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下问
木兰随李靖来到城楼之上。
就看到有一个站岗的士卒只用一只腿站着，另外一只脚尖踮在地上。
向善志大吼一声：“大胆！居然如此懈怠！成何体统！”
木兰认得那个士卒不是自己队伍里的人，想来是李靖带来的援军之一。
遂示意向善志安静，看李靖怎么处理此事。
李靖和蔼的问道：“三子，你为何只有一只脚着地啊？”
那名士卒跪倒道：“回禀李将军，人，饶脚长出了一个脓包，人只有一只脚可以发力，故此只用一只脚站立。并非是人故意懈怠！”
李靖示意让三子坐下，然后亲自揭开了他的裤管。
果然，左脚的脚踝处有一青色的脓包。
因为长时间赶路，脓包已经有些裂开，偶尔会流淌出黄绿色的脓水，看着很是反胃。
就在木兰等人都想往后退一步的时候，李靖用手抓住三子的脚踝，硬是用嘴把脓血吸了出来！
“将军！万万不可！”三子惊道。
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非常感动。堂堂的大将军，居然亲自为一个卒子吸脓血。
三子想抽回脚，被李靖示意阻，“大丈夫干什么婆婆妈妈的！你的脓血要不及早吸出来，会化脓的！今日你不用当值，等你脚好了，再继续当值！”
三子感动的双眼含泪：“三子今生今世愿追随李将军，效犬马之劳，誓死方休！”
木兰心里暗暗佩服，心道，难怪李靖用兵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此爱戴兵士，难怪会有这么多的兵士甘心卖命。人心总是肉做的，有如此体恤兵士的将官，自然在沙场上就有为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单是这份豪情，已经让木兰自愧不如。
木兰把李靖请进营帐：“李大哥，木兰还想和你讨教带兵之道。”
李靖微微一笑：“其实让兵士心甘情愿的臣服，无非是同甘共苦四个字。不过这四个字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在军中，冬从来不会披大氅，夏从来不会扇扇子，雨不会撑伞。我也不会没事总穿着将军的盔甲，我要和我的兵士们一样，才能体会他们的疾苦。遇到有淤泥的地方，我会是第一个跳进去的人，只有身体力行，才能知道兵士们的劳苦。所有人都睡了，我才能熄灯入睡。兵士们的饭都熟了，我才能用他们一同用饭。我只有亲自吃过他们饭，才能知道他们是饥饿还是饱腹。兵士们不点火，我也不会用火。只有与士卒们甘苦与共，同吃同眠。等到打仗时，士卒们听到鼓声进攻就会高兴，听到鸣金收兵就会懊恼。城墙高筑，从上面会有滚木擂石落下，但是士卒们仍然是争先恐后，登上城墙。白刃肉搏时，还是可以前仆后继。不是因为他们愿意死伤，而是见到将官如此对待他们，知道他们寒冷和炎热时将官的样子，他们吃的是不是可以吃饱还是饥饿，他们的将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为报答这样的将军，才不惜性命，勇往直前！”
听得木兰感慨良多。
“李大哥，果然是一代名将！木兰佩服，佩服！”
李靖又笑了笑：“其实我也是依兵书所做，公主殿下以一人之力驻守这苇泽关，才是真正令李某佩服之人。”
从那一起，木兰听从李靖所言，和苇泽关的众将士，穿一样的，吃一样的。看士卒们都睡了，她才去入睡。
急的金算盘不得了，进木兰的大帐禀报：“公主主子，您这是何苦为难自己呢！大帐明明可以睡的更加舒服一些，您就是高床暖枕，那些兵士也不会些什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呢！”
木兰看看金算盘：“金算盘，你若是吃不了这份苦，你就回太原等我也好。亦或者回公主府也罢。但是，不要任我再听到你些蛊惑军心的话语！念你初犯，饶你这次，下次若是再犯，必当军法处置！”
吓的金算盘一哆嗦，“公主主子，金算盘必与公主主子患难与共！”
木兰看看金算盘吓的腿都有些抖了，忍不住乐道：“起来吧，你是做大掌柜，大总管的时间长了。受不了这军中的生活，也怪不了你。你可想好了，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若是你真的受不住，不如尽早回去公主府里做你的大总管。”
金算盘看木兰一笑，心里更加害怕，“公主主子，金算盘不怕吃苦，公主主子可以做到，金算盘也能做到。”
木兰拍拍金算盘的肩膀：“我幼时曾经贪玩，投入柴大哥的帐下。那个时候新兵训练比起如今可是要累的多。不过如今陛下要我守这苇泽关，我就要守好这里。希望二哥那里可以一切顺利。”
金算盘道：“秦王殿下一向体恤下属，而且有很多名将都已投效了秦王殿下。相信我们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长安！”
木兰看着边的大雁道：“但愿如此！”
李靖看苇泽关之困已解，就来向木兰告辞，回去太原群了。
毕竟太原群外还有突厥的人马，终日虎视眈眈。
柴绍这日也来向木兰告别：“木兰，秦王快马来书，要我尽快去他那里相助于他。只怕即日起就要启程出发。”
木兰望着柴绍，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投军的样子。
当日自己凭借一个勇字，不知高地厚，就要去打突厥。
那个时候还常常误会柴绍，以为他对自己有偏见。
直到那日和李靖畅谈，她才知道，柴绍背后给了她多少的照顾。
那山涧中的湖水，原来不是每一个兵士都可以去的。
居然在这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那里是有兵卒看守的。
只是她每次想洗澡时，柴绍都把守卫的人给调开了。
当年，若不是柴绍一直对她处处照拂，恐怕她早就死在帘年沙场之上。
因为李靖告诉她，当年大牙所在的位置，原本是编派给她的。后来还是柴绍一再声明自己是他的贴身侍卫，才让她跟随着柴绍。
而大牙就在那次战役中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
以前她对于战争没有什么概念，直到她亲临其境，她才明白战争的残酷。
每个士卒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每个喋血沙场的将士，背后都是一个令人寸断肝肠的故事。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如今和柴大哥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何年何月！
木兰收起难过的心情，不想让柴绍看到。
“柴大哥，白云苍狗，世间万物转瞬即逝。木兰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将来，回到长安城，我们再聚！”
柴绍意味深长的看了木兰一眼，终是带着任千度和柴哲威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