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深蓝（其一）

    午休后的第一声铃响，纵然顾天天心中还有诸多疑惑，却也不得不和周莉莉一起返回教室。在此期间周莉莉一直强调她的腿都被吓软了，愣是厚着脸皮，不顾围观同学们惊愕的眼神，让顾天天把自己背了回去。两人离开后，地下室的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飘忽的幽灵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扮了个鬼脸，随后快速飘到了顾云面前。“看来，你就是我的朋友提到的那个人类。”幽灵直勾勾地仰头注视着顾云，作为旁观者，她知道顾云方才虽然没有说谎，但讲的却并非事情的原貌——这个人，是碰巧在来到地下室的时候遇到了电工，才帮了对方一个小忙。而在遇到电工之前，顾云手里拿着的，则是作为召唤仪式的材料。就和当初在这所校园里流传甚广的《血腥玛丽》的仪式材料如出一辙。“你是镜中灵。”顾云并未否认对方的说法。《血腥玛丽》是流传已久的都市传说，然而在阅读过《超自然百科全书》之后，顾云才意识到《血腥玛丽》并非只有一个，他们是通过某种古老仪式而被禁锢在镜中世界的灵魂，而血腥玛丽只是诸多镜中灵中的一个。“没错。”顾云问道，“说吧，你把我叫到这来有什么事？”就在他在校园中巡视的可疑人物之时，他的手机又一次接收到了来路不明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让他准备好召唤仪式的材料，来到教学楼的地下室。上次在《血腥玛丽》的事件中，他也接收到过相似的短信。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给他发来的短信的并非上次的镜中灵，因为据王碌说，风衣男的事件过后，他们按照那位镜中灵的愿望用除灵师的方法焚烧了遗骸，让她最终能回到家中，不必再漫漫无期地滞留于世。也就是说，上一个镜中灵早已消失了。“我注意到，你们似乎正在调查某件事，而那个叫做伊贺光的插班生让我碰巧想起了一些往事。”虽然眼前的镜中灵看起来年纪轻轻，说起话来的语气却老气横秋，似乎已经在这间世间飘荡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有话直说。”“提示一，你们调查的方向已经完全跑偏了，你们正在查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与此同时，学校对面。一身羽绒服的王碌坐在马路边的石头长椅上，虽然入座前已将上面的积雪清扫干净，但坐久了却还是冻屁股。他盯着学校的入口发了一会儿呆，接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挡住了他的视线，停靠在了路边。轿车的车窗摇了下来，看见主驾驶位上的吴老师之时，王碌的眼神总算是有了些神采——在这冰天雪地的二月，他在这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得亏了今天没有下雪，不然不等吴老师过了，他就率先成了雪人。“上车吧。”吴老师开口说道，“不好意思，之前批改试卷浪费了不少时间。”虽然她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的，但看王碌的样子，像是已经在学校对面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呼——ｎ过来了！”坐上了副驾驶席，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风，王碌拉长了嗓音，感叹了一声，“对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气氛不错的餐馆，我们去那吧。”“行，你指路吧。”吴老师并未推脱，而是按照王碌的描述，定位到了餐馆的位置。1:17分。高中的学生们迎来艰苦的英语随堂考试，这并不是一个用餐的高峰期，因此吴老师将车停靠在附近停车场，两人来到王碌提到的餐馆时，餐馆里面并没有几个食客。不过原本无精打采的服务员小哥在见到了王碌之后，忽然间热情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王哥么？好久没见到你了。”服务员看见了跟在王碌身后的吴老师，十分有眼色地将他们带去了靠近角落的位置。以往王碌来到这里时，也多半会选择这个位置。这地方安静，最近的桌子都隔了一段距离，因此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也不多，非常适合谈事。王碌入座前脱下羽绒服，挂在了椅背，“这家店的家常菜很不错，我哥们以前请客吃饭的时候，经常来这。”家常小炒，对于他们这种粗人来说，大鱼大肉的都是些硬菜。这里无论是用餐环境或是菜品都算不上精致，但却胜在经济实惠。“是赚了学生的钱，然后来这里请客吃饭？”吴老师冷不丁的一个问题，顿时打了个王碌一个措手不及。在遇到顾云之前，王碌有过不少工作，但却都因为他这异于常人的体质，导致所有的工作都在“道中崩殂”了，而对他来说，最稳定的收入来源，就是给学生算命来的钱了。这生意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却能混口饭吃。只不他做的这些小生意，似乎已经被吴老师发现了。他从马昊天这些老顾客那里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吴老师的事，他觉得吧，吴老师没有立刻翻脸把他丢在这里拂袖而去已经够意思了。当老师的嘛，自然看不惯他做的这些上不来台面还让学生花钱的小生意。“嘿嘿，要吃饭的嘛。”王碌讪讪一笑，也不否认，“后来有了正经事，算命的小生意也就没再做了，而且我的算命可不是骗人，那是有现实依据的，和一般的江湖骗子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哦？那你帮我算一算，我最近运势如何？”吴老师挑了挑眉。自从风衣男的事件结束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暗礁来往了，事实上当初她加入暗礁，也是因为当年学校里的失踪事件。不过加入了暗礁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的委托和除灵师有着很大的距离，基本都是些和人打交道的事，至于王碌，虽然不算是名高望重的专家，但在这一行也算是小有些门道。仔细算来，遇到这个乍一看不着调的中年男人之后，对方前前后后似乎也解决了不少事件了。“你的运势嘛……嗯，不好不坏，既没有大喜事，也没有倒霉事，近期的生活工作都会比较平稳，应该无事发生。”王碌如实说道。事实上，绝大多数人也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这世上经历过大悲大喜的人毕竟太少，否则这世界早就得乱套了。他和吴老师认识不知不觉也过了好几月了，每当回想起家长会当晚惊心动魄的遭遇，都让他觉得彷如昨日。“吴老师，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吴老师打断了王碌。第一次见面时，她对王碌的第一印象极其糟糕。首先，单单凭王碌这一身的气质，就很难给人留下较好的第一印象，而更让吴老师大为光火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胆敢冒充马昊天的小叔，代替他来开家长会。这或许的确能让马昊天逃脱一次来自父母的责骂，但从长远来看，现在正是高二——一名高中生最关键的时刻，如果不及时让他意识到贪玩的后果，未来的后悔将会伴随他一生。加上当时王碌还贼心不死地尾行自己……“其实，我那天晚上真的有认真地考虑过解决掉你的。”在吴老师看来，当时的王碌就是个为了蝇头小利害人害己的典型人物。“此一时彼一时嘛，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钱就得替人办事。”“很遗憾，你的事最后也没办成，而且还让他罪加一等。”吴老师态度有些冷淡，月考全线挂科就已经够过分了，在明知犯错的情况下，竟然还花钱请人冒充家长来代开家长会试图逃脱惩罚——她已经将马昊天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的父亲，“别误会，我之所以和你出来，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全部做法，仅仅敬佩你后来做的一些事。”她今天和王碌来到这里，也不是来探讨教育理念的问题的，在这个问题上，她才是老师。事实上，在遇到王碌之后，一直有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当她后来了解到顾云堪称恐怖的能力之后，这件事就显得更加匪夷所思了。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如果王碌当时将她的身份告诉顾云，事情恐怕就会变得难以收场。而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将这件事当作了王碌色心不死的作证，因为在那之后，王碌马上联系了自己，自愿帮忙调查若干年前的失踪案件。作为一个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而言，王碌的反应未免也过于殷勤了一些。然而直到后来黑市和拍卖行的骚动在整个地下世界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吴老师才想明白了一切原委。其中，也包括了王碌为什么热衷于给学生算命，以及那次的事件结束后，对方站在墓碑之前，看着逐渐熄灭的火焰时的莫名叹气。“这些是我当初在调查那起失踪案时查到线索。”吴老师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夹推向王碌，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她的挚友并非x市唯一失踪的高中生，“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查哪一桩案子，但这些应该能帮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