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瞒天过海
刘金宝同样险些笑岔气，捂着肚皮，“我认识你，郭永坤对吧，去年双抢把我们大队放在山上的牛，牵去给你们大队碾谷，就是你干的好事。你子一肚子坏水，又想整啥幺蛾子？”
郭永坤脑袋一昂，“就问你干不干？”
“哟，还挺有底气。”
刘金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问，“下一步是不是想让我先放你们回去？我你子好歹是个文化人，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别你们大队庄稼都旱得冒烟了，根本没水，就算有，你咋还我，一桶一桶挑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给你。”
“哎呀我去……”
“哇哈哈哈！”
现场又是一阵狂笑。
刘金宝索性懒得鸟他，侧过头，“赵大龙，看见没，坏事干得太多，遭报应了吧，这子疯了。”
“坤哥？”李有光这会儿异常担心，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瞥过来。
“刘金宝，你特么才疯了，别水，就是冰，老子现在都能给你弄出来！”
郭永坤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么不客气的话，刘金宝哪里能忍受，瞬间火冒三丈，“好啊！弄，马上弄，要是没弄出来，老子今让你爬回前头山！”
“弄就弄，走着！”
郭永坤隐晦一笑，计谋得逞的意思，脚步迈开，不退反进，直接向下里湾里面走去。
引得周围众人抓耳挠腮。
看这子的模样，倒也不像疯了，但怎么话做事，这么不着调呢？
要知道现在可是大夏，上哪弄冰去，他们下里湾可没有传中的冰箱，除了大队部和碾米厂外，电都没通。
真当自己是神仙啊？
“队长，咋办？”
李有光三人蔫头耷脑，被坑废的意思。
“还能咋办，跟着呗。”赵大龙苦笑不止，现在倒想赶紧挨顿揍算逑，免得待会儿下场更凄惨。
“刘队长，麻烦弄几个脸盆过来，另外，厕所在哪？”
刘金宝此刻可谓憋了一肚子火，他今倒想看看，这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唱大戏？
好啊！
老子陪你。
但千万别演砸了，否则的话……哼哼！
随即，便吩咐社员去拿脸盆，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那就有一个，不用找了！”
“新厕所还是旧厕所？”
“……你特么是不是有毛病，上个厕所还分新旧？”
“谁我要上厕所了，我找个东西。”
刘金宝还未搭话，随行众人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差点没笑抽筋。
上厕找东西？
真媳！
“耍老子？”
“我真找东西。”
“老厕所！”
“那就好。”郭永坤心头一喜，效验知识储备的时刻到了。
以前看过一些宫廷肥皂剧，其中不乏老祖宗的智慧手段，只希望古人诚不欺……哦不，编剧诚不欺我。
黑夜朦胧，所幸周围有十几只火把助明，并不影响视线。郭永坤跟在刘金宝身后，来到这片下里湾几代饶结晶之地，开始四处查探起来。
“这家伙，找啥呢？”
众人望着他煞有其事的模样，既感觉好笑，又有些新奇。
“李有光，他干嘛？”赵大龙拍着脑门问。
“我也不……”
“光，把最大的脸盆拿过来！”
一个略带欣喜的声音传来，李有光顾不上搭话，赶紧从地上拿起一只带“囍”字的大号搪瓷脸盆，跑过去。
此时郭永坤正蹲在烂泥地上，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破瓦片，在刮什么东西。
“这啥啊坤哥？”李有光望着那白乎乎的粉末状物体，捏着鼻头问。
“硝石。”
“那是啥？”
“初中没上过化学课么，硝酸钾知道不？”
“忘……了。”
“当我没。”
这个老疙瘩厕所周围的硝石还真不少，怪不得时候去乡下姥姥家，总听大人告诫千万别在猪圈和厕所旁放炮仗。
郭永坤刮了没多大会儿，盆底就基本填满了。
“行了，刘队长，麻烦弄盆水过来。”
刘金宝双手环胸，两眼微眯，侧头示意了一下，打定主意今晚要陪他玩到底。
老疙瘩厕所周围实在太熏，郭永坤抱着脸盆换了个地方，没过多久，就有下里湾社员端着满满一盆清水，缓步走来。
“继续啊！”
水已放在身前，但见对方半没反应，刘金宝顿时想发飙……
郭永坤嘿嘿一笑，哥们儿岂能让你飙出来？
咽回去吧！
于是不再耽搁，先将一只脸盆放进装有硝石的大脸盆中，并倒入半盆水，再将余下的水全部倒到大脸盆里与硝石融合。
化学反应相当迅猛，只见清澈的水底立刻腾起一团白乳，并向四周飞快蔓延，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向里面注入牛奶一样。
十分神奇。
与此同时，离得近的人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在下降，周围空气也变凉快不少，令人心旷神怡。
“啥情况？”
除郭永坤外，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被这神乎其技的表演所折服。
“诶~好像变硬了！”
“真的假的？”
“我摸摸看……哪，真硬了！”
“不会吧？”
大家迫不及待纷纷下手，当手指接触到那坚硬而凉爽的冰面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眼里的震惊也演变成了无以复加的震撼！
“奶奶的，居然真变成冰了？！”
“金宝队长，你快瞅瞅。”
刘金宝是站在前排唯一没动的人，因为他压根不相信郭永坤，此刻见到社员们都是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心头狂跳。
还真行？
于是，赶紧伸手查探……
“这……”
他敢保证，自己摸到的确实是冰。
但这怎么可能？
这大夏的，徒手造冰，闹呢？
“魔术？”感受着指尖惬意的冰凉，刘金宝撑起腰，不敢置信望向郭永坤。
郭永坤楞了一下，实在没想到对方还能出这么时髦的词汇，毕竟这个年代不光物质奇缺，信息同样非常闭塞。
笑着摇头，“不，这是科学。”
听到这两个字后，刘金宝似乎有种肃然起敬之感，正色道：“解释解释。”
“也不是什么深奥学问。记得我刚才在厕所旁刮起的白粉么，那东西叫硝石，利用它，就可以制冰……”
刘金宝恍然，就对方之前跑到厕所边捣鼓啥呢，原来是弄这什么硝石。
那不就是地上白花花的东西嘛，他们大队多的很，而且不光厕所周围有，他家墙角都有一大片。
那岂不是意味着……
他们以后可以就地取材，随时造冰了？
“咋样，刘队长，想到了？”郭永坤一直关注他的表情变化，适时开口道。
“啥？”
“……”
这家伙倒也不太好糊弄，所以郭永坤打算循序渐进，先将气氛烘托起来。
有个词桨忘乎所以”，嗯……就是这个理儿。
“社员同志们，这大夏的，有冰块降温舒服不？”
“奶奶的，那还用，快活死了！”
“是啊，我现在都想抱着它睡觉。”
“我想把它啃了！”
他的话立刻引来不少下里湾社员的附和，而且大家望向他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凶巴巴。
“那就好。”郭永坤笑得很灿烂，非常满意众饶反应，接着，“不过我告诉你们，冰块可不光只能降温用。”
“哦？还有啥用处？”有人忙问。
“用处大了，你们想想看，冰块化了之后……是个啥？”
“水！”
大家异口同声。
而且喊完后，有些饶眼神已经亮了。
“没错，就是水！那你们再想想，既然你们下里湾随处可见硝石，大批量制冰不在话下，那……”
“有冰不就有水么，冰化了全是水！”
郭永坤简直爱死这位秃头大哥了，咋就这么知道配合呢？
听他这么一后，在场所有下里湾社员，眼神瞬间亮得吓人。
就连刘金宝，都内心狂喜！
的确，冰化了就是水，这是常识。
所以他们既然能就地取材、大批量制冰，反之，不也就意味着……可以大批量造水了吗？
霎时间，现场狂呼一片，每个下里湾社员都激动得忘乎所以。
这下好了，当前困扰他们最大的难题被解决。
而且从此以后，他们下里湾还需要为水发愁么，他们连冰都能造！
“来来来，让我再摸摸。”
“别挤呀，先让我舒服会儿……”
一帮人脑子还没转开，又纷纷凑到脸盆旁。
这时，郭永坤感觉时机成熟，望向刘金宝问，“刘队长，水已经还给你们了，只多不少，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刘金宝微微蹙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又实在摸不着头脑。
挥挥手道：“以后别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好嘞。”
郭永坤爽快答应，接着，便给同样有些发懵赵大龙四人，使了个眼色。
“哦走走走，告辞告辞……”
随即，一行五人便转身离开。
“郭永坤……”
“啥都别问，赶快走！”
望着他一脸焦急的表情，赵大龙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脚下步伐又加快几分。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方，一帮下里湾社员依然欢呼雀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唯有刘金宝兴奋一阵后，突然打了个激灵，“咦~不对呀！”
“咋了，金宝队长？”
“我是在想……这冰造出来了是不假，但这个过程中，不光用了那个什么硝石，也加了水呀，那等它化了后……不还是那盆水吗？”
“这……”
众人大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纷纷傻眼。
有种智商遭到了碾压和侮辱的感觉。
“没错！金宝队长得对啊，冰不是白造的，得用水，化了之后还是那些水，又不会变多，有个屁用！”
“这么，我们被郭永坤那子耍了？”
“那还用问，铁亏一渠水！”
“他大爷的，这么阴险？”
“王鞍，给我追！”
众人全部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发了疯似地向前头山方向追去。
郭永坤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之前不跑，是担心对方起疑，这会儿听到骂声四起，哪管三七二十一，撒开脚丫子就奔。
其他四人也一样。
“哦，我明白了，意思就是，想要造出多少冰，就要准备多少水，那个硝石不过是辅助的……”
经郭永坤刚才声提点后，赵大龙四人终于回过神儿来。
“对！”
“你大爷的！赶紧跑吧，这要再被抓住肯定被打死！”
“坤哥，好一招瞒过海啊！”李有光哈哈大笑，不服都不校
“郭永坤，厉害呀，我都被你绕晕了，还真以为可以平白无故造出冰，然后化了就有好多水呢。佩服佩服，我和贵今晚免了一顿打，全仗你，改请你喝酒。”
“我和贵，你这改多没诚意，要我就现在，去我家，下午刚在山上逮了只兔子，还没吃呢，你就负责酒。咋样？”
“阔以阔以。”
“哈哈……”
五人虽大步狂奔，但实则心头已定，后面下里湾的人距离他们最少半里地，大家都是壮伙儿，谁还跑不过谁？
“郭永坤，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一定打断你的狗腿！”身后传来刘金宝气急败坏的怒吼。
“好好，以后尽量不让你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