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
好意遭受拒绝,生性率直的刘静薇不能接受,她从栾义问手里抢下那本签名册,转身走向废纸篓,“反正这礼物我已经送出去了,既然你不肯接受,那丢到废纸篓里好了。”
说着她这就要丢,绝顶好东西眼看就要被丢进废纸篓,栾义问实在心有不忍,连忙抢过签名册抱在怀里,彻底宣告投降,“我接受!我接受还不行吗?”这小女子——性子真烈,他喜欢,“我也不能白要你的礼物,我请你吃饭吧!权当回礼。”
“有饭吃,没道理拒绝啊!”刘静薇笑着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拖,“栾经理,快点!快点!我都饿死了。”
“还是叫我‘栾义问’吧,别叫什么‘栾经理’了。”听着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刘静薇爽快地答应下来,她也不喜欢叫别人的尊称,尤其是面前这个会因为一本签名册放声大笑的二十九岁男人,“你也叫我全名吧!”她不好意思要他叫自己昵称,等等吧!也许再熟一点,他会主动叫她“静薇”的。
趁着菜尚未端上来的空闲,栾义问再度拿出那本宝贝细细翻看起来,“这张卡恩拍得真棒,把他接球时的神韵都拍出来了。”
“你喜欢卡恩吗?”刘静薇倒是另有看法,“我最喜欢的还是马特乌斯,德国队要是没有这道后防线就不是德国队了;还有身高189厘米的巴拉克,踢后腰、前腰都没问题,这样的中场才有真正的价值,其他的……”她大声发表自己的观点,猛抬头竟发现栾义问望着她出神,“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吗?”她哪里说错了。
栾义问摇摇头,眼里写满欣赏,“很少碰到女球迷,听你聊足球,心里有点吃惊。我还以为所有的女球迷都是喜欢帅哥的伪球迷,要不就是像夜紫那样极度痛恨足球。”在刘静薇的脸上看到了疑问,他解释起来,“夜紫是我女朋友,我们恋爱七年了,正打算结婚呢!她不喜欢足球,觉得那是二十二个人抢一个球的无聊游戏,她最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半夜三更爬起来看世界杯。我跟她解释不清楚,索性我看我的,她睡她的。”
他的解释刘静薇全都听懂了,可她的头却耷拉了下来。侍应生端上的菜肴解了她的围,眼睛盯着盘子总不会出卖她的心思。拨弄了几下西兰花,她觉得四周静得吓人,还是说点什么吧!
“你有女朋友哦!”
他刚才说他们恋爱七年,难道她没听到吗?栾义问点点头,“是啊!她叫宁夜紫,是做珠宝设计的,说不定你手上戴的这款戒指就是她设计的。”说话的时候他用面纸擦了擦嘴角,要是跟宁夜紫在一起吃饭,他决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可他对面坐的这个女子毕竟不是与他相恋七年的宁夜紫。
不知道夜紫现在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栾义问拿出手机打算看时间,看到没有反应的显示屏,他赫然想起了被他抛到脑后的约会。
糟糕!他忘了要去家装公司看装修效果图,回去一定会被夜紫骂死的。
要不要现在去呢?
栾义问瞧瞧坐在他对面的刘静薇,要是这时候买单撒腿走人,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再转念一想,反正都已经迟到这么长时间了。爽约会挨骂,迟到一样会被夜紫骂得狗血淋头,索性一错到底,等回了家再面对她的严刑拷打也不迟。
反正夜紫都已经约好了黄经理,没有他乱出主意,她一个人作决定就好了。
而且就亲疏远近来说,夜紫是自己人,对自己人差一点总比在外人面前失礼来得好。
刘静薇掀起眼角正好碰到栾义问失神的表情,“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吃啊?”
“吃吃吃!这就吃!”他大力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他已经提前感觉到皮肉受苦的滋味了。
只求今晚夜紫下手别太重。
宁夜紫故意在工作室里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才出发前往家装公司,她就是要栾义问尝尝等人的滋味。
每次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去做某件事情,他总是要迟到,害她等得心急。他这个毛病屡教不改,要是结婚后他也这样她非气死不可,宁夜紫打定主意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一点苦头尝。
磨蹭了半天,等宁夜紫到达家装公司的时候已经比预订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径自前往黄经理办公室,脚步停在门外,她等着看栾义问苦等的表情。
手放在门把上,没等她推,门从里面拉开了。栾义问苦等的表情没看着,黄经理不耐烦的苦脸倒是挂在她面前——
“宁小姐,虽然我们的工作没有您这个珠宝设计师有价值,但您也不能耍着我们玩吧!我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你不来,你先生也不来,这叫什么事啊?”
“他没来?”宁夜紫吃惊地向里张罗了两眼,他不会等得不耐烦先走了吧?不可能,依他的个性要是等不到她决不会连电话都不打提前走掉的。她拿起手机拨通他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居然关机?搞什么鬼?宁夜紫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向黄经理赔礼:“这样吧!咱们先定设计方案,等他来了之后有什么不妥,他再提意见就是了。”
直到他们定下装修设计方案,栾义问也没有出现。宁夜紫大大方方地告诉黄经理装修的事她说了算,不用等她男朋友下决定,而后她大大方方地签下装修合同,然后大大方方地告辞,离开家装公司。
她却不能大大方方地放过栾义问,她一连打了十个电话,一连听了十遍“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她决心将这笔账记下,等他回家好好跟他算清楚。
栾义问没有笨得会自投罗网,他尽可能地延迟回家的时间,最好能拖延到宁夜紫睡着,他再偷偷钻进家中那就好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主动提出送刘静薇回家,在她的客套之下,他甚至待在她家中喝了两杯咖啡,这才慢吞吞地摸回他和宁夜紫的家中。
他的计划失败了,宁夜紫就坐在沙发上等他,目光炯炯有神,完全没有半点困倦的模样。
栾义问无处可躲,窝在沙发另一边怯怯地望着她,“你……你回来了?”
屏尊气,先打冷战。宁夜紫瞄了他一眼,没有露出半点杀机,冷笑先泄了一地,“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栾义问,你回来啦?”
“啊!我回来了。”在她发火之前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栾义问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开始脱外套,“好累哦!我先去洗澡。”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浴室进发,赶紧打开热水,脱衣服,钻进浴缸里。心理因素作祟,他将身体向水里沉去,这让他觉得安全。
他怕宁夜紫,怕她生气、怕她朝他怒吼、怕她发脾气、怕她对他冷言冷语、怕她……
他怕的有很多,全都是她带给他的暴风骤雨,恋爱谈到这分上,真的有点窝囊!
热水让栾义问的身体和心灵渐渐放松,他长叹一声,在落幕时,“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重重地拉开了,热气氤氲里他看到了宁夜紫暴怒的嘴脸——
“栾义问,你还是不是男人?放我鸽子不说,还关机!关机也就算了,还在外面混到这么晚才回来!晚归就晚归吧X来不跟我解释清楚,居然躲到浴室里——你到底想怎样?”
他的想法很简单,怕看到她生气所以躲起来喽!不过,“你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害羞?我在洗澡,你居然闯进来?”哎呀!他都忘了自己没穿衣服。
宁夜紫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坐到浴缸边,将冰冷的手穿过热水直击他的胸膛,她要问问他的心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
“当年是谁趁我意乱情迷对我下手,又是谁先把谁的身子看光光?是谁和我同在一张床上睡了五年,现在害羞——你不觉得晚了一点吗?假正经!”
他这怎么是假正经呢?在他心底,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色迷迷地看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那是正常反应,女人若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一个男人,那就是荡妇。不是他双重标准,而是这个社会将人分成了男人、女人。
女人,还是羞涩一点比较可爱。
也许,当女孩成为女人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羞涩”。可惜这个道理在宁夜紫还是女孩的时候,栾义问并不懂。
“喂!你发什么呆?快点跟我解释清楚,否则今晚你就准备待在浴室里过夜吧!”宁夜紫戳着他的胸膛,发出河东狮吼。想来栾义问花了七年的时间也没弄懂,女人的温柔是男人哄出来的,女人的凶悍是男人逼出来的。
当然,他也有他的解决之法,长臂一伸他将她直接拖进浴缸里,水湿了她的衬衫,她的曲线紧贴着他的身体,氤氲的热气里焦灼着他们的呼吸。
“放开我……”
她泛着桃红色的眼眸依稀挣扎着,他却抱得更紧。水让他产生幻觉,像要把她带走,他用胸支撑着她的重量,用双臂束缚住她的身躯。有好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浊。
那是成人间的默契,她闭上眼睛,等来的却是他的唏嘘。
“算了,最近有点累,我好像……不行……”
她趴在他怀里,有股想笑的冲动。男人最怕承认的事,他却不怕在她面前表露。她甚至还不是他的妻子,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法定关系。
他们之间如此亲密,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近得无法隐瞒身体每个机能的反应,近得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近得……就像一个人。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她看不见他的脸。
乔木曾经问过她:在所有认识的熟人中,最不熟悉的会是谁的脸。
她答不出。
是你自己的脸——乔木说,因为自己的脸看见的时间最为短暂,只有镜子里匆匆那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