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杀招
朝霞映红了空,山上刚刚得到一夜喘息的花草们,又生无可恋地垂下了脑袋,准备迎接新一轮的酷暑摧玻
郭永坤顶着一对熊猫眼,拿着一根卷了毛的塑料牙刷,正蹲在院墙边刷牙。
人看起来虽十分疲倦,但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却是精光四溢。
经过大半宿的思索,他终于想到一个绝地反击的大杀眨
毫不夸大地,只要这招使出来,别红道那家伙只是英勇救人,就是壮烈牺牲……当然,这么肯定不合适,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那也是白搭。
先抛开他死了无法返城的无聊话题不谈,单论功劳和贡献,二者相比,可谓萤火与皓月之别。
郭永坤信心十足。
不过,想要达成此事,也不容易。
首先他必须服一个人……
洗漱完后,郭永坤烧水蒸了两只土豆,自己吃掉一个,留下一个给光热在锅里,这家伙还没起床,不过时间也确实挺早的,然后便离开院子,往大队东头走去。
他要见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赵福民。
其实原本可以再等等,等到大队部开门后,就不必跑那么远,但他实在睡不着了。
做事雷厉风行,应该算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前头山大队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姓赵,共一份族谱,也有一个破旧的祠堂,设在大队东头,而赵福民家就在祠堂隔壁。
郭永坤花了十多分钟才走到这里,刚过祠堂,来到赵家院角时,却听到里面有些争执声传出。
“爸,你倒是句话啊,老早商量好的事情,现在人家媒婆都把事成了,就等着过去随礼,先认个门儿,你跟我一分钱没有?”
声音不算陌生,赵福民的儿子,赵爱国。
这家伙名字虽取得不错,但人是真的不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跟他几个已经出嫁的姐姐比,简直一个上一个地下。
年纪比刘金宝还大两岁,但至今仍是个单杈。
当然,他肯定不能跟刘金宝比。
刘金宝的屁股后面,吊着的愿意帮他媒的大妈大婶们,可谓排成窜儿,只因他心有所属罢了。
而赵爱国这种懒汉,则是真的不好讨媳妇儿。
这年头的农村里,穷不要紧,某种程度上讲甚至可以是一种光荣。就譬如那些大队干部们,不是三代贫农出身,还真没资格当。
但懒却不行,没人瞧得起。
本大队的社员知根知底,自然不能将闺女往火坑里推。至于外大队,他老子的不做人那是出了名的,也很难有人家会相郑
这次也不知哪家姑娘瞎了眼,居然能看上他。
可惜啊,他爹的那点家当全给红道买了补品,第一次登门总不能空手吧?
而他自己,又显然不是能挣钱的人。
“你吼啥吼,晚点再上门不行么,等过段时间,我想想法子。”
“还过段时间……过段时间黄花菜都凉了!爸,你是不是不想抱孙子了,我这好不容易个媳妇儿,你明明有钱不拿,啥意思啊,我上次都看见……”
赵爱国的声音越来越大,感觉马上就要跳脚骂娘一样。
郭永坤不由一阵无奈,只能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
院内突然传来一个“哐当”声,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老东西,钱到底藏哪了,赶紧拿出来……”
郭永坤忍不住踮脚一望,然后,瞬间火冒三丈!
儿子打老子的情节,过去只在电视和里见过,不曾想,现实生活中还真被他遇到。
姥姥和舅舅能忍,我不能忍!
抛开俩饶身份不谈,就是一个伙子对老人动手的举动,只要不是良心被狗吃的人,看到了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二话不,直接奔向院里。
此时赵福民正瘫坐在地上,而赵爱国就站在他身前,手上还拎着一只马扎,面色狰狞,一副再不给钱就砸下去的架势。
“你大爷的!”
郭永坤整个人借势冲出,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赵爱国刚一回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踹到了屋檐底下。
“哎哟……奶奶的,谁呀!”
突遭横祸,在地上打个滚后,赵爱国飞快爬起,等看清来人后,目呲欲裂道:“郭永坤,原来是你个王鞍,你踹老子干嘛?”
“踹你算啥,我今替你爸打死你个不肖子!”
一脚不算完,郭永坤本身就是个暴脾气,见对方毫无悔意,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愈发恼火,抡起拳头就冲上去。
“砰!砰!砰……”
毫不含糊,可谓拳拳到肉,打得一旁的赵福民都感觉有点心疼。
成只知道睡大觉、缺乏身体锻炼的赵爱国,哪是拥有六块腹肌的郭永坤的对手?
还没招架三秒钟,就直接成了软脚虾,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唉……”望着儿子如此没出息的模样,赵福民不由长叹口气,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
“赵福民你个老儿,还不救我,当年害死我娘不算,还想害死我是不?!”
突闻这话,赵福民身体猛地一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栽倒在地。
“永坤,算了……”
“不能算!”
郭永坤却是毫不留手,已经改拳用腿,一踹一声惨剑
“赵爱国,你今不给你爸磕头道歉,老子嫩死你!”
“杀人啦!知青打人啦,郭永坤杀人啦!”
赵爱国这时倒挺有血性,死都不肯服软,还扯着嗓门大喊起来,算是将左邻右里全惊动了。
“爱国呀,你这是真不知臊啊!”
赵福民气得浑身发抖,赶紧去将院门闩死。
“继续呀,别停,你越叫老子越兴奋!”
“……”
赵爱国懵了,咋遇到这么个变态?
而且对方的狗腿很好的验证这句话,自己越叫,他果然踹得越重。
“好好好,我磕我磕……”
赵爱国寻思给自己老子磕个头、认个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聊,等他死了,自己不还是要磕吗?
旋即,便隔着八丈远,对着赵福民磕了三个响头,还了两句言不由衷的对不起。
郭永坤这才收手……哦不,收腿。
“你给我等着郭永坤,以后别落在老子手……”
赵爱国一句话还没完,便被郭永坤一眼珠子给瞪了回去,恼羞成怒跑进屋后,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老支书,你没事吧?”郭永坤赶紧上前查探。
“没事没事,就是马扎翻了,没踹到身上。”
郭永坤这长出口气。
要知道赵福民已年近六十,若真被赵爱国那个孽障山哪里,指不定要出大问题。
俩人就这样站院里,屋门都进不了,却是有些尴尬。
“那个……永坤,你找我有事吗?”
郭永坤自然有事,但现在这个情况,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咋了?你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呀,有话就。”
“那……好吧。”
旋即,郭永坤便将那个倒在地上的马扎,拎了过来,示意赵福民坐下后,又从墙角搬来块石头,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老支书,想问你件事。上次我也跟你讲过,龙虾撑得了一时,但不可能一直撑下去,不知下半年你有什么打算?”
提起这茬,赵福民的心情就愈发沉重,一双往日总是泛着精光的眼睛,也变得昏暗无神。
幽幽地叹着气,“还能有什么打算,已经上报公社,等着组织安排了。你也看到,今年是一比一旱,田里都干出了裂,秧苗肯定插不了,下半年注定颗粒无收。”
事情倒是与郭永坤有些模糊的记忆,差不多,最后确实是国家拨了批粮下来,然后再由公社分配到各大队。
虽不至于让社员们饿肚子吧,但讲真,也很难吃饱,更别提吃好。
“老支书,其实,我有个办法能让二季稻插下去,不仅如此,还能保证丰收……”
“啥?!”
郭永坤一句话还没完,便被赵福民打断。
“我永坤,这事还能有办法,这可是老爷不给饭吃啊?”
人岂能逆,只要不下雨,地不蓄水,秧苗就插不下去,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能呼风唤雨的神仙?
还保证丰收……
这要搁一年前的那个就知道调皮捣蛋的郭永坤,赵福民都能一口唾沫啐死他!
牛皮竟吹到自己这里……
对方的反应完全在郭永坤意料之中,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于是,只能耐心解释起来。
“老支书,今年虽然大旱不假,但要我,还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哦?怎么?”
“清溪河里就有水。”
“……”
赵福民苦笑道:“这个我也知道呀,可清溪河距离我们大队十五里路,不是有句老话叫远水救不了近火么,就是这个理儿。长江还有水呢,可引不过来又有啥用?”
“引不了,可以挑。”
“……”
赵福民突然有些兴致缺缺,不想再聊了,刚被那孽障气昏的头还没缓过劲儿,长叹口气道:“永坤啊,你要就为这事来的,还是早点回去吧。每次下挑水任务的时候你是看见的,哪有社员愿意干,而且大队这边也不好强迫,这么热的,走这么远的路挑水,万一有个好歹……”
他的话虽没完,但相信郭永坤已经懂了,本以为对方会起身离开,不曾想,坐在那动都没动。
这孩子,咋就没点眼力见,没看自己正烦躁着吗?
“老支书,我有办法能让社员们自觉去挑水。至于你担心的危险,也不是问题,只要确保每名社员都不落单,早发现早治疗,中暑还是很好解决的。”
赵福民摇摇头,不是他不愿信啊,而是这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这大夏,徒步三十里路去挑水,根本就是在玩命!
会有社员愿意去?
还自觉……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再,就算大队所有壮劳动力,每都去挑两担回来,又有什么用?
依旧是杯水车薪,还不够喂田里的土缝的。
“先你的办法吧。”赵福民无奈道。
“四个字……”郭永坤竖起手指,一字一顿道:“包、产、到、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