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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一到绝尘堡,梅傲将阮珊扔到一旁后,便飞也似的赶往表妹柳喻柔的房间。

    柳喻柔是母亲娘家的人,打小身体就不好,可以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因为父母早逝,梅夫人便揽下了她。

    “表小姐这几天怎么样了?”

    “回少爷的话,小姐这几天的情况比较稳定,白少爷一直在替她诊治着。”丫鬟恭敬的在一侧回话。

    “下去吧!”

    柳喻柔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晦暗,即使在沉睡中柳眉依然紧蹙,他清楚那是病痛的折磨所致。

    “傲,你回来啦!”

    蓦地,有人打断梅傲的思绪。

    “嘘,我们出去说。”他不想打扰她。

    来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明知这样问是多此一举,梅傲还是开口了。

    每当他出一趟远门,回来都会这么问,他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等身为大夫的好友能给自己一个好消息。

    “可能……这几天已经比较稳定了。”白申衍略有迟疑地说。

    “衍,我要听实话。”他的迟疑令梅傲蹙眉,他习惯掌控一切。

    “傲,小柔的情况我们都很了解,要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白申衍的眼里有着一抹痛楚,却隐藏得很好。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白申衍轻轻的摇头,“即使是天山雪莲,雪山灵芝都不能解决,何况是其他庸俗的草药。”

    “除了药物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嗯……是有一种。”

    “是什么,我马上命人去寻找。”梅傲沉稳地说。

    “傲,还记得前朝的华皇妃吗?”

    “嗯?”无端提起她,难道是跟她有关?

    “相传华皇妃颈项上的雪玉蝉,冬暖夏凉,能治百病,而且它能顺应人的体质自己进行治疗,比神医还有用。”

    “我马上派人去找。”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茫茫大海,恍若大海捞针。而且雪玉蝉一直在华皇妃的身上,当年我朝攻进宫时并没有……”根本就很难找。

    “确实是棘手,如果当年她没有将雪玉蝉移交外人,只怕已经随人入葬了。”

    梅傲将白申衍的意思说了出来,“即使重翻棺木,也要将它挖出来。”

    “傲,皇兄不会答应的。”这点他早就已经想过了。

    皇兄怕此举会惹怒前朝遗族,怕他们借这个不敬之举揽天下群雄围攻而来,天下局势恐怕会再动荡,届时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这点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小柔的身子……“派人下去全力寻找。”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梅傲只希望这块血玉流落在民间。

    “我会的。”白申衍的眼里尽是决心,他不会让她死的。“对了,你那个未婚妻的事……”也许他还有点希望。

    “她不重要。”梅傲显然不想多谈,但那张乌黑的小脸却霸道的闯入脑海,他突然有点想她了。

    ***

    “哇,这房间好大,给我的?”阮珊一手指着鼻头,眨着兴奋的大眼高兴地问。

    “是的,小姐,这是少爷的意思。”

    这就是少爷指腹为婚的对象?那也……丑了点吧!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丫鬟就是打心眼里觉得阮珊配不上自家的少爷,难怪少爷一回来就把她扔一边。冷哼一声,丫鬟不屑的瞟了眼东摸西碰的阮珊,没有打声招呼便举步离开。

    “嘻嘻……好软哦……”阮珊将自己的身子抛向柔软的大床,顽皮的在上面滚了两圈后手脚大张的躺着,机灵的脑袋瓜子转动着,程小姐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嗯,还是多待一段时间吧,这样她才能跑得更远更远……

    “有钱真是好啊……可以住这么大的房间。”她大叫,就是太安静了点。

    “难道程府的房间就不大了?”低沉有力的声音由远而近,梅傲一进入房间就见阮珊手脚大张的趴在床上,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咦,你来啦!”又跑来跟她抢床铺?一想到这种可能,原本高兴的小脸出现两个肿包,“这张床是我的,不许你跟我抢!”

    几天前的教训她可没有忘记,一个人睡一张床多舒服啊,爱怎么闹怎么闹,偏偏有人老爱抱着她睡,害她都不能伸展手脚,还做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玩……好啦,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让人喜欢啦!

    “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抢床铺的。”他只是突然想见见她,明明才刚刚分开的,不是吗?

    “那你来干嘛?”

    “你这口气好像很不希望我来?”梅傲拧起眉,她就这么不想看见他?

    “当然啦,你只会欺负我。”所以要离坏人远一些。

    “我没有欺负你,那是疼爱。”要他解释多少遍她才听得懂,“那是夫妻间应该做的事。”

    “我又不是……”小口蓦地收紧,差点说溜嘴,“又不是天天都要做的。”

    “我想要的时候就会要,你负责伺候我就行。”他的口气有点强硬。

    “哼,我才不要,我要一个人睡。”抓紧身下的丝被,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不想跟你吵这种没意义的事,现在下来,我们去吃饭。”站在床边,他宛若王者般的命令。

    “对哦,我肚子饿死了……走,快带我去!”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用午膳。

    阮珊跳下床,弯身穿起绿色的小绣鞋。

    因为她的动作,梅傲这才看清她脑袋上的小包帽,很不合宜。

    “等等。”他阻止她欲往外跑的身子,“来人!”

    “少爷。”先前的丫鬟恭敬的低头进房来,对于少爷她们是敬畏的,虽然每次看到少爷心跳都会加速,小脸还不自觉的会嫣红,但是少爷天生的王者气势和不怒而威的表情,硬是让春心荡漾的丫鬟敬而远之。

    “给她整理梳妆一下。”都已经是他梅傲的妾,出门不只代表个人,还要顾及绝尘堡的形象。

    “是。”

    “不要……”

    异口同声的女声同时响起,前者是恭敬而温声,后者是不爽而怒叫。

    “这是我的宝贝,我不许你碰我的头。”

    全身上下,她最满意的就是她这颗脑袋,还有爷爷送的小包帽。爷爷说过,帽子不能离头,除非是夫君的要求,但他又不是自己的夫君。

    “我要处理的就是你这颗脑袋。”杂七杂八的花色帽子,看着就伤眼,心情也跟着不爽。

    “头可断,血可流,帽子不可掉。”她很坚持的。

    “你很宝贝你的帽子?”他这才看出她对帽子的重视。

    “当然,这是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我当然很宝贝。”

    “爷爷?”程家老爷子,给她这种帽子?那也太没品味了吧!

    “就是爷爷送的,他也说过了,不能扔掉的,要好好保管,他还说要是我敢扔掉,就算他死了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我。”想想就可怕,害她在爷爷去世的头几天害怕得要死。

    本来爷爷死了她就很伤心哭得很凶,夜里还要放着“那种东西”。

    “我允许你留下你的帽子,但我不许你戴着它。”丑死了。

    “不要,我就是要天天戴着它。”两手护帽,她两只骨碌碌的黑瞳瞪得老大,为保帽子,不能输在气势上。

    “你……不听话,我会把你扔出堡外。”这是很严重的警告,别以为他会把她宠上天。

    “给你扔。”求之不得,这样她又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不过……“扔之前你先送我几张银票好不好?”

    几天下来,她充分了解到银子的重要,看看那床多柔滑,还不都是银子的功劳。

    “你……”她就是有本事惹得自己不快,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早晚会爬到自己头上来。

    “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堡外去。”他冷声下令,虽说心里有个声音直喊着不要,但身为一家之主,他不能这样做,“反省以后再回来。”

    他还是有给她时间考虑的,只要她现在求他,他会答应收回命令的,哪知——

    “银子给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扔、出、去!”她非得要这么不受教是不是?骑虎难下的梅傲面色铁青的下令,而后负气的转身离开。

    很快的,阮珊的遭遇成了绝尘堡的一段“佳话”。

    “真的吗?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程小姐她也太不懂礼教了,竟然敢违抗少爷的命令,她活该啊……”

    “可不是,长得丑就算了,还不知道进退,少爷当然会受不了她喽!”

    “嘻嘻……看她长那样都可以当少爷的妾,那我们……”“嗯嗯……”

    几个丫鬟围在一起话家常,她们突然发现自己很有机会被少爷纳入眼里,当下决定好好打扮自己,只盼日后能飞上枝头。

    “是我把她扔出去的,那程家小姐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大家闺秀……”

    “那她长什么样?我一直在后门都没见过她。”竟然刚来就被扔出堡外去反省。

    “一个样,黑不溜丢!”见过的人挺起胸很了不起的告知。

    “什么……”

    惊呼声、笑声不断,这一波的冷嘲热讽看来是很难平息的。

    ***

    “傲儿,你为什么这样做?”这么多的风言风语当然会传入梅家老夫人耳里,她责怪性的质问。

    儿子长大了,很多事情都操控自如,绝好的出身加完美的教育,可谓是人中之龙。精湛的经商手腕,强硬的驭人架势,他无疑是一方霸主。

    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安枕无忧的退居幕后过清闲的日子。

    梅家老爷死得早,梅府的生计重担一下子落到自己的身上,丧父之痛未平,儿子需要管教,梅府还要靠她支持。势单力薄一介女流,凭靠亲朋好友的支持,梅夫人硬是坚强的撑起整个梅府。

    直到儿子长大成人并有所作为,几年下来,绝尘堡屹立于风雨之中。

    “娘,孩儿的事您就别挂心了。程英不懂何谓出嫁从夫,这不过是个教训,她太顽劣了。”

    “我知道这门亲事对你来说不公平,只是当年的约定不可破,我们梅家是有声望的大户人家,你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我们失信。”她是个受礼教束缚颇深的人。

    “娘,您别说了,程英我已经接过来了,以后您要把她当儿媳妇也好,当她不存在也罢,都随您。但是,她只是我的妾。”或许是有些不满意这门亲事,梅傲语气略带些恨意。“我去休息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我……”她有好多话想跟儿子聊聊,却不知从何聊起。

    早年因为家计和梅府的重担,她别无选择的只能将儿子交给下人照顾。时间一长,很多事情都被遗忘。当她想起那日久未见的儿子时,他已经长大成人。

    记得那年她回头望望儿子……高大的身影,严谨得体的举止,冷漠的态度……

    泪水就这么滑了下来,那是她的儿子啊,为何这么一看,倒像是陌生人般。

    更令她伤心的是儿子对她的态度生疏有礼,即便是他口中那一声“娘”都让她觉得心酸,冷淡而疏远,仿佛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就像别人喊她“梅老夫人”一样。

    在下人的搀扶下,梅夫人落寞的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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