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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回到房里,没瞧见那个小家伙的身影,只有一块湿润的抹布搁在桌上。

    于凡朋微微蹙眉,将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圆桌上,然后掉头四下张望。

    对了!为何每次回来,都瞧不见她的身影?她又躲到哪儿去了?瞧见是他,她也该出来了啊。

    正拧着眉,一转头,他便看见她了。

    她正趴在他的枕上,小小的身躯侧卧着,睡得正沉,连他回来都没发觉。

    于凡朋觉得好笑,拿手指轻轻抚摸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

    苏盈盈打扫得累了,便想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不过不知道是桌子太硬还是怎么回事,昨儿个睡得很舒适的木桌,今儿个却怎么睡都睡不好;她翻来覆去躺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跳到少爷的床上,爬到他的枕头上卧着。

    鼻端嗅闻着属于他的气息,她总算安心地沉入梦乡。

    睡得正熟,忽然有个巨大的物体碰触她的脸。

    她睁开眼,看见于凡朋凑在她面前,一脸好笑地瞧着她。

    苏盈盈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睡到少爷回房了都不晓得。

    她连忙跳下枕头,惊慌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呀,少爷!我不是故意睡着的,还睡在……”他的枕头上!

    “我是刚才有点累了,然后就想……就……”她慌得语无伦次,几乎快哭了。

    于凡朋不禁觉得自己一定很坏心,因为每回见她慌乱得手足无措,眉眼红通通,紧张得话都说不好,他就有种想笑的感觉。

    她真的好可爱!

    他拿手指轻点她的小脑袋瓜。“无妨!谁不会睡觉?反正房里又没人,累了就睡,有啥关系?”

    他瞥头看看桌上的抹布,再看看光洁如镜的桌面,忍不住摇头。“你又去打扫了?我不是说过,你不必做这些的吗?”

    要知道,对寻常尺寸的人来说,那叫“擦桌子”;但对这小家伙来说,可是“抹地”呀,难怪她累坏了。

    “但我是您的婢女,怎么可以不帮您打理环境呢?”小丫头噘起小嘴,振振有辞,坚决无论变成什么样,都要尽自己的义务。

    于凡朋轻叹一声,无奈地摇头。

    她和他母亲一样都很坚持,也同样让他感到无奈,可差别就在,他母亲强势的坚持令人反感,而这小丫头傻气的坚持,却总是令人感动。

    “你这丫头,真是死脑筋。”怎么也不知变通!

    于凡朋想气,却气不起来。

    “我本来就是死脑筋呀。”她倒是很大方地承认。“只要是对少爷好的,就算被骂,我也要坚持。”

    于凡朋听了,心口倏然一震。

    一股麻麻的、酥酥的,还有说不上是甜还是酸的情绪,充塞心田。

    奇异的,方才还困扰着他的千愁万绪,此时好像断线的风筝般,随风远去。

    他心情一松,露出浅笑,指着桌上那个他方才拿进来的东西,以迫不及待的语气对她说:“我让人做了这个,你过来瞧瞧。”

    “那是什么?”苏盈盈被转移注意力,一双圆溜溜的眼儿,好奇地盯着那个看来像是屋子的木头箱子。

    他将她放在掌心里,带往大圆桌,将她放下,再将木屋转个方向,正面朝她。

    她这才发现,那木屋上头居然真有像房子一样的两扇门,前头还有几道阶梯。

    他又将小小木屋更推向她一些,温和地命令,“这是送给你的,打开它。”

    “送给我的?”苏盈盈眨眨眼,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既期待又紧张;咽了咽口水,她缓缓走上前,跨上小阶梯,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拉开那两扇门。

    随着门扉开启,光线透入,她逐渐看清小木屋里的样子,小嘴也慢慢张开。

    那真的……是一栋房子!

    一栋适合她身高的小房子,里头有精致小巧的桌椅床被,还有小梳妆台……

    总之,精细可爱得不像真的。

    “这是我的家?”她一面看着,一面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我有家了……”她好像恍然大悟般,转头对于凡朋热烈微笑。

    “我有家了耶!”

    她脸上可爱的笑容,让于心朋也不自觉笑了。

    “对,你有家了。门后头还有锁,往后我不在时,你就能在自己的房里好好休息,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了。”于凡朋尽量以平常的语气叙述,不想让自己看来像是在讨好。

    “谢谢!少爷,谢谢您!”苏盈盈开心极了,恨不能冲上前抱住他,向他道谢千百次。

    不过主仆的分际,让她不敢逾矩;她只能握紧小手,激动地不断道谢。“真的很谢谢少爷,少爷对我太好了!”

    “这样你就感激涕零了?野心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野心吧?

    “因为少爷真的对我很好嘛。”她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吸吸鼻子感动地说。

    或许这东西的价值真的没多少,但是送礼这人的心意无限。

    少爷事务繁忙,却还能想到她,更命人替她打造这么好的房子,当然让她感动万分呀!

    苏盈盈在小屋子里兜转,好像走进什么豪华宫殿般,喜悦地打量自己的新家,当她瞧见梳妆台上那几样小东西时,又是一阵惊喜的欢呼。“是梳子还有发簪!”

    “嗯,我请木匠做这栋屋子时,也让他顺道刻了两把梳子与几支发簪,我想你应该用得着。”见到她用手指梳理长发,他才发现她很需要这些东西。

    “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了。”她当然需要。

    于凡朋突然兴起,拿起一把小梳子,勾勾手指对她说:“过来这儿。”

    苏盈盈已经习惯完全服从他的命令,不问任何原由,就立刻乖乖地走出屋子,来到他面前。

    “背转过身去。”他将手指转个圈,指示道。

    “啊?”苏盈盈愣了下,才明白他是想替她梳头。

    “不、不用了!您是少爷耶,怎么好让您帮我梳头?我自己来就行了。”苏盈盈猛摇小脑袋,对于这种大不讳之事,是怎么也不敢挑战的。

    对于她的不乖,于凡朋沉下脸,表示不悦。“我想帮你梳头就帮你梳头,没什么不可以的!转身!”

    “可是……”呜呜,她可不可以拒绝接受主子的服侍呀!

    “我说转身,别让我说第四次!”于凡朋板起面孔,语气僵硬,面色也愈形难看。

    苏盈盈见他似乎真的动怒了,没胆子继续惹他生气,只得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乖乖地走过去。

    “奴婢听话就是,少爷您别生气了。”

    她不敢再坚持,可怜兮兮地说完后,立刻转过身子背对他。

    在她身后,于凡朋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就是欠人吓,那样一板一眼做什么?现下又没有第二个人,若他不想把她当成丫鬟,要当成宠物,谁管得着?

    “很好!”他一手捏着小梳子,一手轻抚着她的发,然后开始梳理。

    她有一头好柔、好顺的发,宛如黑瀑般直落到腰,而且发质极好,又滑又亮,他一面梳理,一面赞叹着丝缎般的发滑过指间的触感。

    这滑顺的触感,真好。

    “真舒服。给自己宠物梳毛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吧……”他喃喃自语。

    小丫头听到了,立刻表达抗议。“少爷把我当成宠物了?”

    “难道不是吗?”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私养在他房中,他替她盖小屋、喂饭给她吃,还帮她梳发,不是宠物是什么?

    “我才不是宠物呢!”小丫头不满意地嘟起红润小嘴。“我是人耶,又不是小猫小狗,难不成以后少爷端饭给我,我还得摇摇尾巴、汪汪叫两声才行吗?”

    “你想摇尾巴,汪汪叫两声也行呀。”他忽然发觉,逗弄她还挺好玩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骨子里也有着顽劣的脾性。

    苏盈盈说不过他,又因为被他当成小猫小狗很委屈,所以索性将头扭到一边,不想再说话。

    “生气啦?”于凡朋隐忍着笑,拿指尖试探地碰碰她的背。

    他像个恶劣的孩子,她愈是闹脾气,他愈是觉得她可爱到不行,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幸好及时忍住,否则,只怕这小丫头会生闷气,把自己给闷死。

    “奴婢不敢!”她这四个字说得很用力。

    “哈哈哈!”这下于凡朋真的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他的笑让苏盈盈万分讶异,因为她从来不曾看过少爷这样放纵地大笑,像个毫无烦恼的孩子,平日的僵冷紧绷不复见,陌生得让她觉得……像另一个人。

    她瞧得惊讶又专注,忍不住想:会不会,大家以为的于凡朋,其实不是真正的于凡朋?

    在那个总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于凡朋外衣之下,还藏着一个她,或者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于凡朋。

    那个他会顽皮地捉弄人,开心时还会毫不压抑地仰头大笑。

    而这,是否才是真正的他?

    她突然有点心疼。

    少爷之所以压抑,是因为根本没人能让他放松心情,以真正的情绪相对吧?

    老夫人见了他只会叨念、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下人们敬仰少爷,但也畏惧他的冷漠,见了他只想快闪;而管家、管事遇着他,也只会追着他问事情。

    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一个人以真心待他,也难怪少爷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让人看见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酸。

    “真闹脾气啦?”于凡朋继续梳弄她的发,还一边闲适地应答。“你不必自称奴婢,我说过,现下你不是我的佣仆。”

    “对呀,我是您养的小狗嘛_哼。”她故意顶嘴。

    以前,她也和其他下人一样,只当他是主子,认为只要尽心尽力服侍主子,将主子的一切生活起居,打理得尽善尽美,就算完成自己的职责。

    他们没想过少爷也是个人,也需要温暖与关怀。

    大家都不曾尝试走入主子的内心,只想把自己隔绝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公事公办地完成主子的托付,以为这样就算尽责了。

    但他们尽了力,却没有对他用心。

    她觉得很惭愧。

    过去,她对他并不仁慈!

    如果她大胆地放下那道主仆的分际,是不是就能让他,释放出更多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决定了!暂时不当他是主子,要像朋友一样对待他。

    “我可没那么说,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说你是我的宠物,我捧在掌心里,疼宠呵护的宠物……”

    于凡朋低声说道,那悦耳低哑的嗓音,像温润的暖泉,流过她的心田,就像他的指一般,爱怜地滑过她的发丝,让她兴起阵阵颤栗。

    讨厌,她怎么会有这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全身虚软、骨骸酥麻,这种感觉……嗯,好淫荡。

    苏盈盈悄悄羞红了脸。

    于凡朋一边梳着,一边拢起发丝,指端不小心碰触到她的颈背,感觉她明显僵硬了下。“弄痛你了?”他立刻停止动作,柔声问道。

    “没……没有。”小家伙僵直地背对着他,语调也怪怪的。

    于凡朋不敢动作,有些狐疑,思量地瞧着她的背影。“还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啦……”小家伙垂着头,挪动小屁股,想挪开一点距离。

    “你一定是生气了——要去哪里?”发现她正在开溜,他眼一眯,只用两指就将人拎回来,还强硬地将她转个方向,让她面向自己,以便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气红了的、小嘴与脸颊都嘟得高高的,说不定还会赏他一记娇瞠白眼的面孔。

    哪知道,她是红着脸,但那表情,绝对和生气、愤怒这些字眼扯不上关系。

    那是一张娇赧羞涩、妩媚含春的面孔。

    那样的她,让人感觉很美。

    “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一时有些愣怔。

    被他发现自己的秘密,苏盈盈羞死了,面庞的红晕更深,也更无颜见他,只得狼狈地别开脸。

    于凡朋也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平复诧异的激荡情绪。

    他的眼微微眯起,望着那娇艳的桃色粉腮,心里爱怜得很,忍不住拿粗大的指腹,去摩娑那柔嫩的小小芙颊。

    “唔……”他温柔的抚触对她而言太过粗鲁,但仍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让她禁不住打起哆嗦。

    于凡朋眷恋地抚摸了会儿,却发现她的肌肤太娇嫩,一下子就让他给“搓”得红红的。

    “疼吗?抱歉,我的手指太粗了……”突然惊觉这样的对话有点色情,他耳根一烫,立刻闭上口。

    但那股暧昧旖旎的气息已难消除,许久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寂静的房内,就只听到一道轻浅,与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一起一落,像是相互回应。

    他凝视着苏盈盈,瞧着她低垂的粉颈,心头荡漾悸动。

    “你何时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忽然很想拥抱原来的她。

    冲动地,他陡然开口,然而开口之后,他立即又后悔了。

    因为她若是知晓,也不会至今还是这副模样;况且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最伤心难过的人是她,他这样问,岂不是让她难受吗?

    “对不住,我不知道。”果然,苏盈盈的小脑袋垂得更低,气氛更是沉寂得教人窒息。

    “不要紧,我知道你不晓得。”于凡朋放柔语调,弥补似的急忙安抚她。

    “现在我已经知道,贾平果是秦家果行的秦老板送来的,我确定他与我的堂兄弟们,串谋送来毒果;只是他们本想谋害我,没想到却误害了你。我现已派人去追查毒果的来源,只要得知毒果是从何处得来的,应该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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