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出好戏(三)
方映妍一步步挪到他身边,想要再次求证这个疑问,却又无从开口。
其实,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怨恨袭来,她缓缓伸出手,打算以一记狠狠的耳光回报他。
然而,不等她下手,另一只玉手已然拦住了她。
一张俏脸寒霜百露,却自有一种高华,女子倨傲道:“夫人好大的胆子,当朝驸马,一品君侯也是你打的吗?”
“出去!”徐为任眉目一垂,沉声说道,声里有说不出的威严。
那女子流光一转,婉转道:“侯爷,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说着便顺势挽起他的臂膀准备离开。
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是于她却如万箭穿心。原来,他果然如传闻所说,花天酒地,妻妾成群。
可是,这些明明她早已经接受了,为什么真的亲眼看见却还是心如刀割?那些撕心裂肺的痛,那些留过的泪,终究是一文不值,不过都是圈套而已。原来父亲早已看清了一切,所以不惜代价要阻止她。
她默默收回手,强忍住眼眶里的泪,缓缓转身……
“妍儿……”身后传来一声徐为任的呼唤,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留恋的呼唤,终究不过一场骗局。
“不管怎样,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伤害过你父亲。反倒是他,无数次……”
“闭嘴!”方映妍回身厉喝,“那重要吗?你们这群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哈哈哈……”
她说完忽然失声大笑,遽尔转身迈步出门。
周浚急忙上前截住:“你干什么去?”
方映妍一字一句道:“我去召唤易得阁,揭开你们这群伪君子的真面目!”
“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把你藏到现在,眼看就要解脱,你这么做不等于前功尽弃吗?”
“随便!”她说完决绝而去。
周浚望一眼身后,也懒得再去辩解,毅然跟着去了。
整座厅堂内,独留下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和他的新欢。
徐为任像傻子一样,呆呆瘫在椅子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静静地回忆那个永远不可得的初夜。
那段时间,他分明地意识到未来的不可控,那位准岳父一反从前的模样唯唯诺诺,同意婚事,这令他感到极为不安。事情眼看不可控了,他决定尽快下手,早一日叫生米煮成熟饭,早一日安稳。
他知道,她是非常自律的人,没有药物的助力绝不会顺从于他。所以,他以夜巡的名义亲自去黑市买了一种名为暖情香的药,只需一点点便可令人意乱情迷。
而且他十分小心,为了防止被她察觉,他只放了一丁点,他相信那么一点微末对于那一壶酒来说,完全微不足道,所以还需他软磨硬泡。
最后,凭着他的嘴上功夫和药酒的力量,她终于从了他,她的身体如玉般光洁,如云般绵软,又如鲜花一般迷人,他恣意地索取她的一切,尽情地发泄多年来的相思。
那一夜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夜,却也是他最痛苦的一夜。梦醒时分,他发现变局来的太快,如果不是奚越拦着,恐怕连这唯一不可得的温存都不曾有过,他就那样毫无分辨地沦为了她的杀父仇人。
但是,他从不后悔,她说的对,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有太多太多的人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所以,这一夜是上天对他唯一的怜悯,他终于得到她却又迅速失去她。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想那一夜后他早已凌乱,将一切抛诸脑后,叫周浚发现了蛛丝马迹。
不过,从这件事上好像可以帮他洗脱一点罪名,如果他真的想要陷害自己,应该趁热打铁当时就说出来才对,那样就坐实了他的阴谋叫他永无翻身之地,又何须大费周折拖到她死而复生之后再下手?
这一出戏越来越精彩了,只可惜,戏越演越对自己不利啊,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动机不纯的人,果然不会有好报。
丹阳街上,一匹快马载着一男一女,飞快地穿过人群,急匆匆朝东头而去。那里是达官贵人的住所和大周皇宫的方向。
最后,马儿停在周府门前。守卫的下人立刻上前围住,恭迎二位主子回府。
“放开!”当着下人的面,周夫人并没打算给他留什么颜面,直接厉喝。
周浚二话不说,将她抱下马径直朝屋内走去。
二人进了主屋,他忙抱着她安抚道:“你听我说,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我是为了保护清儿才这么做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孩子是你生的,一旦公主追查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为什么要把孩子藏起来?”她甩开他道,“我把他交给他的亲生父亲,谁又能对他怎样?”
听到这,他竟无话可说,摇头苦笑道:“对,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拦着他们父子相认,那样的话你好歹还能如愿以偿嫁到徐府,无论是妻还是妾,至少你们在一起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多此一举……”
他心痛到无以复加,“好,你想要证据是吗?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去,只要不死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他说完毅然转身,快速离去。
“浚哥哥!”
方映妍疯了一样追了出去,可是,他消失的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她想,自己的话一定深深的伤害了他,她感到十分后悔,如果他是无辜的,她将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矛盾和痛苦彻底将她淹没……
周浚终于决定走了,去找那个唯一可以帮他洗脱罪名的人——方紫恒。
他知道,他一直都在暗中经营易得阁,多半掌握了他父亲的死因。这些年,他暗地以岳父故交的名义帮助他,并且解救了他的母亲和二姐。他相信,凭着自己这些年的付出,他应该愿意出面指出真相。
临走前,他做了三件事,第一,嘱告属下去向皇帝告了一个月的假;第二,安排人看住夫人,在他回来之前,不允许她再出府;第三,去娘娘那再看一眼澄儿,他最亲的骨肉,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无限亲昵,多么可爱的孩子,像她母亲一样美丽可爱,却面临被亲生母亲掐死的危险。
他感到恐惧和惶恐,他这样的人本不该有妻儿的,他违背了师父的诺言,终于要得到惩罚了。但是,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尽力做些什么,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