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整治
取而代之的是……
“苏伽罗!你若不想来这学堂,那便就不要来了!蠢钝如猪也就罢了,还尽出洋相添乱,给我出去!”
苏伽罗?不会是在叫她吧?
南月咏抬起眸子,低眸看了看自己,脑海里闪过一片回忆来。
苏伽罗,高家的表小姐,因为父母双亡所以寄住在丞相府中,更因性格软弱,被府中所有姐妹欺负。舅父高丞相对她不闻不问,舅母与表姐妹们对她处处排挤,这十四年来,她忍辱偷生,方才能苟延残喘。
三表姐高怡珊与她同时爱慕大梁朝五皇子慕容天,苏伽罗生母曾是大梁朝的第一美人,先皇在世之时允诺过苏伽罗与慕容天的婚事,谁曾想过高怡珊竟给苏伽罗灌下迷药,让慕容天尽数看见苏伽罗疯癫的丑态,慕容天遂取消婚事,一时传为梁朝的笑柄。
唯一求生的欲望已经湮没,苏伽罗便觉得了无生趣,投河自尽却被人救了上来。
她清清楚楚看见救她的大表姐高函晏脸上挂着担心,但那双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苏伽罗是她们高家小姐们嘲笑的对象,玩弄的畜生,若是死了,她们可要去玩些什么?
自此以后苏伽罗状若痴呆,不与任何人来往。
南月咏,如今的苏伽罗,挑唇一笑。
天不亡她,助她重生,而且偏巧重生在了丞相府这位表小姐的身上。南月咏的仇,苏伽罗的仇,就让她一个人一并报了!
“就她这个样子,还好意思来家学女塾?”
“可不是么?蠢钝如猪,站在那里都嫌脏了家学的地板。”
苏伽罗快速搜寻着自己的记忆,这两个说话的人都是高家的远亲,一个叫王芙雨,一个叫王芙云。
高家乃是大户,有许多旁支亲族,不乏许多女子,特意办了女塾,供家中亲族女子读书。王芙雨与王芙云大概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知道央求了谁走后门进来的,仗着给高函晏拍马屁得了高函晏的抬举,这才敢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苏伽罗,你面目呆滞地在看些什么?刚才的问题一来回答一下!”
苏伽罗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周围的人向她看了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来欺负苏伽罗已经成了这里所有人的共识了,苏伽罗冷冷地挑了嘴角,慢悠悠站了起来,甚至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她才不可能答上来呢!”
“是啊,她不就是高家养在府里的一条狗么,狗怎么可能会说人话?”
“可不是吗?”王芙雨接口,还突然学了一句,“汪汪汪!”
她这么一学,惹得全部女子哄堂大笑,高函晏与高怡珊姐妹更是笑得趴到了桌子上去。
苏伽罗冷哼一声,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道极为凌厉的光线,似无意般瞥过了那几个说闲话的长舌妇。
那几个长舌妇显然没见过这样的苏伽罗,不觉愣怔住了。
“王芙雨和王芙云对吧?你们说我回答不上来,那么你们来答一下。”
王家姐妹见一向人善好欺的苏伽罗突然张牙舞爪了起来,心里不由慌乱起来。
高怡珊蹙了眉,盯着苏伽罗,要在她的脸上看出花样来,看了半天,却不觉得苏伽罗有什么大变化,只道:“表妹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先生并没有叫王妹妹回答,凭什么让王妹妹回答呢?”
周围人看好戏地起哄,不屑地打量着苏伽罗。
“三表姐,先生也没叫你回答,那你就应该和王家姐妹一起闭嘴。”苏伽罗不屑地敛了目光,似乎多看她一眼都要折寿。
所有人不觉一怔,谁想到苏伽罗会突然如此厉害?
高家聘用的先生也十分诧异,但他毕竟是先生,总是要有几分威严在的。
“苏小姐,我是让你来回答问题,不是让你来吵架的!”
苏伽罗勾了勾红唇,刚才这先生还叫自己“苏伽罗”,现在一看见自己口齿伶俐了,就改称自己为“苏小姐”,看来高家聘用的先生都和高府一个德性,两面三刀,虚伪无比。
“什么问题?”她一挑柳叶眉,道。
先生怒得胡子也歪了,“苏小姐你可有认真听过课?为师让你回答,大诗人牧斋命名一处鱼池,叫做‘唤鱼池’,这是何来历?”
苏伽罗差点笑出声来,敢情闺阁女子学的都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就这种常识还能拿出来考问别人,也是怪不容易的!
既然这帮子闺阁小姐将原来的苏伽罗当成傻子,她现在借用了这幅身体,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可不是吃素的!
苏伽罗走到了先生身旁,直接将先生挤到别处去了。
“唤鱼池是一汪蛰伏于山脉的清潭,潭水清澈,群山环绕,这山中书院院主有一爱女,恰逢一日,这位才女与父亲一同漫步清潭,其中也有其父的学生牧斋先生。当时他与那女子同时见着了清潭,皆脱口而出‘唤鱼池’三字,视为心有灵犀,宜为天作之合。”
此言一出,台下的小姐们都目瞪口呆,虽然这问题不难,但是一向废柴的苏伽罗是不可能答出来的,莫非苏伽罗吃错药了?
只见苏伽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先生,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你……你你……”
苏伽罗也不想去看在座人的表情,潇洒挥袖。
放课后,所有人都出了塾堂。
“看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王芙云拦住她的去路。
只见王芙云身后,高函晏与高怡珊并排站着,高函晏面上依旧是假惺惺的笑容,高怡珊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其他小姐们或探究、或幸灾乐祸,却没有一人是关心苏伽罗的。
“好狗不挡道。”苏伽罗斜睨了王芙云一眼。
所有人都怔了怔,她们从未见过苏伽罗有这样狠厉的眼神,那双好看的水眸在阳光下散发着粼粼波光。
王芙雨见王芙云有些怂了,不由气道:“你怕她做什么?不就是个寄人篱下的烂孤女么?”
王芙雨仗着有高家姐妹撑腰,说话愈发难听,“以前让她下跪学狗叫她都做得出来呢!”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小姐们都抿唇笑着,苏伽罗微微蹙眉,细细搜索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是之前的苏伽罗被诬陷勾引慕容天,高怡珊警告她若是不想让此事传出去,就要下跪学狗叫。当时的苏伽罗怕坏了名声,所以就照做了。
苏伽罗眸光微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芙雨妹妹你瞎说什么呢?”高怡珊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这种事是家丑,怎么可以外扬?”
高怡珊话音刚落,只见眼前掠过一个身影,王芙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直朝高怡珊摔了过去,连带着与高怡珊一同滚下小坡,牙齿撞到了坡下的石头上,顿时摔掉了门牙,满嘴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事发突然,这帮闺阁小姐什么都没看清,这一切就已然发生了。
苏伽罗抿着嘴唇,眸光中透着淡淡的笑意。
刚才她用掌风推了王芙雨一把,想的是直接将王芙雨与高怡珊推进河里去,无奈这幅身体的原主人体质太差,力气不够,只将王芙雨与高怡珊给弄了个狗啃泥。
不过……她眼眸亮了亮,王芙雨摔掉了门牙,真是意外之喜呢。
王芙雨明显感到刚才有人在身后用风推了自己一把,她怀疑地扫过每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在笑意盈盈的苏伽罗身上。
“肯定是你这个贱人!”王芙雨起身,指着苏伽罗,“你还我的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