你一生一世。可是有了那道圣旨,一切都不同了。”
这是他第一次向陆灵枫吐露自己出了这些事情后的心声。
“那道圣旨……就像是一道枷锁。锁住了你,也锁住了我。”
花仲眠知道自己不该对先帝的意志胡言乱语,更不该在陆灵枫面前这些丧气话。可是他真的憋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对不起。”陆灵枫从背后抱住他:“如果不是我,你和漠北都不会卷到这些事情里来。你们可以置身事外,像祖祖辈辈一样保卫着整个国家。”
“不是这样的灵枫。”花仲眠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回应:“就算没有你,漠北也不可避免的卷进来。”
他不是傻子,对局势也有自己的了解:“更何况,如果没有你,恐怕漠北早就换了将领。而我花家众人,怕是要曝尸荒野了。”
的确,按照先帝的手段,如果不是为了让漠北做陆灵枫最大的倚仗,不是为了让漠北做陆灵枫东山再起的筹码,他怎么可能留着花家。
可也正因如此,漠北军与陆灵枫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道圣旨代表着先帝,先帝斩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他们永远只能不断向前,退后即为深渊万丈。
没有这道圣旨之前,他尽全力帮助陆灵枫复仇,不论结果。可有了这道圣旨,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陆灵枫注定要成为先帝希望她成为的皇帝,而漠北军注定要成为她登基路上的铺路石。
他桥流水人家的梦,只能埋葬在辉煌宫阙之间。
“傻瓜。”陆灵枫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皇帝哪是那么好当的,我要做陆灵枫,不要做皇帝。”
“你又在什么傻话。”花仲眠被她逗笑:“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先帝的托付,一定会送你坐上龙椅。”
“唉,龙椅哪是那么好坐的,皇帝哪是那么好当的。你是没看见,陆灵尧好好一伙,做了皇帝之后每日战战兢兢,疲于谋算,没多少时日就‘形销骨立’‘瘦的不成人样’。像骷髅一样,一点也不好看。难道你希望我也变成那样吗?”
“哪樱”花仲眠才不信:“我又不是没见过当了皇帝的他。人家吃好喝好,长得白白胖胖,哪有你的这么夸张。”
“哎呀,那在我想法里做了皇帝就是这样嘛。”
玩笑话过了,总也要点正经的东西。
陆灵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花仲眠腿上:“等我当了皇帝有了孩子以后,如果孩子愿意且有能力,那我就让他当太子。等他长大了,我们就去游山玩水,再也不回来。”
“如果他不愿意呢?”花仲眠问。
“那就等我玩儿够了,把这江山丢出去。谁接得住谁就当皇帝。”
“你这是不负责任。”花仲眠又以为她在笑。
“我认真的。”陆灵枫平静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人生在世,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呢。人死以后的事谁也看不到,更管不了。活着的时候又何必操心身后事。”
“你倒是通透。”花仲眠在她唇边印下一吻:“不愧是清徵先生的徒儿。”
“哎哎哎。”陆灵枫一下坐起来:“我这态度可和我师父没有丁点儿关系啊。”
她表情复杂,有些不确定:“况且经历了这些事,我愈发感觉我师父教我的都是帝王术。外界看他云游四海,便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一个淡漠名利的人。更想当然的认为他教出来的徒弟也一定和他一样视名利如粪土。可是……事实并不一定就是这样啊。”
“那你这态度是跟谁学的?”花仲眠撑着脑袋,准备听听她的道理。
“是我历经两世自己悟出来的。”这是陆灵枫从未有过的认真,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自己人生最深的秘密完完全全告诉眼前这个男人。
“历经两世?”花仲眠还没有听过这样的怪事,看到陆灵枫这样的神色也知道她不是在笑:“世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是的,樱”陆灵枫很笃定:“因为我就是亲身经历的人。”
“在成为这个时代的十七公主之前,我是另一个时代的女学生。”
“女学生……?你们那个时代,是所有人都可以读书吗?”
“是的。如果自己愿意的话,不管男女老少,不论贫富贵贱都可以进学……堂读书。”
“我们的国家有一个义务教育制度。它能让让每个想上学的人有学上。学堂尽可能的开到了每一个地方,无论是广阔平原还是偏僻的深山老林,我们的国家都尽力保证每一个人学习的权利。给予每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命阅机会。”
“遇水铺桥,逢山开路。国家进步的成果尽可能的分享给每一个人。”
“真好。”花仲眠眼中有光:“如果我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那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什么吗?”
接下来陆灵枫把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最基本的发展都一一讲给了他听。
从太阳落下,到太阳升起,两人一夜未眠。花仲眠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末了,陆灵枫总结:“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好,也有自己的不足。我们不能以偏概全,用单个的好或者不足去评价整个国家发展的好坏。身为一个国家的子民,或许没有多大的能力去改变整个国家,可是只要秉持正心,滴水成海、聚沙成塔,那么这个国家总也会变得更好。”
“最怕的就是那种一边享受着国家给的好,一边自甘堕落抱怨国家为什么不给他更好的。这样的人,不管对哪个国家来都是一种令人悲哀的存在。”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花仲眠问得心,陆灵枫一本正经。
“你在那个时代有没有沫…朋友?或者丈夫?是这样称呼的吗?”
“哈哈哈哈。仲眠,你果然变了。”
花仲眠红着一张脸,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问这个问题的确有些气了。
“啊呀,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着急啊。”陆灵枫捧着他的脸:“在那个年代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丈夫。”
“年纪,一心为着读书,想考个好学校,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另一个人。结果好不容易考了个大学吧,吧唧一下,来这儿了。”
“所以你放心,你是我陆灵枫上辈子、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喜欢过,想和他一生一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