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理智
“荣焉，这是怎么回事？”她定定地瞧着荣焉，问道。
荣焉愣了愣，不觉暗自骂了一句可恶。他刚才注意力太过集中于命令那帮手下去找药材，完全没注意到苏伽罗来了。王爷交待过他，此事决不能让苏小姐知道。
“这个……苏小姐听错了吧，刚才是属下在和他们说着玩呢。”荣焉知道自己找了一个极为蹩脚的借口。
苏伽罗蹙眉摇了摇头，“荣焉你不要骗我，和我说实话，说不定我有办法。”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好像要蹦出嗓子眼里似的，她也希望荣焉是在开玩笑，但是……
荣焉叹了一口气，思索了半天，这件事到现在已经瞒不住了，再说这个苏伽罗邪乎得很，说不定真的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其实……其实王爷一直身中剧毒。”荣焉低着头，道。
苏伽罗不觉怔了怔，慕容少染身中剧毒？不可能，她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荣焉见她不解，忙解释道：“王爷中的这个毒非常的偏，名叫‘红赤’，中毒之后与常人无异，只不过此毒没有解药，且每个月都会毒发，能不能忍过去就看运气了，若是忍不过去，就会身亡。”
苏伽罗心头一颤，凤眸倏地睁大，脑海里没了声音，只有荣焉那句“若是忍不过去，就会身亡”。
她虽然想知道慕容少染是怎么中了这种毒的，但是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破事的时候。
荣焉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多年来，王爷之所以能一直无事，就是因为他找到了缓解此毒的方法，便是……”
他把话说到这里，苏伽罗也差不多明白了，心头的震惊不由更甚。
她看着荣焉，道：“我重伤之时，王爷给我吃的那颗名为‘雪丹’的药丸，是不是可以缓解这个毒？”
荣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他只说了上半句，她就猜出了全部来。
他点头，道：“没错，这个雪丹是极为珍贵的名药，能缓解一切伤病，危急之时若人还有一口气在，都能让将此人救活，只不过……”
他叹了一口气，“此药极为难配制，药材虽不珍贵，但却要赶巧，所以我们一直也没配制出多余的量来，最后剩了一颗给您吃了，而王爷敲今日毒发……”
苏伽罗心里满是震惊，更多的是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要救她，慕容少染也不会出事。她不觉抿了抿唇，凤眸中滑过了一丝水气来。
只不过苏伽罗不允许自己脆弱与难过，消极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再度抬眸时，那双凤眼里便是一片坚定。
“这个药怎么个制法？”
荣焉见她眸光闪烁着坚定，连带着他不安的心都跟着定了下来。
他不觉道：“这个药需要用干净的雨水混合开在苗疆的四种白色花朵，熬七七四十九个小时辰，之后要在日头高照时晒干，研制成药丸，再浸泡于白露与霜露之中，缺一不可。可是近日去苗疆采花的人报告，那四种白色花朵中，有一种要到下个月才能开，也就是说，下个月才能继续制丹药，所以王爷只能服用上个月剩下的唯一一颗，但是……”
但是为了救她，慕容少染将那颗丹药给了她。
她低眉想了想，这样难做的药丸，其他人那里有的可能性也不高，要是想知道还有什么办法避过此劫，她必须要问过慕容少染才行。
“我去看他。”她道。
荣焉知道苏伽罗也是个犟脾气，深知阻拦不得，只好交待苏伽罗，不要告诉慕容少染，这些话是他说的。
苏伽罗答应了，轻轻推开了慕容少染的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竹林般的清香，再往房内走去，便能闻到混合在其中的药味。
她来不及观察这房屋中书籍与桌椅的摆放，只是走到了床边，只见慕容少染面色苍白，月白色的床幔上用银色的丝线纹绣着重叠的竹影。
“苏小姐，是你吗？”他的声音如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要细听，才能听出他有一丝虚弱。
苏伽罗不觉抿了抿唇，慕容少染中毒的这件事估计只有他身边亲近之人才知道，不然这么多想要慕容少染命的人，可以专门挑慕容少染毒发的时间过来攻击他。
“你还好吗？”她坐了下来，静静瞧着他。
慕容少染突然笑了笑，他的房间用窗帘遮挡住了光线，透不出一点儿阳光，暗到了极致，只有她与他两双对望着的眸子，有着光彩。
“荣焉那个多嘴的，本王明日就要将他赶出去。”
苏伽罗摇了摇头，“不必，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你不必多想。”慕容少染打断了她的话来，“本王中的这个毒，虽然要服用雪丹，但是运气好的话，也可以自己挺过去，所以不要挂心。”
苏伽罗最害怕听到的一个词就是“运气”，运气让这世间万物变成了不定性的东西。若是运气好自然好说，但若是运气不好呢？
“所以你知道了，为何本王不愿意掺和朝局了吗？”慕容少染淡淡看了她一眼，道。
苏伽罗点了点头，朝局自然肮脏不堪，但若是有明智之人来治理，就能让其往好的方向发展。而慕容少染就是不二人选，只不过因为……
“本王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到时候朝局一片动荡，不利于梁朝，梁朝现在貌似强大，但不过是个空壳，实则内耗严重，周围又有各国虎视眈眈。”
他话还没说完，只隐隐听到了一阵啜泣的声音，他不觉看向了苏伽罗去，苏伽罗只低垂着目光，不觉捂住了嘴。
“你是在哭？”慕容少染问道。
苏伽罗清了清嗓子，别扭地转了头，“没有。”
她怕慕容少染再追问下去，索性问起了别的来，“所以你也不愿意娶妻，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会突然离去？”
慕容少染点了点头，“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本王看不上那些人。”
他的话说得很明确，他看不上那些人，但他看得上她。
苏伽罗面上一红，不觉道：“那你为何还说要娶我？”
“人总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你就是本王的不理智。”慕容少染那双古墨般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