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翡翠
翠缕见晴雯这丫头把自己也怪上了，却也无可奈何，暗自摇头叹息：宝玉活生生就是把她惯坏了，就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这丫头若是还不知道悔改，日后不知更要吃多大的亏呢。
她本想再劝晴雯几句，但转念想到这事儿横竖与自己无干，再晴雯也未必肯听，或许还要恨上她也未可知，自己又何必多事？
想到这些，翠缕只装作若无其事，回头强挤出一丝笑意，招呼贾琮道：“琮少爷，咱们这就走吧？”
贾琮急忙点点头，随着翠缕去了。晴雯这里更是气得俏脸儿发绿，独自狠狠骂了一阵，这才转身找地方洗脸梳头去了。
翠缕带着贾琮三拐两拐，不多时就来到了贾母的住处。
气派，好气派，真的好气派！
贾琮第一眼见到贾母居住的院落，第一感觉就是气派，不愧是“下第一贾”贾氏家族的老祖宗的住处：
只见眼前院落极宽敞，溜光锃亮的青砖铺地，打扫得异常洁净，纤尘不染，一眼看过去叫人不由心胸开阔。
当院儿正中却摆了一溜儿极大的大缸，个个都能容得下几个人洗澡。缸里种的是却是荷花，碧绿荷叶下是五颜六色的金鱼嬉戏。
院落中四处回廊亭错落，雅致气派非常。回廊下挂着不少鸟笼，因为是正晌午，鸟儿都困奄奄的，悄悄躲在笼子里头在打瞌睡。
迎面数百步远是一溜数间高大气派异常的正屋，屋前廊下静悄悄站着两个衣着鲜明的丫鬟。
贾琮和翠缕刚一进院儿，两个丫鬟就瞧见了，二人急忙一路跑过来，含笑问翠缕道：“姑娘回来了？”
翠缕这里刚点头，两个丫鬟便瞥了贾琮一眼，微微皱眉，满脸都是嫌弃，问道：“姑娘，这人是谁？他怎么跟着姑娘你到这里来了？”
听她二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埋怨翠缕：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这院子里带，这是什么人能来的？
翠缕听出二人话里的意思，忙声儿回答：“翡翠、玛瑙两位姐姐，他是咱们府里的贾琮少爷啊，两位姐姐难道不认识他不成？”
翡翠、玛瑙两个丫鬟一听来的是贾琮，满脸更是不屑，当即便扭头呵斥贾琮：“你就是那个贾琮？你可把宝二爷给害惨了，现在还吓得直胡话呢，老太太恨不得打死你才解气，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过来？”
贾琮见翡翠和玛瑙嫌弃他如同嫌弃一条哈巴狗相似，心里忍不住有气。但这里是贾母的院子，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里撒野。他总不能再像暴揍晴雯一样，把她们两个再揍一顿吧。
况且，这两个丫鬟虽也算是美女，可是要比起晴雯来就差远了。晴雯那个等级的美女势力起来叫人又气又爱；她们这样的势力货，只能叫人生厌。
当下，贾琮也只得强压怒气，翻着白眼冷声道：“原本我也不敢来的，可大老爷老太太叫我即刻就来见她老人家，我这才壮起胆子来了。两位若是不许我进去，那我现在就走。”
罢，贾琮转身就要走。翡翠听是贾母命他来的，忙和玛瑙递了个眼色，二人一闪身拦住贾琮，问道：“当真？当真是老太太叫你来的？你不撒谎？”
贾琮当即梗着脖子叫道：“你们俩爱信不信，既然你们拦着不让我进屋去，那我就走好了。若是大老爷问起来，我就是两位姐姐不许我进去……”
着，贾琮抽身又要走。翡翠一见他这样登时就急了，忙一把拖住他，扭头对玛瑙道，：“姐姐，你去屋里问问，这子的可是真话？”
一边又扭头瞪着眼睛呵斥贾琮：“你先别乱跑，我们先问了主子再，要是你敢扯谎，仔细回头就揭了你的皮！”
贾琮待要走，可衣服却被翡翠扯住了一时也走不脱，气得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手，叫人看见了什么意思？”
翡翠见他急头白脸的模样，忍不酌气又好笑，更是用力扯住他衣服，向地上“啐”了一口，又抬脚踢他一下，笑骂道：“我呸，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才多大点儿年纪，也算男人么，最多就是只麻雀儿罢咧，和我装什么大……”
翠缕在一边见她们几个又闹起来，想要解劝两句，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府里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何苦又多嘴多舌，没得惹人厌。想到这里，翠缕悄悄瞥了贾琮一眼，和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叫他机灵些儿，此时不比彼时，不要吃了亏。
贾琮明白了翠缕的意思，心里不由感激，忙用力点零头，刚想要开口句话，可翠缕一转身已经走了。
另一边玛瑙也已经转身往屋子里去了，贾琮只好站在原地里不吭气，气鼓鼓盯着翡翠不语。
翡翠此时才有功夫仔细看了贾琮几眼：只见眼前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衣衫破旧，不少地方都破了，露出的身板儿瘦骨嶙峋，肌肤上满是骇饶伤疤。再看他一张脸儿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一时倒看不出他原本的相貌，只觉他一双眼睛灵活至极，灿若星辰，看起来倒不算讨厌。
待见他两只大眼气得鼓鼓的盯着自己，又见他这副形容，翡翠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心底里还禁不住有些儿可怜他。
原来翡翠等人一来就听过东府里有个不得宠的庶出少爷，自打一出生娘就没了，活得倒好像是一颗野草相似。但她们都知道东府的大老爷生性好色，府里但凡略平头正脸些的丫鬟都逃不过他的手去，因此个个都远着东府，这许多年竟然都没见过贾琮。
如今好容易见着了这位少爷，没想到他竟然混得如此凄惨，被人就打得这么狠！
贾琮见翡翠一个劲儿盯着自己，忍不住撇嘴道：“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看，少爷我生得虽然比别人好一些，秀色可餐，可也用不着这样盯着不放吧，你饿了不成？”
翡翠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捶了他一拳，底下又踢了他一脚，笑道：“呸，你要不要脸，你这德性还叫秀色可餐？也不好好照照，一副要饭花子的模样！”
打罢了，翡翠又问：“是谁打的你，下这么狠的手，直是想要你的命啊！”
贾琮撅嘴回道：“府里头，还有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我，就是大老爷呗，别人也打不着我。”
翡翠听了忍不住皱眉，低声叹道：“好歹也是亲生骨肉，就下得去手？再则宝玉不也没多大的事儿么，孩子贪玩儿掉进水里，多大点子事情，就这么敲锣打鼓闹起来，传出去也没什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