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陪朕去个地方
说李三是个明君,是因为他有独立思考能力,有自知之明。作为君王,他时刻没忘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道理,这一点着实难能可贵。
事实上,“水能载舟,亦可覆舟”“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等这些从太爷爷金口玉牙中吐出来的金句早已成为李氏子孙后代的耳旁风,这些振聋发聩的训诫传到他李三这一代,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响亮了。
不过为人不该忘祖,每当怀着虔诚之心进入太庙,面对着祖宗的神只,李三依然会温习一遍太爷爷的教诲。面对着列祖列宗画像,高祖、太宗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减当年的犀利,似乎在告诫着李三要勉力做个勤政爱民的明君,千万不能搞砸了,臊列祖列宗的脸!
遥想当年,高祖晋阳起兵,一呼百应,腐朽的隋朝应声土崩瓦解。从此,李氏家族接管天下。都说打江山难坐江山会更不容易,李三的太爷爷太宗皇帝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开创了赫赫有名的贞观之治。虽然后来大唐江山易主,祖母武氏篡位,但祖母强势精明巾帼不让须眉,将这片江山经营得像模像样。以至于还政后父亲窝囊得不像个男人!
他李三生在帝乡,从小没了娘,早在血雨腥风中炼就了铁石心肠果敢品性。感谢上苍赐予他李三重振大唐荣耀的机会,十几年前,他先是同太平姑姑联手铲除觊觎王位的韦氏集团。紧接着,姑侄反目相残,他李三狠下毒手,一举剿灭这位野心勃勃的姑姑——祖母的亲生女儿。
身为天子,亲情往事不堪回首,命运注定他李三一心为扞卫大唐而努力。自改元以来,李氏自相残杀的局面得以遏制,天下太平,但是他李三时刻都没有放松警惕。他不但任人唯贤,而且卸磨杀驴,为的就是能够让大唐的旗帜高高飘扬!
不愧是出将入相的三朝老臣!
张阅仿佛深藏于他李三肚子里的一条钻心虫,让他内心深处悸动震颤的同时,也不免大吃一惊。
方才这老家伙的大胆提议让他李三直到这会儿还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潮,虽然他努力下决心要尽快将行封禅大礼之事提上议事日程,但内心仍然存在不小的顾虑:
自己真的已经将天下治理得有条不紊了吗?自己的子民还有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呢?黎民百姓的苛捐杂税是否依然繁重不堪,兵役徭役是否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呢?突厥虽已臣服,可西边的吐蕃,东边的新罗,依然是心中的隐忧……
“臣告退!”
张阅说完封禅之事,便以拟定大典方案为由堂而皇之溜之大吉,沿风光如画的太液池西岸,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去麟德大殿旁边僻静的翰林院上班了。
伴君如伴虎,在皇上面前你必须得时刻保持清醒头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来事端,因此为臣者能躲则躲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是明智之举。宇文云见老对头张阅开溜了,自己也想就此告退。
“宇文爱卿,你且留下,陪朕去个地方!”
皇上李三偏偏将他留了下来,龙颜有些神秘兮兮。宇文云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忍不住问一句:
“陛下要去哪里啊?”
“呵呵,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去了自然晓得!”
皇上要卖关子的,他宇文云怎能不买,只好紧随銮驾而去。
李三在銮驾上一言不发,宇文云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好默默尾随。
宇文云紧走几步,往高公公身边一凑,悄悄问他圣驾这是要到哪儿去,高力士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庄严神情意思是自己也不晓得。
銮驾从蓬莱阁下来,在到处都是亭台楼阁绿树红花的曲径上绕来绕去,过了一条河,来到了宫城北墙之下。
幸亏宇文云大人年轻时候习武,而今正值壮年,筋骨强健,才能勉强跟得资上的銮驾。在高大雄伟的城楼下,他抹了一把汗,驻足喘口气。一抬头,城楼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闯入他眼里——玄武门!
宇文云大人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摸一把腰间的佩剑,额头上的汗水瞬间似乎结了冰。他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皇上将自己带到了大明宫最北端的玄武门前。他虽然心里清楚,此玄武门并非李氏家族为争夺皇位而手足相残的那座老太极宫的玄武门,可还是情不自禁地浑身打了个激灵,鼻孔里仿佛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站住!”
几个几乎是武装到牙齿的守卒拦住了他。
“坏了,”宇文云心中叫苦道,“这可是出了名的皇宫禁区,我怎么能腰佩宝剑像个没事人似的来到这里,真是糊涂透顶了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俩士卒已经将他的宝剑下了。好在皇上李三并没有忘了后头跟着的宇文云,在銮驾里探出脑袋瞅一瞅,一挥手,守卒立马会意,即刻松手放人了。
宇文云赶紧加快脚步,跟着皇上的銮驾出了玄武门。
他身居高位,什么阵势没见过呢?可是来到新皇宫大明宫正北的玄武门,可是大姑娘上花娇——平生头一遭。
出了玄武门,来到重玄门与玄武门中间的夹城,只见这里清一色的军营星罗棋布,密密匝匝的戒备,他着实吃了一惊。
“我的个老天爷!”
对于北衙禁军他早有耳闻,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森严!宇文大人心想,这里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吧!
出了重玄门,依旧是重兵把守,连营数十里。皇上李三的銮驾经过之处,将士们夹道护送。宇文云心中越来越担心恐惧起来:皇上这是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呢?
一路上,宇文云大人差点绊倒了好几回。好不容易走过驻军区,宇文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早已湿淋淋的了。走了这么多的路,再加上一路的担惊受怕,大人怎能不淌汗呢?
天蓝草绿,眼前豁然开朗,一声马嘶从不远处传来。
宇文云定睛一看,这里的景象让他又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