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亲的病人
王大爷双眼一瞪，连忙抬起手，对着钱万仓摆了摆：“哎，我说小钱啊，算了算了，不要什么钱了，他只要跟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他。”
大奔司机见王大爷忽然变得和善了许多，心中顿生愧疚之情。
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撞了人，第一时间应该是关心受害者，而不应该是急着把责任推给对方。
更不应该随便给别人贴标签！
他早就想跟王大爷道歉，但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控制，他只能将错就错，强行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了。
而此时，王大爷知道了他的难处后，主动后退一步，不需要赔偿，只需要道歉，给了他一个再清楚不过的台阶。
他如果再不沿着台阶下来，可就真的不识好歹了。
“大爷，都怪我。”
大奔司机说着，抬手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刮子声，把围观的人群吓了一跳。
“酗子，你不要自残，你自残可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人群中有人劝了一句。
“我没有自残，我是在向大爷认错，
确实是我冤枉了大爷，
他不是碰瓷，是我撞了他，
我是怕担责任……才说他碰瓷的，我没良心，我没眼光，我无能。”
说着，大奔司机再次抽了自己几耳光。
“没眼光？无能？”
钱万仓觉得，这两个词用在这里不合适吧？
他下意识去看大奔司机的眼睛，这才明白：
原来，大奔司机从这件事上，看透了自己的女友。
恋爱以来，都是他在为女友付出，而女友似乎从来没有为他付出过。
他每个月的大部分工资都会交给女友，来支持女友的高额消费，让女友用上了最新款的包包、最新款的手机、最新款的化妆品……
而他自己，除了开着一辆并不属于自己的豪车，其他没有一件东西是能拿得出手的。
他本来以为，找这么一个时髦漂亮的女朋友，是自己的福气。
就算多花点钱也值得。
但当他因为五百块钱，不得不放下最在乎的面子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了，
找这么一个败家娘们儿，哪是什么福气，分明是没眼光！
而大奔司机之所以说自己无能，
则是因为自己真的很爱女友，只是自己每月工资就那么几千，实在难以养得起这么一个“金丝雀”。
这种无奈，这种无助，都是因为自己无能啊！
如果自己是个亿万富翁，就没这些糟心事了……
“行了行了，别打了，大爷原谅你了，你走吧。”
王大爷说着，伸手抠住大奔的车灯，想要站起来。
钱万仓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王大爷的胳膊。
大奔司机也走过来，把王大爷的手从大奔车灯上拿开，攥在自己手里：“大爷，这车灯不结实，别抠坏喽划伤您的手，我来扶您吧。”
钱万仓听罢，鄙夷地望了大奔司机一眼：“分明是怕车灯抠坏了，被老板扣工资，说什么怕划伤了大爷的手，切~在这里装好人？？”
当然，钱万仓也知道，只要不傻，肯定是不能说出心里话的。
把王大爷从地上扶起后，大奔司机执意把五十块钱塞给王大爷，并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说是先让王大爷自行去医院检查，
他则先去忙工作，并想办法凑钱。
他还保证，至少要为王大爷支付200元的基本体检费……
就这样，一场纠纷顺利解决了。
钱万仓很高兴，
这是他获得超能力以来，做的第一件“好事”。
之所以把这件事说成是“好事”，是因为他在这件事中帮别人解决了麻烦，摆脱了困境。
虽然在其中充当的是一个逼迫人的“狠角色”，但这也是为了逼迫大奔司机放下面子，让他跟王大爷好好认错。
结果正如钱万仓所料，双方坦诚相见之后，矛盾便自行消解了。
经过这件事，钱万仓似乎明白了许多东西，
具体是哪些东西，他也说不上来……
钱万仓告别王大爷之后，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其他围观的群众，也纷纷离开现场，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姐您好，我想问一下，您知道钱医生去了哪里吗？”
忽然，一个瘦瘦的中年妇女拦住一位围观完“大奔撞了王大爷”正打算离开的胖胖的中年妇女，神色匆匆地问道。
“你是说‘万仓心理诊所’的钱医生？”
胖胖的中年妇女反问道。
”是的，是的，我都找了他两天了，一直没有找到，诊所也关着门，哎~“
瘦瘦的中年妇女表情有些疲惫。
“我也不知道，不过，钱医生的儿子就在那里呢，我帮你叫他，你问问他吧。”
说着，胖胖的中年妇女抬起双手，放到嘴边，摆出喇叭扩音器的形状，然后扯着嗓子喊道：“万仓，钱万仓，小钱，有人找你爸，小钱，万仓，钱万仓，有人找你爸。”
此时此刻，钱万仓正要进入小区大门，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他，当即循声望去。
原来是邻居：庞大姐。
钱万仓对着庞大姐招了招手，然后小跑过去：“谁找我爸？”
“她，好像有什么急事。”
庞大姐指了指瘦瘦的中年妇女，“你们先聊吧，我还有点事。”
“好的庞大姐。”
送走了庞大姐，钱万仓打量了一番瘦瘦的中年妇女：“您找我爸有事？”
“对，我家女儿在你爸那里接受了半个月的心理治疗，本来情况有所好转，可就在前两天，她忽然开始冷不丁地说出一些……一些奇怪的话，感觉有厌世的倾向，我得让你爸再给我女儿看看，我真……真担心她想不开忽然自杀……忽然做了傻事。”
说到这里，瘦瘦的中年妇女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这样啊，可是，我爸得……估计还得四五天才能回来，您要不先找一下其他的心理医生，我觉得这个事……不能耽搁！”
钱万仓给了一个建议。
“这个事肯定不能耽搁，可是……可是我都已经给你爸预付了两个心理疗程的钱了，现在才治疗了半个心理疗程，如果换医生的话……那个钱……”
瘦瘦的中年妇女欲言又止。
钱万仓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他爸把钱给退了。
“额……那个钱啊……我帮你退了，一共多少？有收据吗？”
为了不耽误病人，钱万仓决定自己做一回主，把钱退还给病人家属。
反正他手里有钱，而且是他们家所有的钱。
“有收据，有收据，两个疗程一共四千块，现在已经进行了半个心理疗程了，你只需要给我退三千就好。”
瘦瘦的中年妇女说着，把收据递给了钱万仓。
“三千？”
钱万仓接过收据看了看，果然是三千。
“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我得去银行取钱，一个小时后您再过来拿钱好吗？我取完钱就在诊所里等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