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钥匙与秘辛
土地庙内，季江南沉默的坐在地上，星子与周玄微站在一旁。
“季江南，江州季家三公子，腊八杀兄弑嫂，除夕残杀昔日好友陆家九公子，日前在八仙楼出手企图杀害季家大公子未果，大公子重伤，季江南出逃。”星子背对着季江南，逐句来。
季江南听完猛一抬头：“我何时残杀了陆皓尘！”
星子转过身来，神色莫名，带着一丝怜悯：“昨日，就在你重伤大公子后不久，嘉兴陆家入江州城，陆家九公子一直未归嘉兴，在除夕夜被人重创险些丧命，得药王谷谷主亲手救治才保得一命，而重伤他的人，就是你季江南。”
“不可能！”季江南一口否认，腊月二十六他被陆皓尘刺伤出逃被沈云川救起，直至正月初五，期间他一直在姜浔的竹屋养伤，怎么可能去杀陆皓尘！
“这是醒来后的陆家九公子亲口指证的。”星子道。
季江南懵了一下，陆皓尘伤了他之后没有回嘉兴还一直在江州附近徘徊，那只有一种可能，陆皓尘在找他，期间遇到了假扮他的人，无防备之下被重创，陆皓尘不知季江南在养伤，自然就认定他看到的重伤他的人，就是季江南。
季江南握紧拳头，又惊又怒，会假扮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同样假扮他杀了二哥的大哥季怀远！
季怀远，你到底想干什么？这般栽赃陷害他，到底目的何在？
星子看着戾气缭绕的季江南眉头一皱，一声冷喝：“季江南！”
季江南骤然惊醒，额头汗如雨下，就在刚刚，他险些再次走火入魔。
杀性太重无法自控，绝非长远之计。星子眉头紧皱，随即一声长叹，都是命。
“陆家现在到处找你，扬言要将你碎尸万段，满城搜捕，季怀远重伤无法阻止陆家，当孙家族人孙不讳到达江州，听闻孙家之事亦在寻你，要杀你为前任孙家家主报仇。”星子道，看着眼前这个低头不语的少年，心生怜悯。
“眼下江州城于你而言就是龙潭虎穴，入之必死。”
“你不想杀我吗？”季江南突然抬头，冷笑，“像我这种江湖败类，不是应当人让而诛之吗？既然如此，又假惺惺的救我作甚？”
“你放肆！”一旁的周玄微大怒。
“玄微！”星子皱眉喝止周玄微，道，“你去门外守着，我有些话要与季江南。”
周玄微将抽出的剑唰一声甩回鞘中，恶狠狠的瞪了季江南一眼，大步出门，守在土地庙前。
季江南继续冷笑看着星子，星子长叹一声在季江南身边那席地而坐，道：“你季家之事，贫道早有耳闻，其实此次贫道出九宫山，就是为你季家而来，你可还记得，你的父亲，季家家主季北思，是哪一日被杀的吗？”
季江南冷道：“自然记得，腊月初五。”
“腊月初三，贫道在九宫山，见过你父亲一面。”星子道。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季江南道。
“自然有关，腊月初三，季北思上九宫山，腊月初五，季北思被杀，腊月初七，你二哥季安承夫妇被杀，你被刺杀，腊月二十六，你被陷害逃出江州，腊月三十除夕，陆皓尘重创，却未死，正月初五，你在江州八仙楼杀害长兄再次出逃。”星子慢慢道来，季江南的眼神越来越冷。
“你是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家父身死一直对外宣称是旧伤复发，若二哥之死是陆家传出来的，你又如何得知我被刺杀，又如何断定我遭人陷害？”季江南的眼神愈发危险。
“此事来话长，牵扯众多，贫道确信你遭人陷害，是因为贫道知此事中，唯你一人毫不知情，你季家的这场杀祸，是被人针对而来，目的，是要你父亲手上的一样东西。”星子正色道。
“东西？什么东西？”季江南问。
“一张残图，打开浮屠山的钥匙。”
季江南愕然，星子看了一眼季江南，将拂尘放在身侧，道：“那是一桩旧事，与前朝有关，你可知，前朝为何被灭？”
“前朝皇帝昏庸无道，追寻长生之术，弃黎民苍生于不顾，下人共起伐之，”季江南皱眉，“这是朝史，孩童皆能颂。”
星子呵呵一笑，目光看向门外，深远悠长。
“前朝大楚，与三十六国混战中起家，从一个偏远国成为中原第一大国，三十六国仅剩十二国，其余皆收归大楚疆土，数年内逼得北牧草原称臣，南疆大土司退守五羊关，剩余十二国龟缩西域，当之无愧的中原霸主，而大楚之所以能力压诸国，稳坐霸主之位近百年，是因为大楚有一重器，威慑四方。”
“是何重器？”
“火器。”
季江南愕然，火器的确曾在中原风靡一时，如今大晋还有一支火枪队，以硫磺硝石等为料制作出来的火弹，威力不俗，但缺点在于引线时间过长又只能单发，只可用于股对敌却不适宜战场，堪称鸡肋，这种东西，如何能让大楚威压四方？
星子看季江南表情就知他在想什么，呵呵一笑：“如今大晋所掌握的火器只是最为简单的一种，这种火器在前朝大楚，根本就是无人拾捡的破烂。”
前朝大楚，以火器立国，大楚有一奇人，惊才绝艳，擅制各种火器，从一开始最为简单的火枪，到令诸国闻风丧胆的诛，诛是大楚火器中威力最强的一种，以玄铁为架精钢为筒，往筒内填充特制弹丸，作为攻城利器，一弹落地，轰炸范围可达百丈，弹丸落处火焰四射，弹丸中加入特殊材料，火焰升腾水不可没灭，基本诛所到之处犹如火降世，基本视所有防御于无物，攻城拔寨势不可挡。
大楚建国初期，死于诛之下的亡魂成千上万不可计数，后来大楚稳定，诛被收进浮屠山秘库，大楚稳坐雄主之位百年。
“既然这诛如此厉害，为何会被大晋灭国？”
“呵呵，”星子讽然一笑，“昏庸无道？下人共伐之？那不过是夏侯烈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大楚稳定以后，四方来朝，北牧草原献上阿率公主，愿与大楚结百年之好，楚皇于阿率公主无意，便将其与镇北将军夏侯烈赐婚，同年楚皇身患恶疾，一道门掌教入宫为楚皇医治发觉楚皇根本不是患病而是中蛊，遂自请往南疆寻药，楚皇应允，命夏侯烈护送其入南疆，一道门掌教历经数难终于求得解药自南疆而回，因在南疆寻药时受伤不能入宫，故托夏侯烈将解药呈上，结果楚皇服药以后心痛难挡以为一道门掌教滥竽充数有谋害之心，震怒之下派兵围剿一道门。
一道门掌教伤势未愈，闻得消息以后猜测夏侯烈私下换药，其目的昭然若揭，故而召来一道门高层人员议事，壮士断腕，留下一部分人逃出假意投靠夏侯烈以求生存，其余热死守一道门，一道门被灭，整座九宫山上尸骸满地，血流成河。
楚皇蛊毒发作痛不欲生，夏侯烈以保护之名围困皇宫，软禁楚皇，假借楚皇之名昭告下求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怨声载道，诸侯敢怒不敢言。
夏侯烈此时揭竿而起，各地响应，楚皇得亲信救出，怒于夏侯烈起兵造反，命人开浮屠山秘库取出诛，诛之下夏侯烈溃不成军，楚皇重新掌控全局，夏侯烈的军队步步败退，夏侯烈经阿率公主面见北牧王，以十五城池许诺换来北牧出手，北牧出兵，夏侯烈败势暂缓，然诛所在一日，大楚一日不亡。
夏侯烈命人在楚都百里之外开挖地道，一月之内将楚都地下掏空，夏侯烈领军再来时，诛因过于沉重压塌地面陷入深坑，楚皇失去诛，节节溃败，最后携诛等大型火器图纸逃入浮屠山秘库。
逃脱途中身边近侍突然反叛抢夺楚皇图纸，楚皇杀死近侍，却为来得及从他身上找出被撕毁的半张图纸就匆匆逃进浮屠山，夏侯烈追来，楚皇哈哈大笑关闭浮屠山大门。
浮屠山是一座山，其实内部是一座秘库，乃是最巅峰时期的千机唐门之作，内部阵法错集，并且可由人操控，事后夏侯烈命人向下挖开浮屠山数百丈仍旧不见秘库踪影，周围土层凌乱不堪根本看不出去向，夏侯烈称帝，助一道门九宫山重建，以当时掌教上清子为名改为上清道门，随后在登基大典上突然动手击杀北牧王与阿率公主，北牧本因与大楚一战元气重伤，北牧王被杀后分崩离析最后被夏侯烈所灭，划为现在的北域。
而夏侯烈在位期间一直在寻找消失的秘库，可直至他死也未再次见到。
夏侯烈死后现任晋皇夏侯凌继位，当年近侍抢夺下来的半张图纸四份五裂流落民间不知所踪，而浮屠山秘库，也成了再也找不到的答案。
“你的这些，与季家有什么关系？”季江南听完，眉头一皱，前朝秘辛旧事如何，眼下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腊月初三，季北思上九宫山求见掌教真人，他手里有一份浮屠山秘库的图纸残片。”
季江南瞳孔一缩。
“浮屠山秘库由当年千机唐门门主亲自监制，阵法图纸也是他亲手绘制，而后他将阵法图纸与大楚火器图上下揭层合一，当年近侍撕下一半图纸，除却有部分火器制作以外还有部分浮屠山秘库的阵法，有阵法图纸，就能找到浮屠山秘库，”星子道，“浮屠山秘库里除了大量顶尖火器以外，还有大楚皇朝近百年来的积累，是曾经大楚最重要的底蕴所在。”
“当年秘辛，虽下人多半不知，但二宫三门六派九世家的执掌人，多半都略知一二，”星子转头看向季江南，“你，如果有人知道，你季家藏着这么一份东西，会怎么样？”
季江南心跳加速，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宝物，是一件祸害！
“季北思死得悄无声息，你，包括那位丹心二劫的大哥，都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杀了他，既然季北思死了，那么谁杀了季北思，谁就有可能握着那一份残图。”星子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门外还未化的雪地。
“你不可能杀得了季北思，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你，但如今江州城内风云汇集，你以为，当真是为你而来的？你杀人畏罪而逃，那么，极大可能，残图在你大哥，季怀远手中，至于他为什么处心积虑的陷害你，”星子转过头来笑的神秘莫测，“你猜猜看吗？”
季江南脑子一阵轰鸣，随即对着星子大声道：“不可能！若他真的是为保护我，又怎么会在二哥的丧礼上来杀我！而且，我已经出了江州，他为何还要去杀陆皓尘！”
星子没有回答，微笑着摇了摇头。
季江南情绪激动，脑子嗡嗡作响，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反而比不知道更为困惑，也更为恐慌。
季怀远，到底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