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山
“将军和贺大夫派人下河捞赈灾银了。
方才审问山贼得知那些赈灾银都藏在河里。河水有毒,贺大夫正在解毒。”
“好,知道了。”
夜流怀不回来,秦朝露心里松了口气,她嘴角一勾,忽生起好奇心,想将整个将军营仔仔细细打量一遍,顺便坐一坐那上首的位置,感受一把上位者的位高权重。
方才她吃饭是在下首吃的,虽然饭菜放在上首。
但秦朝露只要一看到那把威严的雕花大红漆木太师椅,就会想到这是夜流怀坐过的椅子,就莫名的心生惧意,然后很没骨气地将饭菜挪到下首吃。
如今知道夜流怀将会一夜不回,再回时,她早已山高水远绝尘而去,胆子一大,就想试试。
秦朝露偷笑着,惴惴不安又大胆地挪到上首去,而后掀袍转身,学着夜流怀的气势和威严,将两手搭在扶手上,手一挥,朝着空荡荡的下首,做了个众将士落座的手势。
做完,神清气爽,完美舒畅。
秦朝露抿着唇目光笑盈盈地望来望去,落到桌前那堆竹简时,眸光一顿,一种更大胆的念头催促她快打开,快打开。
秦朝露心头猛然一跳,在道德和好奇的双重纠结之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夜流怀不在,她明就走,这事没人知道,怕啥!
秦朝露抬眸朝营帐上看去,那守营士兵规规矩矩的身影照在上面,秦朝露很放心的吐了口气,拂手放开第一卷。
竹简摊开,苍劲有力的字迹赫然落入视线,落款写的是夜流怀的名字,显然这是他亲手所写。
那些字就像是夜流怀的一只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看着她偷窥他的秘密。
秦朝露头皮发麻地看下去,竹简记载的是此次剿纺详细经过。
夜流怀通过层层线索查到云水县赌坊坊主徐茂山头上。
再通过撬开徐茂山的嘴得知,有人抓了他的儿子,逼他找一伙合适的人去劫赈灾银。
夜流怀审问徐茂山的事让山贼知道后,山贼为泄愤,下山杀了徐家满门。
却也因此落下行踪,让夜流怀找到老虎山上。
二当家担心此事牵连自己,主动找到夜流怀,愿意提供地形图让他顺利上山剿匪。
这事秦朝露也正好参与,也是知道的。
这个二当家是有二心,他既想让夜流怀杀了大当家,又想让山贼杀了夜流怀。
所以夜流怀在劫走她之后,很快就引来山贼追赶。
当时秦朝露没觉察出哪里不对,直到见识过夜流怀的武功之后才确定。
夜流怀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惊动那么多山贼,那么必然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消息。
而从这封竹简判断,提前知道夜流怀上山的人就只有二当家了。
当然,秦朝露也是从竹简中得知,夜流怀上山的目的除了杀大当家之外,最重要的是探路,方便大军进攻。
而救她,真的只是顺便。难怪秦朝露感觉出夜流怀救她时的敷衍。不过由此也正好打消了她的疑虑,知道夜流怀救她并非存有别的目的,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哎,秦朝露叹气,收起竹简,又翻起下一卷竹简。
竹简摊开,又一条条字赫然出现,当中记载内容却比山贼劫银来的还要惊心动魄,甚至看的秦朝露匆忙合上竹简,惊出一身汗,原来简单的劫银案竟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牵扯。
秦朝露抚了抚胸口,急忙从太师椅上下来。
此时夜色已深,考虑到明日要早起,秦朝露决定早点睡。
夜流怀的床榻干净无污,锦缎棉被一看就很舒服。
但是秦朝露一身脏,也不好把人弄脏了,所以只穿了他的衣裳,用太师椅拼了一张简单床凑合了一晚。
翌日醒来时,蒙蒙亮,秦朝露就急着要走。
守营的士兵看她慌慌张张还以为是没睡好,刚想宽慰几句,秦朝露就先开了口,“替我谢过夜将军的救命之恩,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下次再报。
将军衣服里的银子我就先借走了。他日必定连本带息归还。”
秦朝露完,朝士兵福了福身。
那士兵被弄得不知所措,红着脸,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良久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追问她,“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四海为家!”秦朝露如实道。
士兵愕然,“那姑娘姓甚名谁,一会将军问起来,的也好回话。”
“姓秦。”
秦朝露完,便朝士兵挥挥手,先走了。她走的很快,可以是落荒而逃。
等她走后,夜流怀一行人才上山来,得知秦朝露走后,夜流怀直奔向大营。
大营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也从未有人动过一样,唯有床上的已带走的衣服默默证明着,这里的确有人来过。
夜流怀看着这与自己走时几乎一样的营内摆设,心里竟生出一种不出的失落感,他转头问那士兵,“秦姑娘走了多久了?”
“约莫半个时辰。”
“知道了。”心里的失落感更明显了。
“将军要追吗?”
“追她做甚?”夜流怀觉得好笑,他们又不熟,本就该各归各处,追回来能做什么。
……
秦朝露下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秦家。
她要从秦家带走一件东西,她儿时穿的一件肚兜,那是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爹临终前交给了奶奶保管,也不知还在不在。
秦朝露真担心秦老太太会一把火把她的肚兜给烧了,但又忍不住想去亲自问一问。
虽然 不指望找到亲生父母后,能从他们那得到什么好处,但她就像知道,当初抛弃她是出于苦衷还是真的只是狠心不要,她想求个真相。
知道真相后,她依然还是她,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秦朝露掩了掩情绪,身倚着城墙,静等城门打开。
身旁有不少路人转看过来,瞧着她男装里头是一身红衣,十分奇怪,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还有人正着她被山贼劫持的事,只是不知口中之人如今就站在他们面前。
城门打开,人们停下交头接耳,转身往里去,秦朝露随着人群跌跌撞撞进去。
街道包子馒头香味飘来,诱得她暗吞口水。
路过一个包子摊,没忍住停下脚步,想买一个,奈何掏出银子的那一刻,她竟想到了夜流怀,手一顿,终究是捏紧了银两重新塞回荷包内,“不要了。”
那老板瞪她一眼。
秦朝露扶额叹气,她为什么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