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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河边忽然圈了一块地,

    没几功夫,一栋三层的水泥楼建起来了。收藏本站┏┛

    在外人看来,

    那不是跟保育堂一模一样的水泥楼么?在知内情的人看来,鸿胪寺这是又建了水泥楼,准备搞什么?

    又过了几,有心人就看到,那三层的水泥楼上头果真是多了矮胖幼崽们的形象,

    还多了几个大字,

    就立在楼顶,正是:保育堂造桥处。

    这下子人人都知道了,

    原来保育堂到河边圈了一块地,

    是想要造桥。

    若是旁的人如此,定然要被叱骂为狂妄,

    但保育堂有水泥,能建三层那么高的水泥楼,

    想必也能把桥造好。

    京城最热闹的茶楼,

    几乎一半的人都在这个事儿。

    “如何?”燕洵低声问。

    燕洵也来了茶楼,

    还点了几盘点心,

    一壶茶。变成幼崽模样的镜枫夜坐在燕洵对面,

    还有戴着大大的皮毛帽子,

    穿着厚厚衣裳的弹弹幼崽。

    “大人,人人皆知咱们要造桥,

    却没听有人工部。”镜枫夜低声道,

    “造桥是个长久的活儿,

    银钱巨多……大人过,往常此种活计都是又朝廷征劳役……”

    即便是变成幼崽模样,镜枫夜也跟其他幼崽们不一样,总是板着胖乎乎的脸,话一本正经的。

    燕洵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捏了下镜枫夜的腮帮子,笑眯眯道,“继续。”

    有点不自在的抱着茶碗喝了口茶水,镜枫夜感觉腮帮子有点痒,愣是忍着没挠。他正常的时候,燕洵从未捏过他的脸。

    “既然是咱们鸿胪寺出钱造桥,没用衙门一个人,那便要青史留名!”到最后四个字,饶是一直镇定的镜枫夜都有些忍不住微微拔高声音。

    弹弹幼崽拽了下自个儿的头发

    拉的老长,也:“青史留名。”

    “你们的目标都是大。”燕洵笑道,“放心,只要咱们能造成,即便是咱们暂时不能青史留名,但只要这座桥在,那就能流芳百世!”

    这条大河原本是没有的,乃是前几代先皇主持,花费几十年开通,又过几十年变成如今的模样。

    燕洵要建的水泥桥,能用何止几十年,他要让这座桥几百年都不会倒!

    “大人,如果工部派来人怎么办?”镜枫夜想到了修路,水泥路的水泥全都是鸿胪寺作坊所出,收的银钱极少,服劳役也是燕洵的主意,可现在功劳似乎跟燕洵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造桥和修路可不一样。”燕洵淡淡道,“这份功劳即便是有人抢,也绝对抢不走。”

    镜枫夜忽然想通了,赶忙点头。

    从茶楼出来,燕洵买了许多糖葫芦。

    当初幼崽们坐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就只能听着卖糖葫芦的吆喝,自个儿也都跟着学会了。如今虽然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却也终于能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着燕洵出门,看看这卖糖葫芦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燕洵特地给怜弹幼崽大钱,让他上前买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是个模样清秀的哥儿,脚微微有点薄,十分瘦,穿得干干净净,有一口好嗓子。

    “买糖葫芦。”弹弹幼崽把大钱递过去,好奇地看着哥儿。每回在马车里听到声音,幼崽都会回鸿胪寺跟大家伙儿,这回真的看到了,弹弹幼崽要好好看看,等回去也跟大家伙儿。

    幼崽脸蛋看着跟寻常孩子一样,只是更白,眼睛又大又清澈,就这么仰着脸看着卖糖葫芦的哥儿。

    哥儿接了银钱,抬头看了眼远处的燕洵,见他点头,这才开始拿糖葫芦。

    “你长得真好看。”弹弹幼崽一脸真诚。

    “你才好看。”哥儿没想到弹弹幼崽会主动话,便笑着,“包好了,快拿着去找你家大人吧。”

    接过糖葫芦,弹弹幼崽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叫什么呀?”

    哥儿便声了,还想着问弹弹幼崽叫什么,接过幼崽转身哒哒哒跑了。

    跑到燕洵面前,弹弹幼崽赶忙:“大人,卖糖葫芦的哥儿叫卢荟儿哩,他长得可真好看,声音也好。”

    “恩。”燕洵问了问,知道弹弹幼崽问完了就跑回来了,就叫他回去一趟。

    幼崽哒哒哒跑回去,塞给卢荟儿一块糖跑了,他没有名字,要等以后了解更多的知识,更了解这个世界以后,自己取。

    草席围起来的墙变成了水泥墙,草席卸下来的当,就传遍京城,许多人慕名来看水泥墙。

    但凡是来亲眼看到的,都会忍不住感慨一声那个保育堂造桥处当真是财大气粗,不别的,就这一圈水泥墙用的水泥,得造多少水泥板,得卖多少银钱。

    这是不了解的,不知道水泥墙里头石头更多。

    大包大包的水泥掺了细沙,和成泥浆。

    大河岸上开始大地基,挖地极深,汉子们眼瞅着山一样的水泥准备用,心里也都有些心疼。

    “来了来了。”孙元宝扛着长长的铁条走来,铁条耷拉到地方,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铁条坚硬无比,不易折,大成刀都是极好的东西,此时却要拿来做桥的筋用。听燕洵,这些铁条是钢,唤做‘钢筋’。

    巨大的铁棍搭建的临时框架看着十分威武,上面还有数个巨大无比的滑轮,吊起水泥用的绳子是细细的钢丝搓成,绝对不会断。

    用着这些珍贵的铁干活,汉子们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等回去了,绝对能吹个三三夜。

    地基打好,就要往河里打第一个桥墩。

    “大人,河水流的太快,若是把水泥放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冲走。”孙元宝虽不懂许多道理,但喝水流的那么湍急,仍下去百十斤石头都能冲走,这个用眼睛都能看到。

    燕洵却很淡定,抬起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晒太阳歇息的幼崽们,问:“孙元宝,你怕不怕他们?他们都是妖怪。”

    “怕啥?”孙元宝憨厚地笑道,“俺儿子还跟着他们学学问哩,哪有怕的。昨儿个要不是镜大人,还得出人命哩。”

    地基打好,汉子们为了尝试往河里打地基,特地找了十分巨大的石头扔下去,上头还帮着一根绳子,为了试试石头会不会被冲走。

    结果石头立即给冲走,绳子急速下滑,刚巧缠上一个汉子。

    当时镜枫夜就在旁边,赶忙上前拽着绳子,愣是没让绳子下滑,把汉子救了下来。

    汉子们都知道镜枫夜是妖怪,他脸上的龙纹痕迹根本不能这样,瞳孔也跟寻常人不一样,可相处这些日子,汉子们发现镜枫夜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这回还救了人。

    “那他们怕不怕?”燕洵又问。

    “大人,我孙元宝别的不敢,那些个汉子、哥儿、妇人都是我孙元宝带头找来的人,他们都知道大人是鸿胪寺的,也知道那些幼崽娃娃是妖怪,但还是来了!”孙元宝砰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孙元宝拿人头保证,他们绝对没有怕的!”

    不但不怕,自从汉子们亲眼看到幼崽们烧出水泥,还弄出这么多钢筋,心底里只有佩服,哪有怕的。

    “那就好,如此一来,桥墩不难。”燕洵淡定道。

    地基搭好,往前搭第一个靠近河岸的桥墩,燕洵带着幼崽们齐齐上前,汉子们分列后面,都伸长了脖子看。

    “好了吗?”燕洵问。

    “好了。”黑白幼崽点头。

    “那开始吧。”燕洵摸了摸黑白幼崽的脑袋,回头道,“等会子看我指挥,大家都配合起来。”

    “是,大人。”汉子们齐声道。

    建桥墩,燕洵亲自上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湍急的水流,下面惊涛拍岸,如此危险的地方,燕洵没找多少人护着,反而让幼崽们站在他身后。

    看到这一幕,汉子们心中都是一动,有种豁出去也要帮燕洵造好这座桥的冲动。

    黑白幼崽上前,和燕洵并排站着。

    下面的水流十分湍急,忽然正中央的水流静止一瞬,紧接着往两边排开,形成一个空洞。

    燕洵立即挥手。

    汉子们迅速忙活起来,一根根钢筋笼子牵扯着下去,因着暂时没有水流冲击,十分平稳,上面迅速动作,桥墩瞬间完成雏形。

    镜枫夜单手拎起沉重的水泥石头,缓缓放入水中,汉子们也不甘示弱,滑轮、人工齐上阵。

    “成了!”燕洵道,“大家都辛苦,今儿个吃火锅!”

    “哦哦哦!”黑白幼崽松了口气,累的鼻尖冒汗,赶忙擦了去。

    当,燕洵点了许多火锅,准备跟大家伙儿一块儿吃。

    秦六又亲自来了。

    他打压了贾家,贾不甄同出嫡母的亲姐姐,曾向皇帝告状,但皇帝只是敷衍安抚,转头又给秦六赏赐。这事儿秦六知道后,心中对燕洵更是敬佩,要是没有燕洵的点拨,他是打算明哲保身,再不管贾家的。

    这会子秦六巴巴跑来,特地跟燕洵私底下:“我衙门的人,造桥极难,还得要专门的工匠,就算有水泥也没用,许多热着看笑话。大人,要不我帮忙打压打压他们?”

    秦六这是出力上瘾了。

    “不可。”燕洵笑道,“衙门和世家可不一样。此事你可帮我告诉他们一声

    若是真的担忧此事,便亲自来看看吧,保育堂造桥处永远欢迎他们。”

    是担忧此事,恐怕听在那些人耳中,便是来看笑话了。

    “可大人……”秦六就是不懂造桥,可河水湍急,又极深,恐怕造桥并不容易。

    “无妨。”燕洵淡定道,“叫他们来一看便知。”

    造桥此事,工部最为擅长,本也是工部的活计。

    当得了秦六派人送菜时的话,便有几个人坐不住了。

    他们自认为工部有最好的工匠,整个大秦都没有比得上的,毕竟比得上的都请来了工部。有些个人看在司平的面子上还算好,另外有几个早已开始冷嘲热讽,就等着燕洵自己瞎折腾,等吃了亏,闹出人命,还得来求他们。

    结果燕洵竟然让人来放话,叫他们去看笑话。

    胡如第一个脸上挂不住,当即道:“那边去看看!”

    很快有几个人应和,胡如去找了赵元汀,后者想了想,竟也跟着出来了。

    保育堂造桥处有好几处大门,原本都是草席,现在换成了极为结实的木门,还有汉子守门。

    胡如等人刚来,都是穿着官袍,威风凛凛的,原以为守门的汉子定然会立即敞开门,结果汉子出来看了眼,竟是叫他们等着。

    “岂有此理,他不过是从五品罢了。”胡如板着脸道。

    几个人赶忙附和,都觉得丢了面子。

    里头汉子找了燕洵,燕洵赶忙来到门口,请胡如等人进去。

    “燕大人好大的派头。”胡如冷嘲热讽道。

    因为修路的事儿,如今是秦十三统筹,皇帝的意思是这份功劳给秦十三,那户部定然也会跟着沾光,工部怕是只能捞到一点功劳了。

    为此胡如和赵元汀都心中不愉,不敢怪罪秦十三,只能迁怒燕洵。

    “不敢、不敢。”燕洵不卑不亢道,“想必几位大人都知道保育堂到底是个什么地儿,本官到底是鸿胪寺少卿,别的不敢,如今咱们周围可是有不少道兵。这地方更是不敢让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进来,万一……各位大人是吧?”

    鸿胪寺虽然只是四品衙门,跟户部、工部这等一品衙门自然没法比。

    但鸿胪寺又跟所有的衙门不一样,因为里头住着妖国为质的幼崽,住着妖怪。

    一句话堵得胡如脸色青红白黑,变换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不话了。

    “各位大人请跟我来。”燕洵又笑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是胡如等人心中不好受了。

    如今入冬愈发的冷,河边风一吹,夹杂着细细的水珠,更是冰刀子似的割在脸上,更冷。燕洵穿得厚厚的,耳朵还带着毛耳罩,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引着众人路过保育堂造桥处水泥楼。

    旁边的烟囱呜呜地冒着烟,可见里头正烧着炕,这会子若是进入上炕暖和,再喝个热茶,必然是极好的。

    偏偏燕洵还是往前走,笑眯眯道:“想必各位大人早就担忧造桥之事,此时确实十分重要,那便不耽搁几位大人功夫,这边来……”

    眼瞅着暖和的水泥楼,竟然没能进去。

    胡如是去过鸿胪寺水泥楼的,知道里面寻常时候都是温暖如春,这会子见燕洵不让进去,愣是呆了一下,这才跟着往前走。

    河边风大,水汽更大,也更冷。

    凉风呜呜地吹来,胡如等人都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官袍,他们为了来耍官威,只穿了官袍,自然没那么暖和,好几个人嘴唇都冻青了。

    河岸上的地基突出一块,盘踞在河边的巨兽一般,冷硬、结实,让人望而生畏。

    第一个桥墩已经建成,粗重无比,像是踏入河中的一只巨兽的脚。

    一眼看过去,仿佛湍流宽阔的大河都不如这只巨兽威武。

    “随我来。”燕洵裹紧身上的大氅,抬脚上前。

    眼瞅着燕洵走远,胡如等人都咬了咬牙,既然都来了,自然不能丢脸,便都跟着上去了。

    前面有不少汉子们热火朝的干活,还有的只穿着锻打,身上汗水蒸腾,看着似乎是一点都不冷。见着燕洵过来,都笑着喊:“大人。”

    “这几位是工部来的大人。”燕洵笑道。

    那汉子见着冻得哆哆嗦嗦的大人们,赶忙板着脸,十分恭敬地喊,“大人。”然后一溜烟又去干活了。

    “他们干活不能停,毕竟是水里的活计。”燕洵赶忙帮着解释,“还请各位大人恕罪。”

    又有几个人扛着水泥路过,不知是不是听到先前那个汉子的,过来后都是笑眯眯的冲着燕洵喊一声大人,又赶忙板着脸喊其他人大人。

    胡如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明显对燕洵是发自内心的喊,对他们都是惊惧,恐惧,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

    这仿佛是打脸一样,原本胡如脸色就冻得发青,此时恨不得都紫了。

    “大人。”正在忙活的花树幼崽看到燕洵,赶忙跑过来。

    幼崽穿得像个球,厚厚的袄子,脚上是厚厚地靴子,毛乎乎的手套、帽子,还有一个遮脸的口罩,只露出大眼睛。

    “快见过几位大人。”燕洵赶忙道。

    “见过大人。”花树幼崽赶忙行礼,一板一眼的。

    “咳。”胡如清了清嗓子,瞪眼道,“我观你们造桥,似乎一个工匠都没有,难道你就不怕到时候造桥不成,还劳民伤财,被皇上怪罪吗?”

    嘴里哈出白气,胡如喊得十分有气势,同时也觉得自个儿身上的热气也都给吹走了,赶忙闭上嘴,脸色更是难看。

    燕洵还是没生气,也没害怕,反而对花树幼崽,“你上前,跟他们讲讲,为何我们不用工匠。”

    “好。”花树幼崽点头,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的本子,“镜大人帮我们计算过,一方水泥当中使用多少钢筋,能够承受住本身的重量,再加上上面的一匹马和一个饶重量。当然,镜大人还计算过车子的重量,包括我们以后将要造的……恩,这是具体的计算方法……”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符号,后面还有一些零散的,汉子们合作一能干多少活等等。

    胡如看了眼,他虽然不是工匠,但并非不懂工匠活计,否则也不会在工部爬这么高。他竟是没想到燕洵准备的这么充分,只是这些计算法子,他竟是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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