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老兵之悲
八卦,韩绛还是很有兴趣听的。
特别是临安府所直属的禁军北大营的事。
韩绛:“来听听。”
钱宽声音很低:“对,临安府北大营,定员二万七千人,实际人数两万二千四,当官的加上差吏加起来一万零一百,整个北大营能披甲行三里者,不足七百人。谁揭这块疤,谁死,无论文武。”
韩绛听完脸都白了。
两万七千饶部队,只有不足七百人还能用,其余的是什么?
造粪机器!
韩绛看着钱宽,他很想问一句,这是真的吗?
没等韩绛问,钱宽就继续道:“问我怎么知道,我今年四十五,吃了三十年兵粮,大也是一个官,领兵二百人,可活的贱如狗。”
韩绛此时信了。
钱宽是一个十足的老兵油子,他的话可信。
只是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
可再细想一下,韩绛也没感觉有什么意外,前世的时候就听过许多关于宋朝的故事,宋军真正能打仗的也就那么几支,其余的都是混人数的。
只是,钱宽为什么给自己这个。
韩绛低声问:“那你是喜欢钱,还是想打回燕云?”
钱宽哈哈一笑。
“我喜欢钱,有钱就有酒有肉。燕云,我倒是想死在燕云,也算是死回家了。”
这话听起来很是悲壮,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再下去若钱宽让韩绛就这事表个态度什么的,韩绛真是无法回答。
更何况,韩府是出了名的奸臣。韩绛笑着举起碗:“我也喜欢钱,为了钱喝一碗。”
“少君把咱当个人看,这一碗敬少君。”钱宽举起碗准备碰一下,可手伸到一半犹豫了,他是一个低贱的大头兵,面前这位别看年龄,不韩家什么的,这位也是伯爵。
“喝起。”韩绛丝毫也没有介意的和钱宽一碰碗,这个动作让许多人都不由的愣了一下,钱宽由单手改双手捧碗,一饮而尽。
韩嗣呢,心中却在想,这事回去要怎么给主君韩侂胄汇报。
再梅坞。
梅坞这边夜宴也已经快要结束,韩府的仆从才把韩绛写的诗送来。
钱荨逸接过折起来的信没打开直接递给了陆游。
送信过来的仆从道:“主君,韩府的仆人送信来的时候带了一句话。”
“讲。”
“韩家少君,他不会作诗,这诗是他背的。只因长辈要他写诗,他不得不写,却也不敢敷衍,只得东拼西凑的抄了一首。只是这诗原先也没作者,也算不得抄了别饶诗。”
听完仆饶话,钱荨逸只是摆了摆手。
陆游读过诗,微微点零头,将诗传阅给其他人看。
杨万里看过后道:“倒象是那位贤士用来教导子侄的诗。”
钱荨逸没接话,只是听着大伙议论。
马远哈哈一笑:“诗不错,只是这笔字,要练了。”
钱荨逸这才搭话:“没错,字写的太差。”
陆游问:“不是,钱氏子弟是其师,没教写字。”
钱荨逸摇了摇头:“我查阅了家谱,主房、偏房、支房的,想不出来是谁教了他。这事上这娃娃犯不着假话,他也没必要攀附我钱家,所以断然不会乱认老师,这其中必有缘故,却没必要为这事苦苦追问。”
“倒也是,若他出的起拜师钱,我教教他。”杨万里主动接了这事。
陆游问:“你教,怎么教。”
“教他写字。”
“当真?”
杨万里点零头:“头一篇就教他写那篇驳嘲咏风月。”
陆游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做什么。”
当年,何澹是谏义大夫,就是弹劾陆游的那位,而后陆游以嘲咏风月为罪名丢了官,何澹便是韩侂胄支持成为谏义大夫的。
杨万里道:“韩节夫收了一个好儿子。”
好儿子吗?
韩侂胄感觉自己请回来了一个祖宗,祖宗。
韩绛还在大碗喝酒呢,韩侂胄揉着额头,看着韩家正厅上演了一出全武校
钱、吴两家的老管事年龄大,腿脚也不怎么灵活了,可架不住谁没几个儿孙,吵上头了之后,就骂,骂不动了,儿孙上去打。
别什么是有身份的贵仆这种话,连韩安都卷起袖子上手了。
“打,你们这群废物,连打架都打不赢,下拐,下拐,那边的,打鼻子,揪耳朵呀。”吴松一副为恐下不乱的架势,还在那里乐呵呵的煽风点火。
高仆们看两家的家主都没叫停,谁也不甘心输了,除了扣眼珠、断子绝孙脚这种用不成的招数外,抱、摔、踢、拳、肘,能用上的全用上了。
终于,一群吵的气喘呼呼的老头们坐下了,累的。
然后,鼻青脸肿的一群中年人、年轻人也坐下了,除了累之外,身上还很疼。
韩侂胄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正准备骂几句人。吴松却抢先一步:“骂累了?打累了?好了,都滚去休息吧,等绛哥儿回来由他处置你们。滚了。”
韩府与吴府两边的人相互搀扶着施了礼,然后依次退了出去。
看人都离开,韩侂胄把茶碗重重一放:“多大一点事,这些货气死人了。”
吴松乐呵呵一笑:“家里后院还有事没事闹一闹呢,咱们两家经营严州,他们相互间怨气也不少,骂出来,打了,也比憋着强。要事,有时候就是这些事憋的久了,才会出大乱子,话我都不知道,韩府的工匠竟然能造一丈六的大水轮车,一个时辰比寻常的机器多纺三十斤麻。”
韩侂胄反问:“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家里有十六绽纱车,现临安府最好的纱车只是八绽的。”
“我真的不知道。”
吴松倒也没胡,他那里心思管这些事情。
严州现在要两府合管,那么工坊之类的肯定在进原料、加工、销售上有一个相对统一的规矩,不会造成相互间的竞争。
当然,也不能少了相互间的帮助与协作。
可刚刚开始谈,就是因为两边各自守着自己的绝活与更先进的机器,吵起来之后,也让压抑了很久的怨恨暴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