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尾大不掉
大明北路征倭大军先锋惨败平壤，辽东总兵杨绍勋退守义州防御侵朝日军北进，同时下令努尔哈赤协助朝廷防御日军北进咸镜道。努尔哈赤已经与侵朝日军达成议和，正抽兵北上回建州防御海西女真各部。
平安道、黄海道侵朝日军并没有北进迹象，而是调集两万余大军南下进攻京畿、忠清两道西部台海军及朝鲜义兵。面对日军反攻，赵宪、灵圭、朱巍、梁雄、陈武立即组织起万余民兵紧急操练准备迎战，同时派出部分将士驻守险要关隘防御。
大明官军围攻哱拜叛军据守的宁夏镇城不下，四镇总督魏学曾决堤放水灌宁夏镇城。叛军也加堤反水淹官军，故始终未能攻下宁夏镇城。
进入八月，黄河暴涨决口，大堤毁坏，官军也遭了秧，不得不修治大堤。宁夏镇城外水深有八九尺，东西城崩塌百余丈。
着力兔、宰僧又进入李刚堡，被李如松、麻贵等击败，被追击至贺兰山。叛军更加害怕，要求和议，明军对是和是战悬而未决。
明军平壤战败的奏报星夜兼程送到北京城，内阁代首辅赵志皋刚接到平壤战败消息震惊不已，忙派人向皇帝朱翊钧禀报，随即召集重臣前来商议应对之策。
文渊阁内阁衙门大堂中，赵志皋端坐上位，阁臣张位、兵部尚书石星、户部尚书杨俊民端坐左右，赵志皋看向两壤“辽东兵兵败平壤城，侵朝倭寇猖獗如斯！不增派大军何以平朝鲜倭寇。”
兵部尚书石星一听代首辅赵志皋要增兵朝鲜，忙提醒道“元辅，侵朝倭寇猖獗，需得抽调精兵方可一举平定侵朝倭寇。只是朝廷精锐大军尚在宁夏平叛，再难抽调精锐大军平定侵朝倭寇。”
户部尚书杨俊民赞同道“东泉所言甚是，户部也一时难以调集大量粮饷同时多路作战，何况南路征倭大军粮饷供给已是困难重重。”
赵志皋忙问道“可知南路征倭大军进展如何？”
“回元辅，据福建巡抚张汝济奏报，南路征倭大军此时应该也登陆东瀛与倭寇作战。”张位信誓旦旦禀道“吾得知台海游击陈瀚此番调集不下六万大军随朝廷大军征伐倭国，倭国此番定在劫难逃。”
石星闻言大惊道“想不到陈瀚竟有如此雄厚实力!”
张位阴着老脸沉道“陈瀚何止这些兵力，他在南洋还有数万大军，南洋诸国近半为其兼并，陈瀚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倘若陈瀚再吞并东瀛倭国，陈瀚必将是丰臣秀吉第二。”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杨俊民没想到陈瀚竟在短短不到两年之间在南洋扩张如此迅猛，真可谓是前所未闻。
赵志皋接连收了陈瀚两千两银子，自是要为陈瀚话“台海游击陈瀚尚无反意，且忠勇可嘉，更何况陈瀚亲率大军随朝廷征倭大军出征倭国在即，今辽东兵兵败平壤，只有南路大军击败倭国，方能牵制朝鲜倭寇北进。”
石星、杨俊民两人赞同道“元辅所言甚是”
张位一脸自得道“此番陈瀚攻打倭国想必也将会元气大伤吧”
石星一心都放在征倭、宁夏平叛战事上，忙问道“张阁老何出此言？”
张位见一众同僚都看向自己，更是得意十足道“据锦衣卫探知丰臣秀吉有不下三十万大军，除掉十六万侵朝倭寇，尚有十余万大军，陈瀚不过六万大军，朝廷就坐等陈瀚与丰臣秀吉鹤蚌相争，方好渔翁得利。”
“若是南路征倭大军征倭失利，当如何是好。”石星深感担忧道“朝廷才派出两万五千大军，加上陈瀚六万大军，共计八万余大军，且粮草辎重供给困难，此番远渡重洋征伐倭国实为失策啊。”
当初朝鲜告急，侵朝日军兵封直抵鸭绿江南岸，大有渡江进攻辽东之势。大明精锐尽在宁夏平叛，辽东兵力空虚，大明君臣临时抱佛脚，听从陈瀚建议渡海征倭。
“陈瀚就是个疯子，怂恿朝廷征倭，靡费钱粮无数，……。”杨俊民也对征倭战事深感担忧，更是对陈瀚怂恿朝廷远渡重洋征伐倭国，朝廷君臣欣然准许，捶足顿胸呼道“太祖皇帝将倭国列为不征之国，实乃英明决策啊。”
石星一听这话不满道“本庵（杨俊民字伯章，号本庵）此言差矣，若不福征倭，则朝鲜倭寇必趁虚进攻辽东，辽东若失，则京城危也。”
“不错”赵志皋赞同道“福征倭乃是廷议决策，实乃明智之举。”
张位也赞同道“正是，皇上下令福征倭实乃英明决策。”
赵志皋发现议题严重跑调了，明明是议兵败平壤应对之策，偏偏扯到陈瀚和南路征倭大军身上。张位如此做派，想必是没少收辽东文武孝敬，辽东总兵杨绍勋派人星夜兼程进京送上孝敬，希望能将平壤惨败大事化。
自从陈瀚派沈惟敬送上一千两白银见面礼后，旦凡想请赵志皋办事的文武送礼孝敬至少不能低于一千两银子，已形成规矩。
“辽东巡抚郝杰与辽东总兵杨绍勋联名上奏禀明此番兵败平壤皆因粮草不继，军情不实，火器失灵，朝鲜兵附倭射杀辽东兵。”赵志皋看向三壤“辽东总兵杨绍勋言及此番战败皆因火器失灵所致，都该如何解决吧。”
石星做过工部尚书，自是清楚辽东兵火器配置还是老旧的三眼铳，辽东兵多是骑兵，对火器根本不重视，远不如南方的浙兵及蓟镇大军火器早已以鸟铳、虎蹲炮为主。
石星提议道“禀元辅，下官以为辽东兵火器老旧，且三眼铳射程远不及鸟铳，下官以为当为辽东兵大量更换装配鸟铳作战，以应对倭寇火器。”
“东泉言之有理”赵志皋当即赞同道“那就命工部为辽东兵调拨一批鸟铳淘汰掉三眼铳”
“是”石星、杨俊民、张位忙领命
赵志皋端起茶杯品茗一口后看向石星问道“宁夏平叛进展如何了？”
“回元辅，宁夏平叛进展缓慢，叛军据宁夏镇城负隅顽抗。”石星对指挥宁夏平叛的四镇总督魏学曾招抚叛军上当受骗，就很是来气道“总督魏学曾劝降不成，决黄河水灌宁夏镇城，未能水淹宁夏镇城。
反倒让叛军加堤水淹官军，真是愚不可及。幸得叛军鞑靼套部援军已被延绥总兵官董一元击败，鞑靼部众大惊逃走，叛军已失去外援。”
赵志皋拿起几本弹劾奏疏气愤不已道“看看监军御史梅国祯是如何弹劾魏学曾平叛的，平叛诸将观望不前，总督魏学曾玩寇。还有给事中许子伟也弹劾魏学曾为招抚所迷惑，耽误国事。
梅国桢又上奏弹劾佥事随府从城上逃下，叛军命四人下城捉拿，官军距离咫尺却不敢上前救援。而北边河套诸部数万人截断官军粮道，杀戮无数，魏学曾却隐匿而不上报。”
总督魏学曾手下都是临时抽调来的各路大军将士，明军普遍都是将骄卒惰。加上魏学曾又是文官，根本不懂带兵打仗，只会学纸上谈兵，明朝文官把持朝政带来的祸患从宁夏之役可见一斑，主将无能，累死三军。
一众重臣都对魏学曾很失望，张位当即出声道“下官以为前敌大将师老无功，当撤换三军总督魏学曾，改以叶梦熊总统三军作战、萧如薰总兵宁夏。”
石星深感赞同道“下官附议”
户部尚书杨俊民更是为户部接连不断向陕西宁夏输送大批粮饷辎重感到头疼，当即赞同道“下官附议”
赵志皋当即道“那就依洪阳提议，准备票拟递上去吧。”
“是”张位忙领命准备票拟交由当值太监呈递上去。
乾清宫御书房中，朱翊钧看着文渊阁当值太监呈递上来的内阁阁臣票拟，见阁臣提议临阵换将，朱翊钧早已对四镇魏学曾总统三军进讨宁夏叛军迟迟不能攻下宁夏镇城甚是不满，当即吩咐道“批红吧”
“是”陈矩忙接过奏疏批红
朱翊钧对辽东兵兵败平壤一事甚是关注，拿着内阁票拟看完叹道“想不到朝鲜倭寇猖獗如斯！辽东兵粮草不继，军情不实，火器失灵，倭寇甚是狡猾啊！”
朱翊钧对辽东巡抚郝杰与辽东总兵杨绍勋联名上奏奏书中提到有朝鲜兵附倭射杀辽东官兵一事怒道“岂有此理，张诚，速命东厂锦衣卫查探清楚朝鲜兵附倭袭击辽东官兵之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张诚忙领命告退出乾清宫赶回东厂下令东厂番子锦衣卫查探平壤兵败，朝鲜兵附倭袭击辽东官兵一事。
朱翊钧随即看向一旁的陈矩吩咐道“将上次福建巡抚张汝济上奏奏书给朕找出来”
“是”陈矩忙带着两名亲信太监去取奏书
朱翊钧看着陈矩找来的福建巡抚张汝济上奏奏书中言及福征倭大军粮草难以渡海运送，已交由台海游击将军府东洋商行海船运送粮草辎重前往东瀛为征倭大军补给。
“东洋商行一力承担征倭大军粮草辎重运送，征倭大军粮草辎重岂不是握在陈瀚手郑”朱翊钧甚是不满道“愚不可及，粮草辎重如此重要竟然交给陈瀚，且不是将征倭大军都交给陈瀚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陈矩忙出声劝道“万岁爷息怒，朝廷还需要陈瀚牵制侵朝倭寇，何况陈瀚还算忠勇可嘉。”
“哼，眼下他是忠勇可嘉。”朱翊钧冷哼一声道“等他攻灭倭国羽翼丰满之时，还会忠于朕吗？”
陈矩吓得匍匐在地心翼翼回道“阁臣在票拟中丰臣秀吉有不下三十万大军，陈瀚才不过六万大军，如何是丰臣秀吉对手。”
朱翊钧对陈瀚兵力雄厚深感头疼，又担心征倭大军兵败，最好是陈瀚与丰臣秀吉两败俱伤，但陈瀚水师火器厉害，朝廷都让工部尚书曾同亨派人购买了一批陈瀚军中所用佛朗机炮，工部尚书曾同亨奏报威力比之国朝佛朗机炮更凶猛。
“陈瀚军中火器凶猛，锦衣卫东厂奏报陈瀚已向安南、真腊南洋诸国贩卖大批火器，就连暹罗王也派使臣奏报陈瀚贩卖火器给真腊国致使暹罗国大军战败。”
朱翊钧对陈瀚大肆贩卖军火深感担忧，尤其是缅甸王莽应里若是拥有大批火器，将会对朝廷云南大军形成致命威胁，朱翊钧当即下旨道“拟旨，命台海游击将军陈瀚不得擅自贩卖火器与外国。”
“是”陈矩忙领谕旨
大明朝廷以宁夏平叛大军三军总督魏学曾师老无功，下令撤换三军总督魏学曾，改以叶梦熊总统三珲，萧如熏总兵宁夏。
调李如松为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统一指挥新增派的山西、辽东、浙江兵和南方苗兵，配合督抚各军通力合围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