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 沟壑俨然
陆凌雪喜上眉梢,嗔骂道:“你这小子属驴的,不用鞭子抽一下就不动,那你说说看,你说的有些要领是什么?”
裴书白有些兴奋,想了想便道:“方才前辈对我出招,我就想着在半空中稳住身子,再使出无锋剑气抵挡飞来的冰刺,就在那时我也细细察觉到体内的真气流动,那一刻好像体内生出一只手来,将真气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双脚,一半给了双手,真气分开之后,身体反倒自如了些,很是奇特。”
陆凌雪点了点头:“那你赶紧趁热打铁,试着再找到你说的那只手!”
裴书白不再言语全神贯注地将精力全部集中在丹田处,先将真气运至双脚,继而再慢慢将一部分真气抽出,果然那股力道又出现,按照裴书白的意图,将真气一分为二,裴书白心道:既然能一分为二,那就按照陆凌雪说的,看一看能不能一分为四,于是裴书白又集中精神,将分作两块的真气再次剥离,所谓万事开头难,掌握要领之后便是一马平川,裴书白竟是一口气将真气分作八块。
陆凌雪见裴书白满脸兴奋,便问道:“成了吗?成了吗?”
裴书白狠狠地点了点头:“陆前辈,按照您的指点,方才我将体内真气分作了八块!”
陆凌雪闻言,也露出惊讶神情,更是暗赞裴书白根骨奇佳,自己本就是武学奇才,没想到这裴书白比之自己当年,在习武修气之道上还要早慧一些,不过陆凌雪道没再夸赞裴书白,反而兜头泼了冷水:“神气个什么劲儿?这也只是说你能将真气分开罢了,若是不能控制它们各归各位,还是会混在一起。不用猜,你说的八块真气已经汇合一处了,对不对?”
裴书白愕然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陆凌雪没再说话,而是就地蹲下,伸手的同时,手心处便透出寒冰真气,这真气落在地上瞬间便成了一大块冰面,之后陆凌雪手心一翻,一道烈焰又自指尖透出,眨眼之间,那地上的冰块就化成了水,除了边角处寒冰未化之外,陆凌雪的面前已然出现了一个水池。
裴书白不明白陆凌雪此举何故,只好跟着蹲了下来,怔怔地瞧着陆凌雪。
陆凌雪笑道:“你瞧我作甚,看着这个水池,我且问你,这一汪池水好比是你体内的真气,它们浑然一体,若要将它们一分为二,有什么法子?”
裴书白伸出手来,使出一招无锋剑气,那剑气将水池一分为二,真气过处,池中之水便左右分开,裴书白真气不断,无锋剑气一道快似一道,水池中的清水越分越开,中间的隔断竟有一臂之宽。
陆凌雪就这么静静地瞧着裴书白,待裴书白不再使出无锋剑气,那分作两端的池水又混在一起,此时才开口言道:“水无常势,它所存在的形态模样,完全取决于它在哪里,你无锋剑气虽然能将水分开,但是也仅仅是一嗅儿,等你真气枯竭自然就合到一处,你的思路是对的,只不过方法不对,你瞧好了。”
一语言罢,陆凌雪手指一弹,那水池中竟自中心处凝结成冰,眨眼之间一横一纵两道寒冰将水池一分为四,四块小水池中的清水被寒冰阻挡,便不再流动汇聚。
裴书白瞬间瞧明白了道理:“陆前辈,您是说让我也在丹田之中划出道道沟壑,将这些真气全部隔开,各种真气互不干扰,需要用哪种便用哪种是吗?”
陆凌雪点头赞许道:“孺子可教,但是这个法子很难,这样做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你体内的真气一定要非常非常充足,不然也就没必要拆分,即便是分开了每一块真气都少的可怜,即便是能学旁门武功,也都难大成,除此之外,还要清楚体内到底有哪些真气,这第一个嘛对你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你体内有惊蝉珠,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你真气充沛,不过这惊蝉珠给你带来实惠的同时,也给你带来麻烦,我也不清楚这珠子里到底有哪些武学,什么状况会激发它们也不清楚,所以将它们一一分开便显得尤为重要!”
裴书白没太听明白,不过也没再细问,眼下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来刨根问底,而是问起到底该如何在体内建成这道道沟壑,让不同真气分而居之。
陆凌雪道:“你刚才将真气分开之时,说感觉到有一只手在你体内将真气分开,你现在尝试一下,再多分些手来,然后将这些手一一相连,练成田字形,看看能坚持多久?”
裴书白闻言便动,一边操控真气一边想着,那一汪池水是无锋剑气分作两断的,现如今体内真气这般庞杂,而自己用无锋剑气又是最为纯熟,那便用这无锋剑气分成沟壑吧。心念动处,裴书白便在庞杂真气中分出无锋剑气,用无锋剑气将丹田一横一竖划分开来,之后将无锋剑气首位相连,丹田中便有了一个田字形的匣子。裴书白难掩心中兴奋,真气也随之波动起来,那田字中的无锋剑气便跟着流动起来,裴书白赶紧屏佐吸,堪堪将这些匣子稳定住。
陆凌雪问道:“怎么样?不太容易吧?”
裴书白摇了摇头:“不容易,分倒是分出来了,只不过不太稳定,我情绪上若是有些波动,那分出的匣子也就跟着震颤起来,里头的真气也就跟着晃荡出来又混作一团。而且光是控制着匣子,就要分我很大的精力。”
陆凌雪安慰道:“这个不着急,凡事都是循序渐进,你掌握了技法,今后多加感受,习惯了便成自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刚才我也跟你讲过,你体内有狂暴之血,就等于这些分好的匣子不是放在平地上,而是放在水波之上,若是你被狂暴之血操控,这些都等于是白费功夫。”
裴书白重重的点了点头:“陆前辈,晚辈记下了!”
陆凌雪这才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这缕神识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咱俩也算是有缘分,趁着这会我还能说话,你赶紧试着在体内找寻凶险怪异的真气!”
裴书白瞪大了眼睛:“您是说灭轮回的本门武功?”
陆凌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裴书白也知时间紧迫,当下不再迟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体内真气,果然在那一团真气之中,察觉出一股奇怪的真气,那真气躁动不止,一会儿化作猛虎状、一会儿化作饿狼,裴书白心道:“莫非这就是灭轮回六道神功之中畜生道的武学?”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真气裴书白根本就不清楚到底算不算凶险奇怪,要说凶险,这些真气倒不似畜生道那般躁动,若说不凶险,这一大团真气又和无锋剑气、不动如山这些正派武学大相径庭,好在这些真气也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倒也不用太管它们。
不一会儿裴书白睁开眼睛,开口道:“陆前辈,我找到了!”可一睁眼面前哪里还有陆凌雪的影子,裴书白连忙起身,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寻陆凌雪,这时忽然响起陆凌雪的声音:“裴家小鬼,你可万万记得,将每种真气分门别类,眼下这惊蝉珠里头武学真气太过庞杂,一时半会分辨不出也是正常,只是今后一旦发现真气不对劲,便将它锁在匣子里,等你长大了,见识广了,再找应对之法,我传授给你的这个法子,只是助你不再被惊蝉珠的力量反噬,那惊蝉珠的功效,我知道的顶多只有一半,剩下的就要你去发现了。”
裴书白心里有些发酸,这短短的一嗅儿,他便和陆凌雪有了亲近之感,一来有了见到娘亲的错觉,二来陆凌雪传授给他的,一定会让他受用无穷,眼下陆凌雪不见了,裴书白又如何淡定的下来,对着漫天红色迷雾呼喊着陆前辈。
许久之后,陆凌雪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声音非常地轻:“我本是一缕神识,是为了救裴无极,没曾想造化弄人,时过境迁救了他的后人,也算是了我一桩心愿,裴书白,江湖险恶切莫乱了本心,有缘咱们再见吧!”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听不真切,裴书白眼角闪烁,一颗心咚咚跳着,随着情绪波动,体内分好的匣子也晃荡了起来,裴书白拍了拍双脸,自言道:“哪里还有功夫在这惆怅!白白浪费了陆前辈的一番指点!”说完便伸出双手重重地拍了拍面颊。
其实这时裴书白已然清楚,如今陷在这红色迷雾之中的也不过是自己残存的一丝丝意识,眼下自己的肉身一定是被狂暴之血加上灭轮回的畜生道反噬,若是再耽搁恐怕就再无机会清醒过来。
于是裴书白便不再去想陆凌雪,而是专心致志地在体内探查所有的凶险奇异的真气。
许久之后,裴书白便将这些真气悉数放在一个匣子中,那股真气入匣之后横冲直撞,裴书白哪敢大意,又加重了周围的无锋剑气,将这些躁动不已的真气牢牢地锁在里头,又过了一会儿,这些真气才彻底不动弹。
裴书白精神为之一振,便等着自己苏醒过来,可等了一会儿,自己还是处在这红色迷雾之中,裴书白有些着急,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好将注意力又集中在丹田处,既然还未苏醒,那就索性将真气一一归类。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书白在真气中找到了钟家的不动明王咒、找到了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还找到了一点儿雪仙阁的寒冰一脉的真气,除此之外,连五仙教药尊长老的真气也找到了一些,死亦苦的浑天指力也有些残存,还有一大团根本分辨不出的真气,好在这些真气也不躁动,裴书白便不去管它们,将找到的真气各自放在一个匣中,最后又在畜生道那个匣子里加了几道无锋剑气,这才稍稍喘了口气:“这不就是收拾屋子吗?这丹田里就好比一个大房间,里头的真气乱七八糟自然对我不利,如今收拾得这般利落,用起来也着实方便。”心中更是对陆凌雪感激有加。
不过,裴书白还是没能从这红色迷雾之中脱离,心中不免焦急了起来,这畜生道真气武学已经被锁在匣子里,为何自己还未苏醒?想来想去便是那狂暴之血在作祟,眼下没有陆凌雪在身旁,只有靠自己琢磨,可如何察觉丹田气,感受真气流动,这个自打自己跟着师父习武练气之时,师父便传授过自己方法,所以探查起来自然是有办法,然而狂暴之血到底该如何控制,这个并没有人告诉过他,更何况狂暴血毒已经遍布血液之中,若是像控制真气一样控制血液,那等于是自杀。
裴书白想了一会儿,忽然之间,他想到钟家人在操控狂暴之血时,为何要闭上一只眼睛?而且只要双目全睁开,那便会被狂暴之血操控,这到底是什么缘由呢?裴书白不禁想起早在赤云观之时,赤云道人跟自己说过的一段话,若要定神,需要眼观鼻鼻观心,方能入定纳气,眼属阳主神,鼻下一方寸为虚无窍子,通先天一气,气运丹田耳听呼吸,便是精神合一,所以这眼睛便是能不能定神的关键所在,钟家人闭上一只眼睛,兴许就是为了守住一丝神志,不看则不乱,所以只要睁开双目,便会彻底狂化。
裴书白心头狂跳,如此一来,自己只要尝试着守住心中一丝清明,那就等于阻断了狂暴之血侵蚀心智,便和闭上眼睛有同等功效,眼下自己的肉身已经狂怒,想让自己闭眼已经是万难,于是裴书白便尝试着操控真气,将五脏护住。
裴书白当下也不迟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放在气海,继而打开丹田中的一个匣子,放出不动如山真气,将这真气裹在心脉处,一股宁静安详之感瞬间传遍全身,裴书白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番尝试有了效用,再睁开双眼,瞧见的已不是那红色迷雾,而是身下被打得没有人形的生不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