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当殷槐笙与晓兔情意绵绵,浓烈得化不开之际,暗处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打从他们踏进“京馔酒肆”就绕着他们打转。
于见到两人旁若无人亲密嬉闹又含情脉脉时,嘴角不屑冷哼了声,旋即站起身,在身边两名与他镇日厮混的酒肉朋友陪同下,三人连成一气,大摇大摆走向两人。
“呦呵,这不是妹夫吗?真是巧啊!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徐书进故作惊喜,用力拍了下殷槐笙的肩头。
殷槐笙不悦地抬眼看向来人,发现来人是徐书意的哥哥徐书进时,脸上更加难看。
“徐公子误会了,我尚未娶妻,怎会是你的妹婿。”殷槐笙冷脸甩了下肩头,将徐书进顺势搭在肩头上的手掌给甩开。
晓兔愕然看着突然出现的徐书进,徐书进曾到殷府拜访徐水莲,她远远看过几次,但双方并无交谈,没想到今晚会在此碰面,让她觉得实在扫兴。
“你我心知肚明,你娶书意是早晚的事,何必跟我这个大舅子装蒜呢?”徐书进不理会他的冷脸相对,硬是要攀这门关系。
“徐公子真是误会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娶令妹的意思。”
徐书进听他毫不留情当着朋友的面拒绝娶书意为妻,嘴边的笑容僵了下,随即又笑开来。“哈,你这么说不知情的人听见可是会信以为真,不过我这个熟知内情的大舅子不会上你的当,书意是知书达理,美貌与品德兼具的大家闺秀,要娶她进门可得祖上积德才够资格呢!”
“不是身家够雄厚才有资格娶她吗?”殷槐笙讽刺道,说穿了徐家要的就是钱,无需惺惺作态。
闻言,徐书进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略微狼狈的摸了摸鼻子,佯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等等!他出现在殷槐笙面前可不是来被损的,而是来帮不知情的妹妹看住丈夫。
“我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晓兔姑娘,晓兔姑娘真是愈长愈漂亮了。”徐书进话锋一转,兜到妹妹最大的敌人身上。
晓兔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响应徐书进的赞美,礼貌上她应该说谢谢,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徐书进心口不一,于是选择保持沉默。
坐在晓兔对面地殷槐笙隐约察觉徐书进的赞美绝非出自善意,不动神色打量徐书进,发现他浑身酒气,一双贼眼还不老实地往晓兔身上滑溜、滑溜打转,让他看了非常不愉快。
“如果徐公子没事的话,就请吧。”连同徐书进身后那两个一身浮夸的男子也碍眼得很,一看就知道和徐书进一样是游手好闲之徒,使他想尽快将这些仅懂得吃喝嫖赌所谓的世家公子自眼前驱离。
晓兔感觉到徐书进贼溜溜的注视,不舒服的微偏过身,不让他过于露骨的目光继续在她身上打转。
“我有事,当然有事。”目的尚未达成,徐书进岂会轻易走人。
“徐公子还有什么事?”殷槐笙声音紧绷,像拉紧的弓弦,随时都会朝敌人射出凌厉箭矢。
“我不过就是想要问晓兔何时回翡翠楼挂牌,届时千万别忘了通知我,我一定第一个上门捧场。”徐书进刻意羞辱她,要她认清自己是啥身份,别再痴心妄想要跟书意抢男人。
受到如此粗俗无礼对待的晓兔浑身一震,贝齿深陷下唇瓣,双手紧握成拳,双眼紧盯着下方旋舞的舞娘,事实上舞娘在跳什么,她已完全看不见,流窜于酒肆内的管弦丝竹声,她也听不见,回荡在耳边的,尽是徐书进的羞辱。
殷槐笙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桌上装有茶水的青花瓷杯砸向徐书进,在徐书进掩面痛呼之时,成拳的右手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徐书进腹部重重一击。
“啊!”徐书进被打得双膝跪在地,双手紧抱住腹部干呕,脸上湿漉漉,早已分不清是茶水抑或是泪水。
狂怒的殷槐笙并未就此停手,扬起修长的腿重重往徐书进身上一踢,强劲的力道让他整个人往后飞跌个四脚朝天。
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邻近几桌客人纷纷跳起闪避,好事者则站在角落看得兴致勃勃。
晓兔吓了一跳,不知该阻止殷槐笙再动手,抑或是加入痛打徐书进的行列,因为她真的气到也想挥拳痛打徐书进一顿。
好不容易坐起身的徐书进见两名好友愣在一旁,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拔尖嘶吼:“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9不给我打!”
“好!”两名酒肉朋友马上回过神,左右夹攻挥拳揍殷槐笙。
殷槐笙野蛮一笑,不在乎自己要以一对二,曲起右肘侧击自右方扑来蓄胡的富态男子,手肘重击到对方心口,对方痛得哀号连连,改变对策,企图以颇有分量的身躯压倒殷槐笙。
左侧男子趁此机会出拳击向他的脸颊,将他的头打歪了一边,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他吐出血水,转身奉还更重的一拳。
“没错!就是这样,把这个桃花眼的臭小子打到连他死去的娘都认不出来。”徐书进见他遭受一拳,忍住痛得意的哈哈大笑,站直起身狠狠扑过去。
虽然殷槐笙以一敌三,却没有完全受到压制,仍可对徐书进还以颜色,但一旁的晓兔不忍见他孤军奋战,气愤挽起衣袖,拿起椅子就往富态男子打去。
“我不会让你们这群以多欺少的卑劣小人欺负阿笙!”
富态男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指尖摸向留着温热液体的额际,一道眼前见到鲜血时,吓得惊叫。“啊!她拿椅子打我,我流血了,我流了好多血!”“”
由原本的以一敌三再转变成以二敌三的打斗,吸引酒楼宾客目光,众人围观兴致高昂的相互谈论。
“依我看徐书进他们三人讨不了多少便宜。”见识过多场打斗的人做出评论。
“胖的那个被女人打破头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赢?”唉,简直是丢尽男人的脸面。
“不要哭,快把她打回来啊!”徐书进快气疯了,原先他很有信心己方可以占上风,怎知阿松会被白晓兔砸哭,连带使他成为众人嘲笑的目标。
“好。”阿松忍住不哭,将目标转向白晓兔,仇视地发出怒吼,挥拳要打她。
晓兔见阿松来势汹汹,顺手抄起桌上的烩三鲜,砸向阿松的脸请他品尝,人也灵巧地往后跳开。
人没打着反而被砸个正着的阿松吃了一嘴烩三鲜,生气地连呸了好几声,像头被踩着痛脚的熊发出怒吼,双臂大张扑向瘦小娇弱的白晓兔。
当他狠扑向前时,一只长腿横出在阿松狂奔的路径,阿松反应不及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找死!”长腿的主人殷槐笙即使颈项被徐书进勒住,身侧又有一名体型和阿松不相上下的男子正对他饱以老拳,但他仍是竭尽全力守护心爱的女人。
晓兔见他受制,徐书进一脸恨不得勒死他的模样,吓得俏脸刷白,直接踩过倒地的阿松,拿起茶壶砸向发狠打阿笙的男子。
殷槐笙趁她出手,以手肘重击徐书进心口,徐书进吃痛松手,他再一拳重重打向徐书进的脸。
“啊!”徐书进被打得连连惨叫,整个人像虾米一样缩在地上。
而被晓兔用茶壶砸中的男子吃痛,凶狠的要扑向她时,被殷槐笙及时拉住衣领,两人一阵拳打脚踢,该名男子不敌自小将打架当家常便饭的殷槐笙,被打得无力招架,节节败退。
心有不甘的徐书进恨恨抚着痛处,瞪着正专心对付好友的殷槐笙,自地上捡起破碎尖锐的瓷片,像条阴狠的毒蛇往殷槐笙身后走去。
晓兔发现他的意图,同样不动声色捡起地上断裂的椅脚当木棍使,一棒狠狠朝徐书进的后脑勺打下去。
突来的重击使徐书进眼前一片黑暗,紧接着双腿发软,整个人砰然倒地昏厥过去。
殷槐笙听到声响回头看,便见晓兔手里拿着椅脚,娇俏的对他眨眼宣告胜利,他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打得好。”
“早就告诉过你,我很有用的是不?”晓兔得意极了,一头长发凌乱披散且狼狈不堪,可在殷槐笙眼里,得意微笑的她美丽耀眼有若朝阳,教他移不开眼。
殷槐笙扔下手中已被他打趴再也无力反抗的男子,昂首阔步来到晓兔身边,两人脸上皆扬着打斗过后略带野蛮的笑容,仿佛又回到童年艰困时期。
“打得好!”围观的人群见他们打斗结束,不吝给予热烈掌声,这场打斗远比楼下精心排练过的歌舞精彩万分。
站在人群中“京馔酒肆”的掌柜面有难色看着被打打烂的桌椅与装饰摆设。“殷当家,这些……”
“找徐书进赔吧,是他先挑衅的,何况他打输了,掌柜的应该让他学会,如果打不赢就不要随便动手的道理,否则可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殷槐笙一点也不想赔偿这笔钱,他要给徐书进一个难忘的教训,让他懂得下回要再寻,最好先三思而后行。
“殷当家说的没错,是该让徐书进赔。”其他人纷纷出声附和,等不及想看当徐书进清醒后发现自己得赔上一大笔钱,那脸色会有多精彩难看。
殷槐笙笑着向附和的众人点头致意,牵起晓兔的手,在众人目送下,离开被他们大闹一场的“京馔酒肆”。
月光下,殷槐笙和晓兔在守门的家丁惊愕的目光中,连袂回到了家,殷槐笙没让家丁去请大夫,尽管一身狼狈,他的步伐仍旧潇洒自如,嘴角带有快意的笑容。
晓兔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拉殷槐笙回他房检查他所受的伤,可殷槐笙的想法与她截然不同,将她往反方向拉着走。
“阿笙,你要拉我上哪儿去?你得先让我看你伤得如何哪!”离开“京馔酒肆”时,晓兔要他先去看大夫,可他坚持不过受了点皮肉伤,不愿意看大夫,硬是带她回家,任她一路说破了嘴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心,让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说了是皮肉伤不碍事,你再这么唠叨可要成了老太婆。”殷槐笙不理会她的焦急,快步带她穿过重重回廊。
“变成老太婆就变成老太婆,重要的是你的伤。”她快被他气死了,既不看大夫,也不给她看,使她无法确定他的伤势,心下惴惴不安。
“都说了没事,你犯不着大惊小怪。”女人就是这样,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她们鸡猫子鬼叫。
“瞧你说得一派云淡风轻,好像被打的人不是你。”他的固执叫她气得想打他一拳,可想到今晚他已经挨了好多拳,心疼都来不及了,哪还舍得动手。
殷槐笙带着她左拐右转,很快来到厨房外,他推开门走进漆黑的厨房,在桌上找到蜡烛点上,开始四处翻找吃的东西。
“你怎么带我来厨房?”晓兔茫然看他东翻西找。
“你不是饿坏了?本来是要让你饱餐一顿,结果被徐书进那家伙坏了咱们的兴致,还害你饿肚子,刚才我应该多送他几拳的。”唉!可惜,现下再回去多补几拳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唯有等下回碰面是,再好好“感谢”徐书进。
“你带我来厨房就因为怕我饿肚子?”她的喉头像被一颗石头哽住,眼眶开始发热。
一直以来,阿笙待她的好,她全都知道,只是她从来不晓得他竟将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她的内心盈满喜悦和感动。
“看来你今晚注定要啃馒头了。”翻了半天,仅找到两颗冷馒头的阿笙觉得好笑。
“可不是。”晓兔轻笑着,就着晕黄烛光,双眼充满爱意凝望着他。
“你先啃馒头,我煮碗面给你吃。”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她后,他挽起衣袖准备为她下厨。
晓兔接过馒头,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为她张罗,嘟起小嘴娇斥:“傻阿笙。”
“向来傻的人都是你,为何突然说我傻?”被傻瓜说傻,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他佯装不快轻弹了下她的鼻尖。
“因为你就是傻。”她放下手中的馒头,小手温柔抚上他被打得淤青的脸颊,再心疼的移到犹沁着血丝的唇角,水气漫上双瞳。
“我一点也不傻,都说了是小伤,一点也不疼。”任由带着暖意的小手抚慰痛楚,只要她没事,他受再重的伤都不会感到疼痛。
“你骗人,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泪水如珍珠般潸潸滚落。
“傻瓜,你怎么哭了?我不是一再跟你说没事吗?”一见她流泪,双手轻捧她的脸,拇指轻柔为她拭泪,可任凭拭泪的动作再快,仍不及落泪的速度,伤心的泪水沾满她的掌心,哭得他的心郁闷纠结。
晓兔哽咽着声。“我突然想到小时候……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不止一次遇过类似的事?”
“怎么会忘?只要我们两个跑到外头玩,总会被其他孩子笑是妓女的儿子与龟奴的女儿,没有人愿意跟我们玩。”他自嘲一笑,那些记忆太过深刻,很难忘记。
“不仅没人肯跟我们玩,他们还会拿石头丢我们,每次你气不过就会和他们打架,就算对方人数众多,长得比我们高大,你也照打不误。”
“而你就会像今天一样,跳出来帮我。”无论面对多少人,心里有多恐惧,她始终会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受苦。
“你会为我出头,我当然也要帮你不是吗?”她又哭又笑的说着。
“虽然我们常被打得惨兮兮,不过通常对方也占不了便宜。”说到这儿。就感到得意。
“怕挨骂的我们会悄悄回到翡翠阁,不是窝在房里,就是窝在没人的小角落。”他们两总是如此相互依偎。福祸与共,他与她,早就分不开了。
“就和现在一样。”他浓浊着声,低下头,极为不舍的吻去她的泪。
突来的亲吻教晓兔浑身一颤,心扑通、扑通跳跃得非常激动,忽然间想通他为何不派人请大夫来,因为他们俩早就习惯在外头受了委屈或是不开心,就会像受伤的小动物躲起来互相恬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